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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若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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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苏信阳心头大惊,这琴声竟然能使他放弃了防备,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正琢磨着该怎样避开颜若宇的靠近,谁知他听到琴声的当下,竟然自己停住了靠近的脚步,而是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响地站在自己身边,一脸陶醉。
苏信阳心下有些诧异,没想到这纨绔公子居然也有这一面?然而下一刻,苏信阳的全副心思又都被琴声吸引住了。一曲毕,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了,外面凉,还是回屋里去吧。”
此人正是颜家大少爷颜若初,虽然声音熟悉,但是声音里的温柔,苏信阳从未听到过。苏信阳所熟悉的颜若初,是有礼但却疏远的,是柔和但却语气平稳的,不似现在,每个字似乎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直入心扉,让人心身瞬间温暖了起来。然后就见两个丫鬟提着指引的灯笼在前面慢慢的走着,颜若初扶着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小意的琴真是越来越好听了。”身边的颜若宇似乎终于从琴声中回过神来,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这边的响动惊动了相扶而过的两人,刹那,苏信阳便感觉到一道目光直射门面,温度,骤降。苏信阳下意识地回避那道寒冷,将目光转向颜若初身边的人。这一看,苏信阳似乎有些明白颜若初的小心是为何了。即便当时的灯光不甚明亮,少年惊艳的容貌依然完美的呈现在了苏信阳的面前。五官跟颜若初类似,但是一双眼睛,比之颜若初的更黑亮,皮肤也较之颜若初更加的白皙。少年似从画中走下来的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是若宇哥哥吗?”这时,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清亮的,有如山间水滴的声音,清脆,悦耳。一直注意着少年的苏信阳发现,他的眼睛,没有焦点。
这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居然,看不见!!
“小意,是我。”本来站在苏信阳身边的颜若宇听到那边的少年叫他,乐颠颠地跑到他们面前,拉起少年的手,一脸讨好样。“小意,你吃饭没?吃了什么?好吃吗?”
被换作小意的少年“扑哧”一笑,然后,寒冷的冬夜似乎燃起了熊熊的火把,暖意透人心。“若宇哥哥呢?晚上玩得开心吗?”
“还好,要是小意在身边就更好了。”
“好了,小意,你该回房休息了。”身边的颜若初冷冷地打断“火热”的谈话,扶着少年离开。
“若宇哥哥也早点休息吧。”临走的关心让颜若宇的嘴巴张得更大,笑容连远远站着的苏信阳都觉得,有点碍眼。
“他是谁啊?”好奇的苏信阳走到颜若宇身边,趁着他还乐晕晕的时候问道。
“我二叔的儿子,颜若意啊。大家都以为大哥长得很好看,其实那是因为大家没见过小意。可惜啊,可惜。”说罢,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咦?美人你为什么对我们小意的事情这么好奇啊?难道你看上小意了?”颜若宇的酒意似乎减少了几分,脑袋也清醒了些,“不可以看上小意,不然,你会死得很惨的。”说完整个人靠着旁边的柱子往下滑,居然,睡着了?!
