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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忌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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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秦王藏了‘凤’,今日还请秦王物归原主吧。”狼穆打了个响指,林中立即悉悉索索,传来一阵兵刃擦过剑鞘的响动。
秦王暗暗将湫洛护得更紧,冷笑:“你以为,这些人困得住朕?”
秦王话因刚落,却听得太子府邸一支烟弹直飞天际;紧接着,像是呼应了秦王的王令,一圈火把的光亮迭接而起,将整片竹林围在其中。橘色的火把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将秦王本就刚毅的脸部线条,映得半明半暗。
“这是怎么回事!”狼穆显然没想到秦王会在外面也设了伏兵,况且他早就命人查过,这方圆几里,并没有可疑之人啊!
秦王嗤之以冷笑道:“狼穆,便只准你在朕的帝都安插线人,不准朕也在你军中布设接应吗?”
狼穆自知棋差一招,却也不着急。方才只是小小一惊,他不是无胆无识的人,现在早已恢复镇定自若。相反,一丝嗜血的冷笑勾起在狼穆唇角:“秦王陛下,您可知道,纵是有千军万马也施展不得的感觉吗?”
不带秦王答话,狼穆已经回头,对身后命令道:“带出来。”
“少主!”
竹林影中,阙让领命走出。带他出现在火光可以照射的范围之内时,湫洛不由得心头一跳——阙让手中,反扣着的那个明黄色锦袍的孩童,正是空流!
“空流!”湫洛急得惊呼出声,正要挣脱而去,却被秦王暗下里一把拉住。连泷药寒也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过来。
“不要轻举妄动。”秦王极快却低声道。他还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狼穆,朗声问:“这是何意?”
“很简单,一命换一命。”
秦王闻言,笑得更是如数九寒霜,满是嘲讽:“亏你在秦宫潜伏了这么久,朕还真以为你应该知道,朕只会在意湫洛的死活。”
“我知道,”狼穆踱步到阙让身边,回过头来,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的是湫洛的身上,“不过,这要看你的小宝贝是不是也这样想的了。”
狼穆此时的神情,是湫洛从未见过的仇恨和阴冷——这与相伴了自己三年的那个护卫截然不同。狼穆的眼神如一把利剑,让湫洛的心思无处遁形。他提高了音量问:“太子爷,您想好了吗?您若回来,我们就放了小王爷。”
湫洛刚想开口,想到刚才秦王的叮嘱,怕节外生枝,生生忍住了。
狼穆见湫洛不反应,倒也不着急,他反手揪住空流衣领,一把将空流提到自己面前。空流瞪圆了虎眼,双脚极力踢腾着狼穆,破口大骂:“小人!内奸!本王要诛你九族!!”
“很不幸,小王爷,属下的九族也包括您,”狼穆残忍地笑道,“——果然您还是太吵了……”
最后一句的尾音未落,狼穆却以极其利落的动作将空流扔回阙让怀里,后者反应敏捷地接下,将空流牢牢钳制住。
不待全场所有人反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湫洛彻底失去了理智:
狼穆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掏出一柄月牙弯的小刀,探入还在大声唾骂的空流空口中,生生将空流的舌头割了下来!
“啊——————”
“啊!!”
伴随着含糊不清却凄厉的尖叫,一林的睡鸟被惊飞而起,羽翼之声卷着狂风作响,震动天地。同样惊呼出声的,还有彻底崩溃了的湫洛。
“空流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湫洛像疯了似的,猛然撞开秦王,咆哮着想要冲向狼穆,幸亏泷药寒闪身拦下,与秦王合力制住,才没让他自投罗网。
湫洛哪管得上这些,他拼命捶打着秦王,声嘶力竭:“放开我,让我去换空流!”
“冷静些!”秦王厉声呵斥道。
“你让我如何冷静!”
邀隔着黑夜,湫洛可以依稀看到,空流已经因为剧痛而昏蹶过去。
方才那一刀剜下,鲜血顷刻间便溢了空流满口、满襟;甚至将阙让灰白色的衣袖,都染成可怖的淋漓殷红。
湫洛此时无以复加地绝望和悲恸。
空流,他是多么喜欢聊天畅谈的孩子啊——脑海里临行前最后的记忆,还是空流骑坐在仓砺肩头,一副成人的口吻:“皇兄,大燕江山靠你了,本王等着你凯旋!”
现如今,这个被众星捧月般养大的孩子,却被如此残忍的对待。
“狼穆,你如何狠心!你如何有心呐!”湫洛嘶哑的控诉和咆哮,将一夜暮纸划出锐利的伤痕。
与湫洛歇斯底里的控诉相对的,是狼穆沉静到残忍的提醒:“太子爷,您若再不下决心,属下不保证他的鼻子还在。”
“我去!让我去!”湫洛像是被扎到了心头,猛然跳起,却被秦王牢牢桎梏。他含着泪,将已经红肿的眼睛瞪得睚眦欲裂,一字一顿地对秦王说:“放开我,你没看到吗,空流需要我!”
秦王敛气的眼神似乎在暮色里更淡了,他低声道:“朕也不能没有你。”短短的一句话,却如同经历了半转千回,最终只能淡薄而出。
“你没有我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你还有天下,还有……那个榻上的美人,可是……”湫洛回头,绝望地看了眼空流,那孩子唇角还挂着血柱,已经昏死过去,“可是……空流,没了我,就活不了了……我救不了别人,却不想再让空流有事!”
闭上了眼睛,湫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毕生的气力一般,下了狠心。再次睁开眼,湫洛直视秦王锐利的眸光,道:“秦王,放我去换空流吧,你若不让我去……如果空流有事,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话一出口,连湫洛自己都觉得过分,可是,他却只能这样。
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弟弟,湫洛只能……再一次推开秦王。
此话有多么伤人,不用秦王说,连泷药寒都能感觉到。小王爷将双拳握紧,虎着脸气道:“这是什么话,陛下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却反而要恨他?!”
“……对不起……”湫洛咬了咬唇,面上只剩决绝。
片刻的沉默,秦王终是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声,却是披星戴月了沧桑千百,连湫洛都听得心如刀绞。
“湫洛,朕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放手。”
秦王在湫洛耳边说出这句话后,便转向狼穆,以浑厚的声音朗声道:“朕去做交换,可否?”
狼穆似是早就在意料之中,亦是朗声道:“我可不是傻子。秦国是我们当下最大的威胁,若是你为人质,杀了你,外围的大军便会顷刻将我们剿灭;可若不杀你,以你的身手,留着难免不是祸患——而湫洛就不同了,他在我们手里一天,你便会忌惮着。”
“那你说要如何?”
狼穆唇角微微勾起,开口道:“你若下令围军退出三里;再让我乖乖砍上二十剑,届时就算秦军攻来,也是救主优先,我们还是有逃出去的胜算。”
“好。”
“不行!”
秦王的淡淡应答,和湫洛厉声的拒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口。湫洛揪着秦王衣襟,着急地大喊:“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朕说过,朕所做皆是为你。”秦王一贯的云淡风轻,音色低沉而赋予磁性。他低头,在怀中人儿的唇瓣上小啄了一下,忽而便将湫洛推向泷药寒。
秦王冷声对泷药寒道:“抓牢他,若是松手,两罪并罚,朕决不轻饶!”
“诺!”泷药寒虽是心里着急,无奈他最知道秦王性格,王令如山,只得硬着头皮答了。
湫洛被泷药寒抓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王解了佩剑,缓步向狼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