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引》慕容忟青

1、楔子 祸起

　　楔子祸起
　　八月，苗疆。
　　这一年的苗疆甚是闷热，人们纷纷都在家中，或是聚在一起聊天。而若说最近，人们讨论极多的，无非是那黑龙铁骑。黑龙铁骑却并非是军队，而是六扇门中的一些身怀绝艺的捕快，只是都擅长骑术，又以黑色神驹为标志，故称之黑龙，向来以神秘著称。只知所到之处，盗匪无不落网。相传最近这支铁骑已来到苗疆，引得人们纷纷猜测。一时间流言四起。
　　是时，正有两骑绝尘，座下神驹如黑龙行空，横穿了无数集市村落，而无暇停歇。没人知道马上的骑士要去何方。而最后看见他们所在的，是在一座山下的村落。那时，两人正将马匹交给村长，匆匆上山。
　　苗疆的景色总是与中原不同的。即便是一座无名的山，依山傍水，踏进茂林，听着蝉鸣，掬清泉而饮，或是枕清风而眠，也自有悠闲处。而此时正是日薄西山，倦鸟飞还之时，若是在山上看残阳如血，倒还平添了一份妖娆。只是林中的两人全然顾不上这些，顺着林中的小径一路飞奔，所过之处，连野兔都未曾惊觉，显然一身轻功已是不弱。不多时，两人已走出了树林。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这山顶居然是建了一座山庄，这山庄外便是一条小溪，正门对着密林，若是闲暇之时，便可漫步林间，设计这山庄的人，格调不可谓不高。两人看到了山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刚要迈进山庄，只听得一声呼啸，三条人影便如霹雳裂空一般，闪现在他们面前。那两人见此，只好停下脚步。拦路的三人极为年轻，但方才三人凌空出现，若是出手，想必极为难缠。两人抱拳道：“潇湘剑客受人之托求见颜老前辈。”那三人想来见过不少来拜见的，见潇湘剑客彬彬有礼，也回了一礼，却开口道：“原来是潇湘两剑客，久仰大名，但师父不欲……”他本想按往常一般说下去，却听大厅中传来一个声音：“凉儿、云儿、砚儿，带两位英雄进来。”声音尚是年轻，但大厅距此尚有一段路程，那人声音竟能远远传来，清晰如故，可见内功修为至少已跻身江湖一流。那三人一愣，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口中说道“请”，便向山庄中走去。潇湘剑客本已失望，却不料柳暗花明，当真是大喜，便随着三人走去。
　　待走入大厅，潇湘剑客却一时回不过神来，那大厅极宽敞，只有在局中的太师椅上，已坐了一名少年。那少年本在阅读手中一本书册，见五人进入，也不站起，只放下了书，笑道：“原来是潇湘两剑客，这几年剑法当真越发精进，剑气已在身外成型，修为恐怕已不低于当年的萧湘了。”两人都是一惊，要知江湖上剑气并不是太高深的武学，大多二流高手都可以运用自如，甚至可以在手中无剑时施展，以作护身之用，但具体要说出剑气是什么样子，恐怕没人能做到。而眼前的少年竟然一眼就看出自己周身的护体剑气，这是何等眼力！而他所说的萧湘，正是潇湘二剑客的师傅，当年纵横江南，弱冠之年夺得“第一剑”称号，一手潇湘剑法称绝武林，潇湘剑客分别学了他的一半招式，便已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堂，只可惜身患绝症，英年早逝。而听那少年的口气，似乎武功还要胜于萧湘。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那少年再次开口：“两位前来，不知有何急事？”两人这才回过神来，道：“不瞒您说，咱兄弟俩正是受辟尘前辈所托，前来寻颜老前辈求助的，却不知颜老前辈现在何方？这位……”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少年，似是不知如何称呼，顿了顿才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那少年忽然一笑，他本就十分俊朗，这一笑更是显得有些美得过分，只听他笑道：“颜老前辈？你是说我吗？”
