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小柳子

5、第五章

　　最后我还是不忍心把她叫醒，便背着她往原路返回，虽然弯多，但也在我走错一次之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寒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一路颠簸居然也没醒
　　虽然寒很消瘦，但毕竟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我开门的时候差点脚软跌了下去，走到房门前，我却犹豫了，我在想，到底该是把她背回她的房里，还是背回我的房里
　　我从来就没有进去过她的房间，虽然会好奇，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什么理由进去她的房间，更不会私自进去，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如果一旦进去了，某些东西就会改变，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会变，我自己也说不出来，而且这个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我也不知道
　　我抿了抿唇，用自己的头磕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把她背进了我的房里，我从来不会刻意探知她的秘密世界，至少现在的我不会，这次也不例外
　　在外面呆了一夜，寒本来就偏凉的身体，此刻更是冰凉的了，把她放下床的时候，她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了我的脸，我的反应竟然和当初和她握手时一样恍惚了一下，她手腕上的疤突然闯进了我的眼帘，我轻轻摸了摸那道疤，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拥进了怀里，对于她手腕上的疤，我最深的感觉就是，当初划过的时候，到底是有多痛
　　我很佩服寒当初有自杀的勇气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累得我无法思考我为什么会把寒拥进怀里，只感觉怀里的她，冰凉的身体逐渐变得暖和，而我再也无法想些什么便沉沉睡去
　　像是一瞬间，天便大亮了，我迷糊的睁开眼，怀里的寒卷着身体，像一个婴儿般睡着并未醒过来，我有一瞬间大脑罢工，然后又想起，到底是自己把她背回自己的房里，也还是自己抱着她入眠，然而，我为什么会拥她而眠？我呆了几分钟
　　为何我会和她动作如此亲密的睡在一起，为何我会觉得如此理所当然，为何…
　　我一时愕然，想起昨晚的行为，我发现我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低头看着寒，混乱不堪的思绪却逐渐平静下来
　　她的睡相真可爱，我抿唇微笑，不忍心吵醒她，我小心退下了床，为她掖好被子，抓着头发梳洗去了
　　心情在见到寒安谧睡相后好了起来，我轻声哼着歌
　　不知何时，寒倚在了浴室的门上，她纤长的手指梳弄着头发，清冷的声音传来“我怎么会在你房间？”
　　正在洗脸的我听到了声音我才知道她起来了，“嗯…”我放下了毛巾，微笑着看着她“因为我还没有资格进你的房间，只能委屈你到我房间歇一晚咯”
　　寒一时愣了愣，仿佛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承认了我的话还是表示她知道了
　　“亲爱的，你身体真凉”走出浴室的时候，我停在她旁边，还滴着水的手特意触碰她的手，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顽劣的道，话带了几分暧昧
　　寒却直接无视我的使坏，淡淡的道：“嗯，我体寒”
　　“嗯，事实”我向她挑眉含笑道，然后便进厨房弄吃的了
　　她没有询问昨晚的事，我亦没有挑明的说，有些时候我会在想，她理所当然的事，我亦觉得理所当然，是上天开给我们的玩笑么？那么，那天晚上拥她入眠，到底是为了给她温暖，还是自己私心的想要讨取背她回来的利息？
　　这个问题我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觉得我是个很懒的人，但自从认识寒后，我不再觉得我很懒了，因为世界上比我懒得多的人就存在我身边“寒，冰箱里啥也没有了”在两人死拖死赖的懒惰之下，上一次购物买回来的东西都被吃光了，如今快入冬了，外面的冷风吹呀吹的，我缩了缩脖子，无奈的对寒说
　　寒看了看外面，淡淡的道：“网购吧”
　　我撇了撇嘴表示不满，自从下了霜开始变冷开来，寒就越来越像准备冬眠的蛇了，除了上班，别的时间都不出门，就连她经常去的树底下也没去了，而晨运就更不用说了
　　我回我房间拿出条围巾，不顾她反对给她戴上“今天出了太阳，暖暖的很舒服，走，和我一起逛超市去”
　　“外面冷，又么下雪”寒不满的皱了皱眉，可我却发现，我不再像当初那般害怕她皱起的眉了，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往外拉，她的手冰凉着，我突然想起那个晚上，那个抱着她睡去的一个晚上，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动作愣了一下
　　寒挣开了我的手，眼神略带复杂迷离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了清明，也不再反对，只是围紧了一下围巾，随着我出去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超市
　　我推着推车，寒走在我的旁边，悠闲的插着口袋，看着我把想要买的东西放进推车里
　　“寒，今晚想吃什么？我想吃栗子鸡了，可是我的技术…嗯，实在让人无语”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上次做栗子鸡的时候实在惨不忍睹，最后我们都没喝汤没吃鸡，倒是把汤里的栗子挑出来，还忍不住赞不绝口的道，这栗子真好吃，好好的汤被我弄得倒像煮栗子
　　寒明显也是想起了上次惨痛的失败经历，唇角微微上翘，她看了我一眼，正好看到我撇嘴抱怨自己技术烂的样子，便道：“今晚让我做吧”顿了一下，她接着道：“记得买上次的那种栗子，真的很好吃”
　　被寒揶揄了，我脸微红，上次可谓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了，更重要的是，此时竟被一向淡漠的寒拿来玩笑，我佯怒的瞪了她一眼，可是想到是她下厨我又忍不住笑眯了眼，心情转好的我不再计较她的揶揄，轻声哼起了歌
　　“若”
　　何醒的声音突然从我们的背后传来，我呆了一下，才转过头
　　何醒还是那么帅，这不见的这些日子她依旧是如初见时的容光焕发，我眯起眼睛看着她，倘若她是男人，光这张脸，就不知道迷死多少女人，不过她在les的圈子里，也绝对是一个抢手的人物
　　“若，你也会来超市的啊？”何醒三两步跨到我们面前，语气有些吃惊的取笑着寒，貌似对方直接忽略我了，我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百般无赖的四处乱瞄
　　“嗯，出来买点东东”寒回答
　　何醒这才发现我的存在，准确来说，是发现推车的存在继而才发现的我，“小陌原来也在啊”何醒笑着打招呼
　　“嗯，何小姐好久不见”我微笑着回应，语气不冷不热，然后接着道：“我先去看看栗子，你们聊”
　　“嗯”寒点头，我便推着推车离开
　　“若你还和她住在一起么？”
　　我听到了何醒这样问寒，但到底寒是怎样回答我不从得知，估计只是“嗯”的一声吧，我如是想，寒总是这么淡淡的，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关心去挂念，可能，那个叫何醒的女人，也只是算是叫得上名字的陌生人吧
　　我在某一个柜架面前停下了脚步，歪着头静静的站着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或许，对于寒来说，每个人都是她的过客，只不过，每个过客在她的世界里驻足的时间各不相同罢了，何醒如此，我亦是如此
　　其实自己亦是如此，几年来跑的这些城市，不也是属于一名过客么？认识新的人，相交，然后分离，人生，就是不断重复着这些，谁都不是谁的谁，我微笑着想
　　一个人把剩下需要买的东西都买好，我最终停留在卖酒的地方，我记得，我曾经为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也记得，我曾经对那个人说过爱，可是，我说的这个曾经，到底是有多久了呢？离现在，又有多久了呢？想着想着，我的眼神就变得迷离了下来，然后恢复清明，我露出微笑，不管当初爱得多刻苦铭心，到头来，依旧是曲终人去楼空，还会痛么？我轻轻的把手放在心跳的地方，可是却无法感知自己的心跳，是衣服太厚了吧，我迷茫的发起了呆，或许早已经不痛了吧，我想
　　“刘陌，回去了”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寒在了我的背后
　　我从自己的世界里返回神，转过身来看着她，她平静地看着我，依旧是生人莫近的模样，脖子上围着我给她戴上的棕色围巾，清秀的面容一脸淡漠
　　我突然的在想，到底什么，才是她所在乎的？她总是给人如风的错觉，看不透，抓不住，又抑或，我也已经算是特别的一个了，毕竟我和她住在一起，见过她很多面，包括小女人的模样。我轻轻笑了笑，我不习惯去想我无法预知的事情，所以我亦不会去想，我和寒这样下去，到底像什么
　　“何小姐呢，走了么？”我走在寒的左侧，问
　　“么”寒摇了摇头“她今晚过来一起吃饭”
　　“噢”我抿唇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道：“她对你很上心”
　　“嗯”寒没有否认

