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 千生一世》Cily猫

7、陆

　　“殿下，琴给您拿来了，您看可喜欢？”
　　清燕双手捧着一把琴走进荼华的房间，见荼华正伏在案上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将琴放在了一遍的矮几上，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荼华。
　　阳光正从雕花的窗棂中射进来，将荼华浓而密的睫毛镀上一层温柔的金，晕染出水墨画一般的美丽。
　　太子殿下长得，可真是好看啊。清燕轻叹着想。
　　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后，清燕轻轻关上了门。一回头就看见清零正端着个香炉站在自己身后：“哎~！走路怎么没声儿呢，吓死我了。”“少来。”清零努了努香炉，“今天早上就看见殿下的精神不怎么好来着，这不，我弄了些含香片来，殿下大病初愈，多闻闻对身体有好处。”“嗯。”清燕点了点头，“小声点，殿下睡着了。”“好的。”清零端着香炉走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和清燕一起离开。
　　“嗯——”
　　荼华慵懒的拖了个长音，才微微抬起了眸。阳光稍稍有些刺眼，让他略微用手挡了挡。房间里除了他再无旁人，门都关的好好地。一只小巧玲珑的香炉正放在自己面前的案上，徐徐吐着缭绕的烟丝。
　　不远处，是一把琴，通体棕黑。
　　荼华惊讶的挑挑眉，起身，缓缓走到琴边。
　　呵呵，倒是没想到清燕居然这么快，就把琴找来了啊。
　　纤指缓缓抚过每一根柔韧的琴弦，轻轻拨了拨，便当起了无数重叠回环的弦声。
　　他闭上眼，单手撩拨了起来。
　　铮铮琮琮的琴声响起，又是似曾相识的调子。
　　《离殇》，他教卿远楼的那首曲子。
　　荼华轻轻睁开眼睛，眼眶里又盛满了泪水。一不小心，就会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卿远楼，你在何方？
　　纤指倏忽死死的扣住了琴弦，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淡淡的余音飘荡在空气中。一如他的思念，淡而绵长。
　　……
　　秋收祭，指的就是入秋之后梵国举国庆祝秋收的日子。这一天，梵国的皇室成员都会聚集在一起，举办国宴，赏月等活动。
　　作为太子，荼华自然不能缺席。而且……还得盛装出场。
　　“清零，我能不穿这些么……”看着这些大黄大黑，上绣虬龙的锦袍。素西清淡的荼华不免有些不适应。一旁还在忙着找衣服的清零疑惑道：“可是……这些料子都是您最喜欢的啊。”说着，还提起了一件大红色的。
　　“这个，是您当太子时第一次参加国宴时穿的，您还说有纪念意义，登基都要穿这个呢。”
　　“嗯，还有这件，您说您觉得这件最霸气了。”黑色的，胸前绣了一只大大的龙。
　　“唔……对了，这件也是，您一连穿了三次呢。”墨绿色，还是一只龙。
　　“啊，这个是您上次穿的。”心直口快的清零提起一件……明黄色的。
　　是……吗？荼华蹙紧了眉头。
　　算了算了，荼华又看了许久，才挑出一件与其他相比，稍微素一些的衣服：“行了，我就穿这件，其他的……都收起来吧。”最好是都烧掉，别出现在他面前了。“哦。”清零点了点头。“咦，对了。”荼华问道，“清燕呢？”“她啊……八成是找她哥哥去了吧。”清零一边叠衣服一边说，“那丫头最粘他哥哥了。”
　　清燕的哥哥？哦，是……她说过他有个哥哥，是在清王府当差。还说，今晚，他就能见到那传说中的清王爷了……
　　换上衣服，清零一边看着荼华一边赞叹道：“殿下您真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呵呵，就会拍马屁。”荼华勾了勾嘴角，显然很开心。清零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哪有……殿下您是真的好看，全天下，大概就只有清王爷和您有的一拼了。”
　　又是清王爷？荼华挑挑眉毛。
　　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清零这小妮子，到底钟情于什么样的人呢？不过没关系……今晚，就可以见到他了吧。
　　“嘻，殿下，我们快走吧。”清零又帮荼华整了整衣领，才说。荼华疑惑道：“不是晚膳时才开始吗？”“殿下您又忘了？”清零皱了皱眉头，“按照惯例，殿下是要去跟皇后娘娘请安的。”
　　原来……是这样。
　　平时，皇后应该是在不同的宫殿，但秋收祭这天，她都必定在长安殿等候太子的拜见。
