《亡灵永生》蒂尔夏普

21、第二十卷 月光的恩禄

　　明媚的阳光照在梅尔伽什的脸上，淡紫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位老人。他身材并不高大，面容憔悴，甚至略显病态。稀疏的花白头发，隐藏在老人硕大的兜帽下面，她看不见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他的衣服令梅尔伽什看得有些痴迷，那件黑色红边的长袍早就令她羡慕不已。她不知道这位她自幼称之为“父亲”的人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真是的身份，真实的姓名。她只知道，每年她的生日，他都会准时出现，穿着这件长袍与她度过整整一天。从她 7 岁那年起，只有这一天她才能看见他。

　　“你病了么？”梅尔伽什关切地问道，声音小小的，怯生生的。

　　老人放下兜帽，苍白但仍显儒雅的面孔闪过一丝笑意。“没有，我很好，小梅尔。”说着，他抱起梅尔伽什，给她父亲一样的吻。

　　“为什么我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你，父亲？”小梅尔伽什瞪着大眼睛，在她的眼中、她的世界，没有谁比见到他更重要了，在这做陌生的城市中，除了在这里那两个戴着面具照顾自己的人之外，她厌倦见到任何人。

　　“因为你要长大了，要学会独立啊，我要做的事情又太多，没有时间陪你学会你将要学的东西。你可能暂时还不明白。”老人耐心的说，看着她微微崛起的小嘴，露出慈爱的笑容。“别担心，小公主。我答应过你，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再次回到我身边，帮我完成我的工作。”

　　梅尔伽什开心的笑了，搂着老人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父亲，我已经选好了，梅尔伽什就是我的名字。”

　　“你选好了？”老人开心的一笑，“能解释给我听是什么意思么？”

　　梅尔伽什骄傲的仰着头，熟练地说：“那是暗夜灵猫的语言，意思是‘月光的恩禄’。法罗的那些猫人朋友说了，我是接受过月光祝福的人，我将终受到月光女神的眷顾。”

　　“法罗？”老人目光闪过一丝阴影，但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

　　梅尔伽什开心的点点头。“对啊，法罗已经答应让我跟他学习本领，他可是最最厉害的法徒了。不过父亲，你一定很开心，因为很快我就会长大，回到你身边了。”

　　老人的表情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微笑着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那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对你好么？”

　　梅尔伽什点点头。“虽然在这里生活的人算上我有十二个，但只有他们两个是真心关心我的。父亲，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带着那种阴森森的面具？”

　　“他们没有跟你说么？”

　　梅尔摇摇头。“他们说，这是他们必须要做的。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长得那么好看，却不让别人看呢？”

　　老人这时才略显惊讶，他用手轻轻敲着梅尔伽什的鼻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的东西，总是不想和别人分享，不是么？越是渴望得到，就越是难以得到。为什么他总是把这一期当做是理所应当的？究竟要付出多少，他才肯悔悟？”

　　梅尔伽什看着喃喃自语的老人，不解的皱起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父亲。”

　　老人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站在那里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放下梅尔伽什，缓缓站起身。梅尔伽什看见法罗就欢天喜地的向他跑了过去，老人注视着她的背影，无意中叹了口气。“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肯过来。”

　　“我也在想，你要多久才能发觉我站在这里。”法罗抱起梅尔伽什，看着她说，“生日快乐，小梅尔。”

　　老人缓缓走到他身边，从他的怀中抱过梅尔伽什，所有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显得温柔慈爱，但在发罗看来这是最最危险也是最最难以拒绝反抗的信号。“梅尔伽什，你起的名字？”

　　法罗发出轻轻地笑声。“她自己起的，我很喜欢。”

　　老人不再说什么，梅尔伽什在他的怀中像是个受到溺爱的小公主，法罗从未见过她像这样依赖一个人。这令他内心中涌出一种酸酸的醋意，难以平息。

　　“我知道你对你的小女儿爱护有加，但既然你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就应该明白，烙印在她身上的宿命。即便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法罗。”老人摸了摸梅尔伽什的小脸蛋，然后望向法罗，刚刚慈父般的目光转瞬间变得锋利逼人。“重要的是，你要记得你的身份。既然我的小公主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在反对什么。但是，你要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记得我当初说的话，不要再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法罗毕恭毕敬的躬身，梅尔伽什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年幼，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知道自己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父亲一定拥有一个了不起的身份。“我会牢记你的话的。”

