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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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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双白皙但有力的脚,一步步,慢慢的踏着木板地,往前走。
脚步停了下来,那人似乎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可他的面目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就算是再努力睁眼也没有用处,只有他一双苍白的脚,最是清晰刺眼。
啊,是师父……脚上还有一道没有消退的疤痕印记。
师父是经常不穿鞋子的,冬日也是。虽然知道他武功很高,不会怕冷,可还是不由的,就替他觉得冷了。
不过今日的地面已经擦的很干净了。
记得有时候师父也会帮着一起擦。一只脚下夹着块儿布,慢慢的,仔细的擦的很干净。
以前自己不在的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这样来的吧。
还记得有次下了极大的雪,正跟着师父识字,心思却早飞到外面去了。
“滚去玩吧,”师父明显也是不爱写字的,总是随便扔本书让照着抄。
得了大赦,立刻就去雪地里疯跑着玩去了。正扑腾的不亦乐乎,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一团雪顺着脖子凉飕飕的滑了进去。抬头一看,原来是树枝上掉雪。不理会继续捣鼓。却又是一团雪恰恰落了满头,这才觉得不对,四周一看,果然是师父就立在廊下,正事不关己的看着别处。可脚下却明明摆着几块碎石——定是他踢的打中树干,让雪落了下来!
嘿嘿傻笑着,竟然团了个雪球就向他扔去。
他也终于崩不住脸了,“好你个恶徒弟——”一偏身避开雪球,光着脚就踩到了雪地里,追赶上了,一脚踢的推翻在地——一点也不疼的,他根本就没有用力。
他的脚还是冻的有些红了,踏在胸前:“还敢不敢了?!”
“嘿嘿,不敢了。徒儿错了。”
“哼”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收了脚往回走去。不再玩了。
再玩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脚上是兽皮靴子,雪地里踏了这么久都没有湿……他……还是觉得会冷!
若是生了冻疮可怎么办!
灰溜溜的钻进屋里,捣鼓了好大会儿,手上扎了好几个针眼,终于用剩下的兽皮毛弄出来两个拢套——知道他是嫌穿鞋麻烦,无法做事,所以才老光着脚,但这个圈筒状封口的东西却是好穿脱的。只是不成形状,歪歪扭扭的样子,还一只大一只小。太丑了!
做好了,却又忽然不敢给他了。直到被叫:“峰儿,莫要玩了。”
“来了!”
忐忑不安的把东西藏在身后,蹭到他身边。自然一眼就被他看出来了。
“什么东西?”
“……这个”
他眼睛睁大了,很是错愕,勾了一只来,脚趾拨弄着看了会儿:“……你又糟蹋东西。”
“师父……”心里期待又不安,不是生气了吧?!
他微微发红的脚套了进去,转动着脚踝:“倒是挺暖和的。”
“我做的不好。”
“……”他虽然不再说话,不动声色的。可他绝对没生气。
……一片空茫杂乱的空白,忽然又转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身上。他又开始往前走了。
“师父,你去哪里?!”心里莫名的慌张。为什么不理睬?!
赶快跟着过去。
转过廊柱,楼亭,所见的一草一木忽然渐渐熟悉起来……这是回到山上了么?!原来已经跟着师父回去了!真是太好了!
仅仅是这个背影,就足够了。
……可是,那个脊背上忽然有血迹,慢慢的不断扩大,殷透,没有臂膀的肩头也在抖动,双腿像是不堪重负,曲倒,就要扑倒地上……
可自己的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一种莫名的力气紧紧锢了全身,就连挣动,呼喊的力气也没有!
不要!!
师父!
……
“师父!”终于呼喊出声,刑峰也从恶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以至于两行泪又从眼角滑落。
他跟着刑荆走后,还是断断不信他所说的。即使是真的,也和师父没多大关系吧!
他的毒已经解了,可每日刑荆还是会灌他汤药。刑峰渐渐已经发觉这药的不对劲了,他每日总是昏睡,头脑昏眩,身上没力气,想起事情来总是头疼欲裂。只得在梦中才能有暂时清晰的思绪。开始以为是因为中毒,但总是感觉不对!
……正心神不宁之时,刑荆又端着碗药进来了。
“我毒已经解了,不喝药了!”刑峰畏缩的往后钻。
“乖弟,是否已然明白谁是你的仇人……”
“我自会弄明白!你放我走!”
“你不信我!”刑荆原本温和的脸忽然狰狞起来:“你不信你的骨肉哥哥,却去信一个外人,你个愚昧的东西!”
刑荆说着就一手掐了刑峰下巴,一手把药灌进他嘴里。
“咕噜咕噜——”嘴被强硬的撅出条缝儿,手脚扑腾却被刑荆全身压上按在身下,古怪的药汁呛了满喉,想吐出又被狠狠按着堵住嘴。
“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反胃的想吐,手指去掏挖咽喉,却被刑荆一把抓住手,脸上只得一处能看的眼睛冒着精火盯着刑峰:“……即使是把你弄傻,也不可认贼作父,愧对我们家列祖列宗!”
“你……你!”刑峰呛咳着,动着身子想站起来,又被一指点了穴道:“你这么不听话,我也只好这样了。”话音中还带着深深的无可奈何:“我只盼你回转心志。你自己好好想想。”
“师父师父!”刑峰被丢弃在屋内,蒙头蒙脸的被盖了床被子,心中默默的一遍遍喊着,全身僵直,闭着眼描摩万非城的样子……
我……不会忘了你的。我就算傻了也不会忘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