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三则》意映卿卿

13、易爱

　　模糊的脑海里，他还听得到她的声音，她在恳求某人，就跪在他的身体边上，求那人救他，“求求你，无论你是邪是恶，是鬼怪是神灵”，她说，“只要景华能活下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和他说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他不能死。”她的眼泪掉在他脸上，冰凉得吓人。
　　后来他真的活了下来，和她一起，日子是快活的，一天一天，他从不问她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他怕自己承受不起。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他们一直没有子嗣，他终于明白了，但他，不能怪她。是为了救命啊，她那一刻怎么顾全得了那么多？于是两个人渐渐不去有孩子的朋友家里，不路过小学校，甚至在弟妇添了个儿子之后，都刻意减少了往来，两个人默契的避讳着一个事实，但却仍是恩爱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他总温柔的去拈开。
　　再后来，两个人干脆搬到上海去住，离老家远远的，少听些面前背后的闲话。
　　他投资开了家纱厂，生意做得颇大，往往有了应酬的场合，两人一起出席。她还是那么美丽，结婚那么些年了，穿最摩登，最贴身的旗袍也还是好看的，腰肢细成一把。
　　黄老板家的太太羡慕的直夸，又自我解嘲说：“瞧瞧我，自打生了我们家小三之后，身材便无可药救了。”也的确是臃肿了不少，妇人抱着才满三个月的小儿子笑得牡丹花儿一样：“看看，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又嘟着红嘴唇一直吻到婴孩面上去道：“看娘为了你怎么牺牲的，长大了敢不孝敬娘亲我。”
　　她笑着，渐渐的笑容干涸在脸上。
　　景华还是纳了妾，虽是她坚持的，他也终于点了头，两个人都有如释重负的意思。
　　小家庭里多了个姨娘，并不比大堂屋里加多件家什。磕磕碰碰还是有的，他总是护着她。一次不知为着什么，她怄得急了，推了那个姨娘一下，姨娘趔趄几步，腰眼磕在桌角，叫了一声，下头流出血来，忙叫人送到医院去。
　　她坐在堂屋等消息，白天等到晚上，昏昏黄黄的只点了一枝蜡烛，照得人不人，鬼不鬼。
　　后半夜，他回了，黑着脸，不说话。
　　两个月的胎，那一推，没了。
　　你。。。到底允了什么？他终于问，眼睛里都是死气，你到底允了什么？
　　他遣走了姨娘，从此不提纳妾的事情。
　　她从正院搬到西舍，自己设了个小小的佛堂。
　　这两个人住在一所宅子里，却从此以后，一辈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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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什么鬼故事？”我在他怀里翻个身，不满意的嗔道：“古古怪怪的。”
　　“是古怪啊”，他笑说，“却是件真事儿那，那故事的主角儿，便是我们家大爷爷，大奶奶。那两个人没有子嗣，后来老了，就把产业留给了弟弟的儿子，也就是我爸爸。”
　　“原来你们家是这么发起来的啊”，我也笑，“倒幸亏那个什么怪物，白白叫你们家落得这么些产业。”
　　“嘿”，他拉了我起来说：“咱们去兜风吧。”又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来晃，“爸爸送的结婚礼物，手痒。”
　　我们沿着十七街狂飙，油门踩到底头，时速超过250码。
　　轰~~~~~~~我听到一声巨震，世界倒转了过来，他被夹在驾驶座上，七窍流血。
　　我打开车门爬了出来，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周身都是痛，我仍爬去另一边，开了车门，往外拖他。
　　四野无人，风声亦静谧，我伏在他胸口，却寻不到一息呼吸，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染湿裙角，暗紫的花刹那开遍。
　　绝望亦随之绽放到最盛。
　　“景夫人”有声音天际传来，我愕然抬头，只见一个黑影降临，落在我面前，问我道：“你可愿意救他，付出任何代价？
　　是的，是的，我嘶哑着喉咙呼喊，他是我丈夫，只要他活着，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是吗？黑影在笑，它说：哪怕是你的美貌？你的情感？还有你的子嗣？
　　这么多年不见，你们的价码提高了不少嘛，我冷笑。
　　“景夫人好记性！”，那黑影笑道：“这一世，你换与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