苏信阳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场面,算了,反正他们颜家肯定会有下人经过这里的,自己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当下,便真的就离开了,没有任何的犹豫。
回到前厅,却发现杨沉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沉在苏信阳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初识总以为这个人处事老练,为人也稳重。彼此熟悉了之后,才发现,稳重老练那都是表面的,实际上这个人就是个顽童,特别爱针对表面和内心都稳重的颜义,两个人就跟冤家似地,谁看谁都不顺眼。这不,今天晚上就是跟他杠上了,颜义本来就住在颜家,喝醉了大不了被下人扶回房间休息,可是杨沉怎么办?他还得回自己的住处啊。
苏信阳无奈地扶起杨沉,幸好颜家考虑周到,帮那些住在稍远点的人准备好了马车。而杨沉似乎每年都是这么个样子,车夫也见怪不怪地抬起两人就熟门熟路地往杨沉家走去。这也免了苏信阳的尴尬,不然,还得吩咐他们回百丝铺去,他可不知道杨沉家在哪里。
到杨沉家时已过亥时,颜绫颜罗已经等在了门口,吩咐他们给车夫包了个红包,苏信阳才扶着杨沉下了车。
听颜绫颜罗的口气,杨沉似乎并没有成亲,但既然杨沉并未向自己提及这件事情,苏信阳也不便探听。到了前厅时,一位老妇人从拐角处出来。
“哎哟喂,老爷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了?年年都是让人扶回来的。这位少爷,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来,先坐一下,让老身给你泡杯茶,醒醒酒。”
“陈婆,苏大哥不是外人,他就是我们跟你说的要一起过年的那个。”颜绫回到前厅,看到苏信阳一脸窘迫地盯着眼前的境况,忙解围道。
“哦,原来就是这位少爷啊,哎哟,长得真是好看,老身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少爷呢。”陈婆自来熟地拉起苏信阳的手轻拍着感叹道,“你杨大哥啊,别看平时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其实心里啊,苦呢,一个人过年的。少爷来了就好,多陪陪你杨大哥,噢~”尾音一吊,满是让人不忍拒绝的热乎劲儿。
“陈婆啊,你带苏大哥去客房休息吧,苏大哥肯定也累了。杨大哥这边,我们照顾就好。”虽然看到苏信阳的窘迫很开心,但是,颜绫深知,这种开心要慢慢品尝,一次性尝太多是会出问题的。所以,他再度开口帮苏信阳解围。
陈婆一听有道理,连忙拉着苏信阳的手往客房走:“苏少爷啊,房间我早给你准备好了,来来来,老身带你去。哎哟,真是好看啊。少爷有对象没?要是没有,老身帮你留意着,一定给你找个般配的。”
苏信阳依然笑笑地不言语,在颜绫看来,是窘迫,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贪恋老人手心的温暖。他有多少年没有跟家人在一起了?于是,那种只有家人身上才有的温暖,似乎也被自己淡淡地遗忘了。但是今天这位老妇人,手心干燥而温暖,让他一瞬间想象起那没见过的爹娘,以及属于爹娘的温暖。
那晚,苏信阳一夜无梦,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睡眠。
腊月二十九,左邻右舍就不时有小孩子打着小鞭炮,噼里啪啦的。苏信阳大早便起床了,然后先绕到百丝铺,提着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去张大人家。虽然彼此都不见得真心希望见到对方,但是,毕竟是张大人把自己引进百丝铺,引进颜家,这份情还是要记着的。
从张大人家出来,苏信阳难得清闲地走在临台城的街道上。小孩子们都开心地跑来跑去。街上的行人们,也都是喜气洋洋的,置办着各种年货,满街道的喧嚣,却似乎跟苏信阳并没有什么关系。这里,没有他的家人。过年这种气氛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家,自己的根。可他的家,他的根,在哪里呢?
回到杨沉家时,发现杨沉刚起床,看来昨天果真是喝高了。
“苏兄弟,你这一大早的是从哪里回来呢?”杨沉搓揉着刚睡醒的眼睛,似乎还有点犯困。
“我去张大人家了,拜个早年,怕到时会很多人。”
杨沉一听,抬起头看了眼苏信阳的脸色,看对方似乎没有不悦的样子,放下了一颗心,就怕这些当官的给苏信阳脸色看,而苏信阳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这大过年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老爷,您可算起来了。哎哟,苏少爷,回来了啊?稍等啊,老身这就把饭菜端出来。”陈婆似乎真的挺喜欢苏信阳的,一有机会,就喜欢拍拍苏信阳的手。
“辛苦了,陈婆。”街上的感叹,面对陈婆时,莫名地就眼角有些红。
“辛苦什么,老婆子也就能干这些事了。”陈婆开心的摆摆手去厨房端饭菜出来。
“哎,看来陈婆真的是喜欢上苏大哥了,她从来没有对我们这么热情过。”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颜绫,酸溜溜的说道。
“谁叫你没人家苏大哥长得好看呢?”跟在后面的颜罗调侃道。
“杨大哥,虽然我们没有苏大哥好看,但是看在我们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可不能赶我们兄弟俩走啊。”说着两人煞有其事的一人一边抱着杨沉的大腿,干哭道。
“两个混小子,都给我滚远点,就会给我来这招。小心我过几天把你们送少爷身边去。”杨沉佯怒地喝道。
“啊~~~”两声惨叫,“大哥,杨大哥,爹,亲爹啊,我们真的知错了,别,可千万别啊。”
站在一旁的苏信阳终于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日子,还是挺美好的,有些开始期待从来没有期待的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