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之名·消失的谢伍德》赵晓雅

4、第 4 章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罗宾在房门之外拦着正要端药给莉莉娜的妹妹。莉莉娜住进来已经7天了，由于原本就受了伤，过去一个月又奔波劳碌，再加上圣力使用过度，莉莉娜的身体十分虚弱，连带也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你是指哪一件事？”翎雪其实明白罗宾指的是什么，不过她直觉想逃避。
　　“当然是那个混蛋加三级的兰斯。”罗宾与兰斯两人从第一次碰面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
　　“兰斯他其实是很好的。”翎雪徒劳无功地试着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果他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在罗宾心目中，凡是意图染指他妹妹的都是罪不可恕的大恶人，“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不是要和你讨论他是不是好人，而是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好打算的？”翎雪抱着能拖就拖的心态敷衍着。
　　“我原本以为兰斯喜欢你，想要娶你，所以我才对你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自从那个叫莉莉娜的女人来了之后，他把所有的心思都化在了她的身上。”罗宾说出这几天观察出来的结果。
　　“芽儿说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可是杰洛寺不是这么说。”
　　翎雪一向灿烂的笑容蒙上了阴影，最终消失在苍白的面容之下。
　　“翎雪，我……你……”看到翎雪的样子，罗宾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若苹姐姐。”若苹·罗莉，这是罗宾的真名，而她是女性这个秘密即使在谢伍德村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一直都很疼我，怕我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但是，这次我也没有办法。我爱上他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爱上他了。”
　　“你疯了？你竟然爱上了那个混蛋。”若苹这时的神情就象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的样子。
　　“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当这是我最后的任性好了。”
　　“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涉及到翎雪，若苹很容易就失去作为一个领袖该有的冷静。
　　“一切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吧。”说完，翎雪绕过失神中的若苹，走进了房门。
　　房内，莉莉娜躺在床上，兰斯坐在床边。
　　“今天觉得怎么样？”兰斯问。
　　“已经好多了。”
　　“你有什么打算呢？”
　　“枫儿昨天带回来的情报里说我的二哥现在正带领白家的残余势力在北方活动，魔法师公会的成员都藏匿起来了。我的圣力已经开始恢复，我想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恢复。到那时我打算先去投奔我二哥，然后再召集公会的成员。”莉莉娜说出了她的计划，里面没有提到兰斯。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好了。”
　　“我会的。”
　　“那么孩子……”
　　“我会生下来。虽然它父亲背叛了我，但它也是我的孩子。”
　　“那么你准备如何向她解释她没有父亲这件事呢？”
　　“我没有想过，我现在还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或许，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孩子的父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
　　“莉莉娜，我们结婚吧。”
　　“砰”的一声，兰斯和莉莉娜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翎雪站在房门，脸色苍白，地上有着一只打碎了的药碗。“对不起。”翎雪轻轻鞠了个躬，飞快地逃出了房间。

　　这是一场不受众人祝福的婚礼。婚礼现场，只有5个人：新郎、新娘、主婚人以及伴郎伴娘。婚礼按照卡华轼的传统仪式进行着。在兰斯的授意下，主婚人杰洛寺简化了原本冗长的过程。
