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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一切荣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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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如麻理不得,湫洛告诉自己,而今唯有让自己变得坚硬,才不会再在胡思乱想中沉沦。
是的,他必须变得坚强。
另一边,狼穆回了自己的屋子,阙让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等狼穆屏退左右,阙让才敢上前:“让我看看,伤得重吗?”
“都说了无碍。”狼穆虽然面上有点不耐烦,却没有躲开,任由阙让小心地打开胳膊上的绷带。
刚才去扶太子,又撕裂了呢。
阙让只看了那伤口一眼,脸色就立即阴沉下来——这哪里不重?好好的一层皮肉,被利刃齐齐削了去,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纹理,这能叫不重!?
“包起来吧。”狼穆微微蹙眉,道。
“属下给您重新上点药。”纵使阙让素来唇带微笑,此时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取了最好的金疮药和止血散,小心地抖在狼穆胳膊上,然后重新剪了绷带,细细包扎好。
“这半月不要见水,也不要动右臂。”末了,阙让嘱咐道。
狼穆却笑了:“这有什么要紧的,太子爷才叫浑身是伤呢。”
阙让高声反驳:“可您这一个伤口,却比他满身伤都要重!”
说完,阙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定了定心神,恢复了平素里的样子,唇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勾起,欠身施礼:“僭越了。”
“无碍。”狼穆微微向后仰坐,闭目养神。这几日的劳顿,让他倍感疲惫。方才与秦王一番苦战,那秦贼居然拖延恋战,让他更是浑身疲软。
“爷?累了,便休息会,属下先告退了。”私下里,阙让便唤狼穆为“爷”。
狼穆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轻轻欠身——虽然阙让知道,狼穆看不到,却还是习惯性地做了——他退出去,掩上了门。
门扉关阖的瞬间,那一惯的清浅微笑,从阙让唇角消退下去。
幽幽地叹了口气,阙让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门外。他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名的地方,万千感慨无言诉诸。
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有些东西,就算争来了,也未必会快乐。您这是在为自己背负枷锁,快快乐乐隐居山野,与世无争又何尝不好呢?
爷……现在的您,一点都不快乐啊……
有些话,说不出来,亦无法表示。阙让能做的,只有忠诚地守在那个人的身边。
爷,阙让不知道您想要什么,可是,阙让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刀山火海,您的意志便是阙让的意志。只要您意有所求,即使刀山火海,阙让也甘心为您去奔赴。
因为,阙让的一切荣辱,皆因您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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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一到,湫洛总算安下了心。
秦军虽说在战场上名震四方,但到底主力还在楚国,两方对峙,倒也暂时没什么危机。只是那边秦军连日来的骚扰,让湫洛心烦不已。
湫洛知道,燕国是小国,一兵一卒都不能浪费。
所以,面对秦军每个时辰准时的叫骂,湫洛只是高悬免战牌,闭门不战。现下当务之急,不是为了面子而硬着头皮日日与秦军消磨,而是乘着楚国战线的拖延,及早休养生息,充备兵马粮草。
那日夜里商谈,湫洛已经有了自己的蓝图,今日与众将商讨之后,已将主将让给狼穆、重归军师一职的阙让,已经草拟好了详细的实施方案。
现在,湫洛捏着太阳穴,倚在案前假寐。
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奔跑而来,湫洛无需抬头,便能听出来这是谁。道:“空流,今日又没有去练剑?”
“已经练好了!仓砺说去巡视三军训练,放了本王半天假。”
空流踩着小羊皮的靴子,轻捷地绕到湫洛面前,然后钻到湫洛的下面,侧着头仰看他。湫洛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明亮的、充满好奇的双目,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微笑。
空流早就听报,说湫洛近日积劳,伸出手拍拍湫洛的头,一副“本王懂你”的样子:“放心吧,没事,秦贼的军队一定会被击退的!——便是有什么万一,本王也会保护你的!”
放心,我会保护你……
空流的影子忽然和太子丹重叠在一起,这样有着亲族关系的两个人,居然说了同样的话。
忽而百感交集,湫洛不由得红了眼睛。
空流从未见过湫洛这样,在他的记忆里,以前的皇兄是个极清和风雅的人;而现在的皇兄,给人坚强和不屈,却唯独和“哭”挂不上钩。而秦王和湫洛之间的事情,大家自然是瞒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