　　厨房里，寒在忙活着，我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歪着头，看着某部肥皂剧，男女主角刚好因为事故分开，又重逢，两人抱着痛哭，而我却呆呆的在想，有多少人因误会分开后还能和好如初？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一旦被打碎，重和起来的时候，还能像以前一样么？那些满满的裂痕，不就是受到伤害的证明么？
　　何醒坐在单座沙发上，她看了看厨房里的寒，又看了看我，道：“小陌，和你商量件事好么？”
　　我看了眼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何醒帅气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或许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无理，她双手互搓了几下，才道：“你半年的租期还有半个月就到期了，小陌，你可不可以…到时候退租啊？”
　　我承认，何醒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就她现在这个模样，我相信或许大多数少女和师奶都不会忍心拒绝，但恰逢不巧的是，于年纪来讲，我介于少女和师奶之间。我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我一直都知道何醒对寒有意思，但我为何要为了给何醒制造机会而放弃我舒服的生活？不得不说，和寒一起生活是我这些年以来最放松的日子了，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逸，就为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笑
　　“嗯…何小姐”我看着她“或许，我不愿意呢？”
　　何醒有些讪讪的笑了：“我在环路那边有套房子，租金好商量，而且那里离你公司也近，你可以考虑一下…”
　　她知道我公司在什么地方，我微微眯起了眼，心变得沉了下来，我并未向她提及过我的公司，她为何会知道？我勾起了唇角，笑得倒是很温和“何小姐，其实我很懒”说罢我站了起来“我进去帮忙”
　　何醒看着我走进了厨房，不再追问，她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我毕竟算是寒的邻居，她不会把这层关系弄僵，至少表面不会
　　我安静的站在寒的旁边，为她打下手，时而抬眸看看她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她对我的揶揄，忍不住想要还击一下，便笑道：“寒，你真有贤妻良母的范”
　　寒“嗯”的一声，连眸都不曾抬一下
　　我对她这个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便一个人独自儿说开来“嗯…我想，谁做你男朋友，一定很幸福”
　　寒懒懒的抬眸看了我一眼，连话都没有说，转身便出了厨房拿东西，反倒是何醒进来了，她似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颇为无奈，她对寒有感觉，但就不能说明寒也是同吧，寒喜欢寒，但并不代表，寒不能有男朋友吧
　　浸着水的双手提了起来，我看着附在我手上的水，从我的指尖脱落，滴落回水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我呆呆的看着水中的自己，脸上一片迷茫，显然，我又发起呆了
　　“你们都碍着我了”寒手里拿着酱油，淡漠的看着我和何醒
　　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何醒一把拉出了厨房，我看着我指尖上的水滴，滴落在地，散开，破碎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