　　“有谁反对这对男女结为夫妇，请现在在神的面前提出反对。”杰洛寺程序化地提出问题，料想没有人会反对，杰洛寺准备继续。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身穿白衣的翎雪手捧一束捧花，缓缓走进了礼堂，走向同样身穿白衣的莉莉娜。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静待事态的发展。莉莉娜对翎雪的出现没有多大的惊讶，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翎雪对兰斯的爱慕，同时也明白这是她在这村子里不受欢迎的根源。
　　“你爱他吗？”翎雪问。
　　“是的，我爱他。”莉莉娜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会让他幸福吗？”翎雪又问。
　　“会。”莉莉娜面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新娘没有捧花是不行的。”翎雪把手中的捧花递给莉莉娜。
　　“谢谢。”
　　“请新郎亲吻新娘。”杰洛寺连忙宣布。
　　婚礼在兰斯留在莉莉娜唇上的轻轻一吻中结束。

　　一阵喧闹把兰斯和莉莉娜从睡梦中吵醒。“你不要起来，我出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兰斯按住想要起来的莉莉娜，迅速穿上衣服，走出了他和莉莉娜的新房。
　　嘈杂声渐渐远去，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可是过了很久，兰斯依然没有回房，放心不下的莉莉娜走出了房门。村道上，村民们象往常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不出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他们看到莉莉娜走近，全都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没有人理会她。莉莉娜苦笑一下，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兰斯的身影。
　　“莉莉娜姐姐，你怎么出来了？”翎雪的声音从莉莉娜身后响起。
　　莉莉娜转过身，看到翎雪一面关怀的望着她。“你有没有看到兰斯？”莉莉娜没有直接回答翎雪的问题。
　　“哦，他出去了。”
　　“出去了？发生了什么事？”莉莉娜心中出现不祥的预感。
　　“刚才来了几个骑着龙的怪人，为首的自称是龙族的族长。他们口口声声要兰斯出来。哥哥问他们是什么人，找兰斯有什么事，他们不肯说，还说我们窝藏盗贼，和盗贼是同伙。哥哥气不过，就和他们为首的打了起来。后来兰斯出来，看到那群骑龙的家伙，突然变得很愤怒的样子，说要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就冲要上去。还是皮特拉住了他，说在这里开打的话，可能会误伤到其他人。于是兰斯就引了那帮人出去外边，我哥哥也跟了上去。莉莉娜姐姐，那帮究竟是什么人来的？莉莉娜姐姐，你没事吧，面色怎么这么苍白？”
　　刚听到来者骑着龙，莉莉娜的面色立刻“刷”的一下子变成苍白，当她听到兰斯和来人一起出去之后，她的面色变成了惨白。听到翎雪关切的询问，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兰斯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翎雪指了指东方，问：“莉莉娜姐姐，出了什么事了吗？”
　　莉莉娜没有回答，转身跑向翎雪所指的方向。翎雪看到，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做剧烈运动的。”
　　“我一定要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互相残杀。”莉莉娜脚下丝毫不停。
　　翎雪突然伸手抓住莉莉娜的手臂：“莉莉娜姐姐，你留在这里，这件事让我去就行了。我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一定会尽力阻止他们的。”
　　莉莉娜衡量了一下形势，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宜做这件事：“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阻止他们，无论谁有损伤，日后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我知道了。”说完，翎雪展开双翼全力向东方飞去。

　　当赶到村子广场的兰斯看到天空的飞龙时，心中涌起一股恨意，当他看清楚飞龙上的骑士时，他的仇恨达到了顶峰，四十大盗各位兄弟惨死的情形又再次重现在眼前。“还我弟兄们的命来。”兰斯大吼一声，伸手就要拔出腰间的宝刀。可是他的右手却摸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因为有人说那刀上的杀气过重，对胎儿不利，他就暂时把刀交给了皮特保管。