　　老人看了看梅尔伽什，然后突然换了种语调，轻松诙谐地说：“我听说，你终于摘下了那该死的面具，为什么不让我再看看你的面孔？这么久了，我快要忘了你的模样。还有路撒摩，他在哪里？既然三位暗使已经聚齐，我们总要庆祝一下。”

　　法罗迟疑地看了看眼前的这对儿父女，然后摘下了面具。

　　一道白光，一些嘈杂的声音，老人的长袍渐渐消失，撒伊睁开了眼睛。耳边仍旧回荡着老人沧桑沙哑的声音：“让她忘记吧，法罗。转世后的梅尔伽什必须忘记一些东西。这些被掩盖注定的记忆，会被永远封存的。但她是‘月光的恩禄’，她会幸福的。”

　　撒伊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短暂的晕眩过后，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麦克林疲惫的坐在她面前，关切的问。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麦克林如实回答，“你感觉好点了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稍事休整就要赶回圣多哥，今天要召开【联盟会议】。”

　　撒伊立刻点头。“没有问题，我们回去要商议一下，马上去找丹尼尔。”

　　“可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大法罗在哪里，贸然前往魔都会很危险的。”麦克林提醒她说，她不希望撒伊救人心切误入陷阱。

　　“黑夜之城肯瑞拉！”尼奥自言自语说。

　　“什么？”撒伊和麦克林同时质问。

　　“黑夜之城肯瑞拉！！暗戮之神曾经说过，圣·法罗在那里，而且遇到了麻烦！”尼奥连忙解释，她不知道这时候说出来是不是时候，但他必须这么说。

　　撒伊立刻站起身，眼前一黑，尼奥扶住了她。

　　“我去肯瑞拉。”撒伊宣布说。

　　麦克林摇摇头，反驳道：“你只奥肯瑞拉在哪里么？”

　　撒伊语塞。

　　“我们必须回到圣多哥，你也要回去，撒伊。【联盟会议】也很重要，大家都需要你。”麦克林说。

　　撒伊有些恼怒，难道丹尼尔遇到麻烦在他们看来就无动于衷么？

　　麦克林从撒伊的表情看出了她内心的愤怒，然后轻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说：“而且，你和丹尼尔都需要【联盟会议】。”

　　“怎么说？”撒伊问道。

　　“那里有个人曾经去过肯瑞拉，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麦克林解释说。

　　撒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曾经听说过这件事。

　　“米娜！”

　　米娜已经厌倦了这无休止的等待，等待真正的亚瑟回想起他曾经的承诺。

　　“有什么事么，米娜？”亚瑟轻声说，他本应该直接前往魔都去找杰斯特，但他还是先来到了这里。

　　“你又要出去了？”米娜看着他换上长袍，像是要远行。

　　亚瑟不语。他知道米娜想要问什么，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病重的这些天来，米娜一直在他身边细心地照料着他，谁都看得出米娜的心思。但亚瑟认为这只是年轻女孩儿对救命恩人的一种感觉罢了，时间久了他就会淡忘这一切，会爱上真正该爱的人，年龄相仿的人。

　　“亚瑟叔叔，我有事情要跟你说。”米娜鼓起勇气说。

　　“时间太晚了，米娜。等我办完事情回来再说吧。”亚瑟借此推辞。但是米娜强硬的站在他身后，不肯离去。“米娜。”

　　他转过身，看见米娜眼红红的看着自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米娜从小就是个坚强的女孩儿，他从未见过她哭。

　　“米娜，不要这样。”他只能这么说。

　　“是你当初说过的，是你给我了一个美好的梦想，让我始终成长在对你的幻想中，成为了现在的我。”她痛诉着自己内心的怨言，即便这于事无补，她仍要这样说。

　　亚瑟满含歉意的看着米娜，感到进退两难。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在米娜的身上，他看到了他母亲的身影，克里娅的形象。