　　潇湘剑客一怔，摇手道：“我们兄弟二人实在是要是相商，这位小兄弟还是不要再寻我们开心了。”那少年却正色道：“我何曾消遣你们？我便是颜月泠。”此言一出，潇湘剑客的脸色才真的变了。原来那颜月泠乃是当世七大宗师之一，早年闯荡江湖，人称神针鬼医，手上的银针一出，生杀予夺，可以说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之一。中年却不知遭何变故，竟在声名最盛时归隐苗疆，创了一座无名山庄。算来，如今颜月泠也已至少有耄耋之年，而眼前少年看来不过才十六七岁，无论如何，潇湘剑客也无法将之与颜月泠这等传说人物相联系。颜月泠见潇湘剑客尚在走神，不由一笑。便在此时，他满头乌发，竟变得雪白，两眼中，竟射出两道凌厉的紫芒！潇湘剑客这才反应过来，潇剑卞潇忙重新行晚辈之礼，而湘剑客吴湘却忽然跪下，已是泣不成声。颜月泠手一抬，吴湘只觉一道力隔空传来，将自己扶起。只听颜月泠开口道：“莫急，先坐下，喝杯茶。有什么事慢慢说。”两人坐下后，牛饮了几杯茶，只觉得心旷神怡，这才能开口。卞潇道：“前辈有所不知，在下在三年前加入了六扇门，现在其实已经是黑龙骑的一员了。”他顿了顿，见颜月泠并无开口之意，便继续道：“前几年，我们本是在追查卓秋刃的下落，却被那厮杀伤了十几名兄弟。后来经过一番苦战方才将他擒下。本是关在京城六扇门的牢中的……”颜月泠眼中忽然神光暴涨：“‘杀手知秋’卓秋刃？”卞潇道：“正是，前辈也知道此人，那就好办多了。那人虽称‘杀手’，但实在是恶贯满盈的巨寇，无奈他武功太高，若是单打独斗，连六扇门的好手都撑不过十招。本来此时已了，却不料，就在一个月前，卓秋刃竟被人救走了！”颜月泠奇道：“六扇门的天牢，世人皆知是天下第一牢，无论是武功多高，进去了都逃不出来，却不知如何能逃出来，再者，即便是逃了，那也是六扇门的事，如何能与我有关？”卞潇神情肃然，一字一顿道：“他确实逃不出去，可他是被人救走的。救他的人，是蛊王。”
　　话音刚落，连颜月泠的神情都变了！许久，他才长出一口气，缓缓道：“想不到连那老家伙都出山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如何与卓秋刃狼狈为奸，不过，既然他来，想必六扇门也吃了不少亏。”提到这里，卞潇的眼都红了，他咬牙：“不错，蛊王带卓秋刃，还有几位随从，连杀我六扇门十几位好手，丢下几句狠话，说是要血洗六扇门，然后扬长而去。就连我们六扇门的第五高手陆尘云也死在这一役……”颜月泠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可坐视不管。”卞潇顿时大喜，“如此说来，前辈是愿意相助了？”颜月泠笑道：“好歹我以前也是六扇门的人，再说六扇门的第一高手也是我当年的兄弟，哪有不助之理？不过嘛，”他看着两人，“我常年不下山，红尘之气实在于我修为有碍，不如我派一位弟子前去如何？”吴湘一听颜月泠不愿亲自前往，心中颇是失望，犹豫道：“只怕蛊王并非……”其意不言而喻。颜月泠却是大笑：“两位多虑了，我这位徒弟随我学艺多年，武功也有我四五成火候，而且当年也曾下山，交了极为朋友，都是现今江湖上少年一辈的奇才。”卞潇见此，心道有一位强助也是好的。连忙奉承了几句。颜月泠忽然转身，向帘后道：“颛儿，你随他们前去吧。”帘后有人应了一声，潇湘剑客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人已站在身前。也是一名少年，容貌倒是与颜月泠有几分相似。那少年微微一笑：“墨颛见过各位。”三人彼此行礼，却听颜月泠道：“颛儿，你过来，我有事嘱咐你。”墨颛转身拜倒，颜月泠悠悠道：“你的医道与蛊术都是江湖上罕见的，而且你也已通晓以蛊炼内力的法门，武功已算是不错。但此去蛊王的蛊术非同小可，你切不可硬拼。”墨颛低头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颜月泠欣慰点头，又见潇湘剑客早已心急如焚，挥手道：“去吧。”潇湘剑客急于下山，便道：“墨少侠且与我们一起出发，咱们边走边说可好？”墨颛微笑道：“也好。”
　　于是三人向颜月泠告辞后，便一同踏出了山庄，此刻已是夜时，墨颛仰望满天星斗，不由出神，两年前他下山时，也是这样的一个星夜，那一次他也认识了几位好友，闯荡江湖，也是生死之交，却不知此次，又会有怎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