　　听到兰斯的叫喊，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兰斯。”你终于出现了。“说话的是飞龙骑士的首领，紫纹，“拔刀吧。”
　　没刀在手的兰斯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亏这时皮特冲到他的身边，塞了一样东西到他手中。“老大，你的刀。”
　　兰斯有刀在手，豪气顿生，抽刀出鞘，用刀尖指着紫纹，大声喝道：“今天，我要为我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你有这样的本事再说吧。”紫纹冷笑一声，提起手中朱枪，就向兰斯冲了过来。
　　兰斯刚想应战，还站在他身旁的皮特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在这里开打的话可能会惊扰到莉莉娜小姐的。”
　　“没错。你有胆子就跟着本大爷来。”后一句是对紫纹说的。说完，兰斯以极速向东方奔去。
　　“想逃，妄想。”紫纹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其他龙骑士看到紫纹追了上去，也抛下罗宾追了上去。罗宾虽然口上与兰斯交恶，但是看到兰斯被这么多人围攻，心中放心不下，也追了上去。
　　兰斯在前于树顶之上跳跃奔驰，紫纹在后骑着飞龙紧跟其后，眨眼之间已经到了数十里以外。兰斯心想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于是身影一顿，从树顶跃下，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紫纹看到兰斯突然消失，担心他偷袭，不敢造次，打了个手势，指示跟随前来的三名族人提升高度，分散搜索，她自己也提升高度，坐镇中央。最后赶到的罗宾没有靠近，只是留在远处观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兰斯依然不见踪影。一名龙骑士忍耐不住，驱使□□的飞龙，降低了高度。“不要下去。”紫纹的叫声还没有消失。“啊——”一阵惨叫响起，一条人影被抛向半空。被抛起的正是刚才降低高度的龙骑士，在他身体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弧线。当他的身体到达最高点，正要掉下的时候，他的胸口突然胀起，“砰”的一声，胀起的部位爆发开来，鲜血如箭般喷出。紧接着，他的背部、腹部也发生类似的爆发，很快，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体化作一团血雾，消失在人们的面前。在场的众人虽然都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如此恐怖的杀人手法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不幸的龙骑士身上的时候，第二声惨叫响起。刚刚死去的龙骑士的飞龙失去主人后，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口中不断发出嘶叫，如蒙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其余两名龙骑士看到这种情形，架着自己的飞龙追了上去，想让它停下来。就在其中一人刚靠近准备把飞龙安抚住的时候，一条人影快如闪电的从那头飞龙的腹下跃出，寒光一闪，一道灼热的气流掠过他的身体。他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竟然发现他的左眼看到了他的右眼，他的右眼看到了他的左眼。恐怖的惨叫声刚刚来得及飘出他的喉咙，短促的惨叫声后，他与他的飞龙在空中分裂成四块，堕向地面。同一时间，刚才那头无主飞龙发生如它主人一样的爆炸，化成漫天血雾。扑面而来的肉屑使另一位靠近的龙骑士本能地把头侧向一边，用手挡在面前。他很不幸地在危机丛丛的战场上做出了这个愚蠢的动作，他的手还没有放下，只觉后颈一凉，一个硕大的头颅离开了原来的身体，飞上了半空。
　　紫纹看着眼前站在随风摇摆的树顶上，刚刚用犹如鬼魅般手法杀掉她三名手下的男子，握枪的右手一片潮湿。“怎么样，我的本事是不是足够杀你呢？”从兰斯充满着仇恨的话语中，紫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猫爪之下的老鼠一样。“只会偷偷摸摸从背后偷袭，有种的和我正面交锋。”在敌人面前示弱，是紫纹的自尊所不能容许的，明知这一战败多胜少，她还是向兰斯发出了挑战。
　　“我就如你所愿。看刀！”声到人到，刀光由上至下向紫纹劈去。