　　“不！”亚瑟停止了这恐怖的幻想。“米娜，你今后会明白的，我们不适合。”他慌忙说。

　　“给我个理由。”米娜倔强的问道。

　　亚瑟抿了抿嘴唇，不再去看米娜，或者是说不敢再去看米娜。他迟疑着，略显迟钝的思索着，难以说清楚。

　　“你有心爱的女孩儿了，是么？”米娜看出了他的表情。

　　亚瑟点点头。

　　“是我母亲，你忘不了她，是么？”米娜接着问。

　　亚瑟再次点点头。

　　米娜转过身，然后抹掉脸上的泪水，换了钟口吻，说：“祝你好运，梦 都的君主，希望我母亲会以你为傲。”

　　亚瑟松了口气，看着米娜的背影，难以心安。

　　在圣多哥，热闹的集市上三个人用长长的黑袍裹在身上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法罗宫殿。

　　“撒伊。”麦克林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口，“你都知道了？”

　　“你指的是什么？”撒伊冷冰冰的说，但很快语气就缓和了下来，“我的身世么？可能我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不管曾经的梅尔伽什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情，那都与我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丹尼尔。”

　　尼奥感觉撒伊总是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麦克林凑到他身边，看着他疑惑的目光说：“是不是感觉不对劲？”

　　尼奥点点头。这是撒伊转过身，试图用一种正确的方式、正确的态度来表达她测试的感情。“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从我醒过来，就发下缺少了什么东西，至关重要的东西。那是曾经的撒伊不曾缺少的。可现在……我必须找回哪一部分我，否则我的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失去控制。”

　　“米斯克里娅？”尼奥吃惊的说。

　　撒伊点点头。“开完【联盟会议】，米娜会带我找到肯瑞拉，然后找到丹尼尔。在那之后，我必须去找克里娅的尸体。只有那样，我的能力才能完整，我们才能打败杰斯特。”

　　“那样不行。”麦克林阻止她说，“你不能这样做，撒伊。太危险了，我们都不了解梅尔伽什，谁知道你会出什么事？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你难道不知道她曾经是第三天神冥宙的傀儡么？”

　　撒伊生气了，她愤怒的看着麦克林，身体力涌动的气流狂躁的撞击着自己，令她难以承受。“我说了，那是她的事情！即便我是她的转世，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事情。麦克林，我永远是撒伊！永远都是！！！让那该死的轮回见鬼去吧，只要帮助出丹尼尔，什么事情我都能做！”

　　麦克林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阻止什么，就妥协了。然而一股灼热的气流迎面扑来，滚滚杀气令他们三个人都暗自一惊。这股力量很事情大，他们没有想到在圣多哥会有人有这种力量，甚至连精灵女王和鹰人古德安都难以匹敌。

　　“快！”撒伊催促道。当他们冲进法罗宫殿的大厅时，看见一个一团火焰的人愤怒的嘶吼着，烧毁这里的东西。所有人都站在那面岌岌可危的冰墙后面，场面混乱不堪。

　　“本杰明·洛尔！！！我要杀了你！！！”

　　撒伊伸出一只手，火焰人身上炽热的火焰渐渐消灭，他转过身惊恐的看着撒伊等人，奋力一挥，一个巨大的火蛇扑来。撒伊挡在尼奥和麦克林面前，火毒将她的皮肤和黑袍烧焦，紫色的法袍露了出来，焦黑的皮肤却急速愈合如初，火焰人目瞪口呆。

　　“梅尔伽什！”他哑哑吼道。

　　撒伊不管那些，右手一挥，火焰人的四肢被冰锁锁住，黝黑的皮肤，矮小的身材，撒伊和麦克林立刻知道他的身份。“看来现在你能冷静下来了。你暂时不能施法，等我们弄清楚了所有事情就放了你，委屈了。”说罢，她身上立刻出一件崭新的朴素黑袍，掩盖住梅尔伽什道袍上的花纹。

　　恰巧这时冰墙劈裂，另一侧的人一脸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看见一身黑袍的撒伊，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来晚了么？”撒伊邪邪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