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够特别》一般

5、第五章 桂花香

　　车在马路上飞快行驶，我一言不发，看着窗外，一盏盏路灯刷刷地从眼前掠过，它们毫无表情地看来来往往的人，记住他们瞬间的面孔，瞬间的神态，瞬间的语言，而后交给时间，重新开始。远处的天黑得滴出墨来，我的心一片荒芜。
　　“滕？”梅边开车边叫了叫我。
　　我没有应，头也没回。
　　“唉。”梅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有事藏在心里。没想过让自己轻松一点吗？”
　　那是一个恶魔，一旦触及便万劫不复，我逃不了，甚至连回想的勇气都没有，我已失去轻松的可能。
　　“谢谢。”我礼貌地答。
　　梅也不再说话，一直是个善良的女子。
　　车缓缓开进小区。
　　“滕，你看。”梅似乎有点惊讶，我顺着梅指的方向看过去。
　　月光照耀下，加长林肯的车身反射出冰冷的寒光，如西欧铁骑士代他的主人作忠心的守望。
　　他来了？我下车。初秋了，夜晚的风有点凉，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门口，一个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环膝，枕着头，似乎是睡着了。我蹲在他身边，如孩童般天真的睡颜，眉头微嘟着，月光下光洁的皮肤像雕塑般完美。
　　他竟在这儿等了我一晚么？我怜惜地想。
　　“雍？”我伸出手轻轻地推推他。
　　出乎意料地，他醒得特别快，差点让我以为他根本没有睡着。
　　“滕？”雍的眼里满是担心，一只手迅速抓住了我，仿佛感到眼前人的存在，雍松了口气。“你到哪去了，我打了好多电话都找不到你？”
　　心里满是感动，“梅约我吃饭，电话没电了。”不说喝酒，雍一向不赞成我去酒吧，看他疲惫的神态我不忍忤逆他。
　　雍有点疑惑，我忙道：“进屋吧，外面凉。”
　　门早已被梅打开，客厅里泡了两杯热茶，不见梅的踪影，想必是不想打扰我们。
　　我将一杯热茶递给雍，“这么晚了，有事么？”
　　说什么呢，自己因为担心她明日的转班特地找她，因为担心她的不接电话在天环路绕了来回不知多少个圈子，因为担心甚至在她屋前坐着等到睡着。“没事，就来看看你。”雍的声音已回复平时的冷静，只有稍稍颤抖的声音泄露他担忧的心情。
　　“给你放水吧，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我笑着向浴室走去。一股大力将我拉回，我被紧紧地锁在一副肩膀内，雍炽热的胸口将我的脸捂得发烫，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雍？”
　　雍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这样沉默地抱着我。我微微呼出口气，伸手反抱住他，轻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以后出门给你留个信。”
　　过了很久，雍松开我转过身去，“不用放水了，我要回去，淳今天回国，我必须去看看。”雍的耳朵好像有点红，奇怪，他又不是第一次抱我。
　　“淳？就是你那个特别独立的弟弟？”雍跟我说过他的这个弟弟一向与家里不和，15岁出国后一直没有回来。
　　“嗯。”十年不曾想见，只从派过去的保镖那儿得到一些他的消息，他究竟经历过了什么，如今又成了什么样的人？
　　“好好相处吧，他是你唯一的亲人呢！”我握住他的手，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他此时又在担心了，谁又会知道这个白天呼风唤雨的男人心里其实很敏感也很脆弱。
　　“嗯，”雍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我送他到门口，“再见。”我说。
　　出乎意料地，雍猛地低下头，狠狠吻住了我。雍一手撑着墙，将我抵在墙上，不忘把另一只手及时护住我的头。雍的吻霸道而狂乱，从未有过的狂乱，让我微微有些害怕，似也印证了我的担心。感觉到他不安的心绪，我轻轻地回吻着，任他在我唇上辗转反覆，烙下属于他的印迹。好痛，唇渐渐传来刺痛的感觉，雍今天到底怎么了，淳的回来不会让他至此，一定有别的事，可是他不说，我就不能问。我轻轻哼了一声。雍猛地松开，“弄疼你了么？”他心疼地问，边用手抚摸我此时已肿起的唇。“谁让你骗我，一身的酒味。”皱起眉，他做势在我颈项嗅了嗅，突然他的身体一僵。
　　我有点惭愧地任他这样搂着我，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我怕你不高兴。”
　　是么，你到底是在乎我高兴或不高兴的么？是的，是的，你定是在乎的。雍的眼里闪过一丝欢喜复又充满担忧，不过这一切在我看见之前已隐慝无痕。
　　雍松开我，转身走了出去，“好好照顾自己，明天上班不要迟到，我不会徇私的。”
　　啪，门合上了，屋里的灯光完全被档住，雍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差点忍不住叫了出来，他想叫她，想问她，问清楚为什么她身上会有桂花般的沐浴香味。
　　为什么会有桂花的沐浴香味呢？答案会是他想要的么？如果不是，他承受得了吗？如果不是，他会不会忍不住做伤害她的事呢？就像那个吻，那个意乱情迷的吻。雍靠在车上，他想要她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入怀，想将她身上那可恶的桂花香彻底除去，可是他又是多么怕伤害到她，所以他强迫自己离开，再看着她，看着她冷静的脸隐陷透出的疏远的气息，他真的会豪不留情如野兽般将她吞噬，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可是，他不忍，哪怕她只轻轻地哼一声，他的心便如刀绞一样，恨不得将伤害他的自己撕成两半。她眼里偶尔露出的那抹冷漠的光几乎让他如坠地狱。
　　我怕你不高兴。
　　她是在乎他的吧！对，一定是这个原因，一定是因为“我怕你不高兴”。所以她不告诉我，所以她隐瞒。
　　那一股淡淡的桂花般的沐浴香缠绕在雍的心中似婉延的蛇一点一点啃啮着雍脆弱的心，雍只感受周身疼痛欲裂，滕啊，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