　　紫纹对迎面劈来的一刀没有躲闪，也没有招架，而是一挺手中长枪，向身在半空的兰斯胸口要害刺去，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兰斯手腕一翻，改直劈为横扫，“蓬”的一声，刀锋撞上枪尖，紫纹双手剧震，长枪几乎脱手而出。兰斯也籍这一击之力，一个后翻，落在离紫纹十步之外的一棵树的树顶之上。没有一点停顿，兰斯再次跃起，冲向紫纹。紫纹勉力握紧长枪，向兰斯又刺过去。当长枪将要刺中兰斯胸口的时候，兰斯身形突然向下一沉，长枪立时刺了个空。躲过了长枪的兰斯在一条树枝上轻轻一点，身形再次窜高，来到紫纹□□飞龙的腹部之下。紫纹心知不妙，果然，飞龙一声哀嚎，向地面下坠。紫纹明白这时没有时间让她犹豫，左手一把抄起挂在飞龙上的隆基弩斯之枪，跃下龙背。“哗啦啦”的一阵声响，飞龙撞向一棵大树。树尖从它腹部的伤口插入，深深的插入它的体内。用力挣扎了几下之后，飞龙身体发生一阵抽搐，就不再动了。身在空中的紫纹只觉背后一阵劲风扫到，她右手向后一挥，身体旋转半圈，同时右手所持长枪架向兰斯的刀。“咔嚓”一声，紫纹右手一轻，一截枪头已被削去。兰斯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刀。紫纹又用右手的长枪一挡，又是“咔嚓”一声，一段枪杆被削掉。眼看第三刀就要落下，紫纹情急之下右手用力一扔，剩下的半支枪杆脱手而出，激射向兰斯，同时她借势后飘，飘上身后一棵大树的树枝之上，右手一扯，扯开包住隆基弩斯之枪的裹布，露出里面的隆基弩斯之枪。
　　兰斯随手一刀，砍落那半支枪杆，身形亦落在另一棵树上。他看了紫纹手中的隆基弩斯之枪一眼，“现在才用，太迟了。”话音未落，他人刀合而为一，如闪电般劈向紫纹，紫纹亦挺起隆基弩斯之枪飞身迎击。“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一阵如珠落玉盘的声响，两条人影骤然分开，分别落在两棵树上。刚才在短短的一瞬间，兰斯已发出七七四十九刀，而无论紫纹如何应对，每一刀都砍在隆基弩斯之枪之上，而且是同一个位置。紫纹仔细审视隆基弩斯之枪的枪身，竟然发现号称“龙族至宝”的隆基弩斯之枪的枪身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游戏到此为止。”兰斯一声断喝，再次揉身而上。又是一轮又快又密的攻势，而且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紫纹根本看不清兰斯的刀势，只能凭着本能招架。第九九八十一刀砍下，“哐当”一声，隆基弩斯之枪以及风华刀都从中断成两截。风华刀刀势未绝，斜斜劈下，在紫纹胸腹间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紫纹受到一股巨力的撞击，身体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去，重重的撞上身后的大树，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双手随之松开，手中的断成两截隆基弩斯之枪掉向地面，而她的身体在重伤之后，也失去了支持，随着那两截隆基弩斯之枪坠落地面。“碰”的一声，紫纹前额着地，鲜血飞溅，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本来我想做一对鸳鸯，还是天鹅之类的，可是想来想去，那样的东西不像我，所以我还是做了这个。”一名满头乱发的青年搔着头，难为情的说。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她的面上。“枫儿不是畜牲，她是我的家人，家人啊！” 充满魄力的呐喊，形成了一道飓风，吹进了紫纹的胸口。 “紫纹！你真的让我很伤心。”声音很冷静，但语气中的怒意，却教人为之心怯，“你不配哀叹寂寞，因为你连拥有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丢下了这句重话，一名男子抱着湿棉被，冲入火场。
　　一咬牙，嘴唇被咬破，鲜血泊泊流出。她俯身吻住躺在地上的男子，将自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渡入他口中。唇分，舔去嘴边的血迹，对沉睡中的情人，她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如果你能再回到我面前，紫纹就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的感情。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为了拿回你应有的东西，你一定要再站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记起这些呢？”紫纹沾满了鲜血与泥土的嘴唇，微微的颤动着，吐出的是心痛，是不甘，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腰间，一股力轻轻的一推，原本趴在地上的紫纹翻了个身。已经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杀气的脸。紫纹不断颤抖着的右手慢慢举起，伸向记忆中总是带着傻笑的脸，“好想抹去上面的仇恨哦。”可是，怎么那张脸这么远呢？“不要——”一个少女声嘶力竭的叫喊是紫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莫卡高历五六九年，兰斯王击杀龙族族长紫纹于谢伍德森林，枭其首，曝其尸，一战名动风之大陆。”——《兰斯王传》。
　　“女王仁慈，令人厚葬紫纹于谢伍德森林。”——《莉莉娜女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