　　得知这些时，荼华才想起，自己……重生后竟从未见过这个身体的生身母亲。皇后……该是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吧。人说母子连心……她，会认出自己这个冒牌货么？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到了长安殿，荼华才回过了神。
　　“殿下，奴婢在此等候，请进吧。”清零站在殿门口说。荼华看着气派的雕栏木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他就踏了进去。
　　仿佛再不回头。
　　身着黄色宫服的皇后正规静坐在正中间的位子上，头上是明晃晃的金色凤冠。
　　她的脸，非同一般的美丽。
　　“儿臣拜见幕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荼华一边大声说道，一边屈膝半跪。
　　半响，皇后幽幽说道：“请起。”
　　“谢母后。”荼华慢慢站起来，眼睛直视着前方。皇后凝视着他，叹道：“华儿，你变了。”
　　变了？荼华抿了抿唇。
　　“你变柔和了。”皇后轻轻的说，“不再有原来的锐气……这样也好。以后，做一个仁德的皇帝……母后希望你这样，好吗？”“好。”荼华说。答应就答应吧，毕竟，这也是他的母亲……
　　后来谈了什么，荼华尽不记得了。只晓得出了长安殿时，天边只残了一丝霞光。
　　清零难得安安静静的走着不说一句话，这个原本大大咧咧的姑娘一下沉默了，让荼华颇有些不适应：“清零，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应该说什么？”清零状似无聊的踢踢脚下的石子，　　　“清燕老说我太吵了，不能在清王爷面前这样。”
　　原来是这样！荼华啼笑皆非。
　　现在若是清燕在这儿，必又会小大人似的训她：“又做白日梦了你！”
　　这两个丫头，真是一对活宝啊。荼华笑叹道。
　　国宴在紫宸殿举行，有许多皇室成员和一些纪要大臣参加。荼华到时，还只有皇帝好几个大臣在哪儿。他一来，都将目光送到了他身上。
　　“参见太子殿下！”众臣道。
　　荼华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免礼。”随即就走到皇上面前，垂首道：“参见父皇。”“免礼。”皇帝看了看他，“皎园，倒是磨掉了你的性子。”“人总会变的。”领会不到他语中的深意，荼华只好这么说。皇帝笑笑，不再说话。
　　荼华仔细的端详起皇帝来。
　　入鬓的剑眉，鼻若刀刻，和自己的长相竟无多少相似之处。
　　看来太子长得比较像母亲。荼华想到。
　　随着时间渐渐边玩，紫宸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始终找不到那个“清王爷”。清零也一直在向门口张望着。眼中透着焦灼的期盼。
　　快开席了，荼华坐上自己的位子，倒了杯茶，见清零还在望着门口，不禁问道：“清王爷还没来？”“是的，也不知怎么了，按说他不应该缺席的。”清零一边等待一边说。
　　“清王爷到！”门外的宫婢喊道。
　　随即，是一缕如春风的声音，带着暖和的笑意：“抱歉！本王来迟了！”
　　“叮！”手中的茶杯掉了。
　　荼华颤抖着唇。不……不可能是他，可是这声音……真的，真的太像了。
　　抬起头，眼泪顿时模糊了眼前。
　　那张他描摹了无数次的脸，就那么笑着。眉眼弯弯。近在咫尺，又仿佛远至天涯。
　　卿远楼，你……居然是当朝的王爷。
　　让我情何以堪？！
　　一干大臣都站起来行礼。荼华坐在最后面，泪眼朦胧。
　　不行，不能哭。荼华轻轻抹去眼泪，他现在是太子，所以绝对不可以哭。
　　更何况，遇到他了，比什么都好。
　　“殿下，你怎么了？”清燕不知何时站在了清零旁边，皱眉看着他。“没什么。”荼华又抹了抹眼下，“太高兴了。”
　　呃？清燕和清零疑惑的对视。
　　“远楼，快过来坐。”皇帝招呼道，“想来你和华儿还没见过面，华儿，这是清王爷。长你四岁。叫声王兄无妨。”“怎么担待的起呢。”卿远楼笑着转过眼，目光留在荼华脸上的一刹那，凝住了。
　　不语。
　　荼华站起身，低眉道：“荼华见过王兄。”
　　“你……也叫荼华？”卿远楼的尾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感觉到的强烈颤抖。
　　“你们认识？”皇帝将两人反应收入眼底，问道。
　　“不……”卿远楼回过神，笑道，“只是觉得，太子殿下长得很像儿臣的一位故友。”说完，他看着荼华，眼中溢满苦涩。
　　卿远楼，原来……我是你的故友。只是你的故友。
　　荼华的手，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