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The elven warriors》儒语

3、Chapter 3

　　瑟兰督伊脾气很干脆。既然他的孩子要长大，那他得把自己武装得非常非常强。要是过不了他这一关，那么，在多尔哥多的邪恶被消灭前，瑟兰督伊不惜囚禁他的孩子千百年。

　　不过，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孩子很有信心。

　　勒苟拉斯书读得不少，但对书本上的知识从不高谈阔论，也几乎不写些什么，不是那种博学型的精灵。虽然他音感极佳，而弹得一手好琴，但听起来极为干净的嗓音，因为太过于低柔……除了调侃谁的刁钻唱词，很少愿意开口唱些什么。做一些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手艺倒不错，不过从没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东西，都是会叫的木头鸡之类的玩意儿。

　　唯独身手，这天赋让人相信未来他必因此得到超凡的成就。

　　才刚会走路没多久，就能在积雪盈尺的花园里跑来跑去，到后来，甚至能慢悠悠地在雪地里缓缓踱步，一样若无其事，仿佛没有重量。瑟兰督伊从没看过他儿子两只脚陷进雪中。才刚学会跳，他就开始爬树，高度对他来说，不能称为阻碍。幽暗密林所有已经古老到足以思考的树都喜爱他，但不是因为那些树偏袒他，才任他来去自如。他的平衡感跟手脚显得特别协调。甚至，连拿小汤匙都学会没多久，偶而还会把汤喝到胸口去，拎着一尺一吋长的迷你弓一样能把小树枝射出去。

　　才四尺高一点点的时候，就抹得六尺一吋的赛尔贝斯一头一脸的墨汁。当时已经五十岁的赛尔贝斯委屈地几乎当场哭起来。身为凛然有威仪的王者，瑟兰督伊虽然不好意思去打听他们在玩什么，但很明显那是一种有点像打架的比斗行为。

　　瑟兰督伊越想越得意。他的儿子不但身手好，而且天生是个领袖的料子。

　　勒苟拉斯的身高赶上赛尔贝斯之后，秋园中心的孩子王就换人当了。本来还担心他们感情会变得不好，但前任孩子王赛尔贝斯对勒苟拉斯十二万分地心服口服。况且，到现在足足两百二十年，从没出过任何乱子。他知道那些孩子玩起来有点野，但生性较谨慎、乖巧安分的勒苟拉斯很轻易能约束他的同伴们，从来没有让他们跑到森林里较危险的地方去冒险。

　　瑟兰督伊最初的想法，只打算训练他自己的儿子。考虑到赛尔贝斯手上也染了血，应该跟他的乳兄弟一并训练。反正他们俩个做什么都在一起，训练了一个，另一个多半也要参加。他只稍微跟赛尔贝斯的母亲提过这件事情，他母亲当然是不置可否，“王上，您决定吧。”一贯的微笑。

　　其实精灵王从没想过该去问谁的意见。反正都是他自己的孩子，不用再去问谁──赛尔贝斯一直算是他的孩子。赛尔贝斯在自己家当然有房间，但他在石雕洞府的卧室跟书房，大小、规格都跟勒苟拉斯没有两样。

　　勒苟拉斯一直称他的乳母为“米尔温夫人”。到他五岁左右，足以明白自己没有母亲的时候，伤心地嚎啕大哭，赛尔贝斯很大方地“把妈妈分你一半”；在两个成年的精灵，还在为称谓的问题瞠目结舌时，勒苟拉斯已经很慷慨地“把爸爸也分给你一半”了。虽然，等赛尔贝斯大一点，就不再开口叫瑟兰督伊“爸爸”，但王者依然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这群孩子都很珍贵。对勒苟拉斯来说，是更强韧的依靠──以后会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没有什么比一起长大，更能琢磨出坚韧的袍泽之情。

　　他会需要忠贞不二的战友，属于他们自己这个世代的。

　　精灵聚落总是这样的。从第一纪魔茍斯肆虐的年代开始，就是这样。战乱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养育孩子。有个稍微和平的时期，结婚潮、出生潮，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就像对时尚趋之若骛的诺多贵妇裙摺上的装饰那样，赶流行也似的。

　　瑟兰督伊犹豫起来，觉得自己很自私。整批孩子全拖下水，那是好事吗？他辗转问了一个极西方遥远之处回到中土的精灵，一个传说中的英雄。

　　“西尔凡精灵都很温和，没错，是这样。但西尔凡精灵善战又剽悍，凶得要命，而且总是很乐意去对付魔多那些脏东西。这一点不用问我，你自己也很清楚吧？他们有权自己选择。”

　　瑟兰督伊不太喜欢这个精灵，但他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响彻秋园的欢呼可以证明这一点。

　　不久以后……瑟兰督伊靠在石雕洞府的露台上，望着广场的孩子们想着，幽暗密林会有两批精灵战士，在气质上、精神上都截然不同。一批饱历忧患而经验丰富、一批稍嫌稚嫩但生气勃勃；但两者都是这片森林无畏的坚盾。

　　◇

　　勒茍拉斯甫出世就没有母亲，赛尔贝斯的母亲米尔温夫人代替早逝的西尔凡公主，亲自哺育王者的幼儿，除了照料勒茍拉斯和赛尔贝斯这对同乳兄弟的成长，她也关照着瑟兰督伊的日常起居。不过那不包括衣着被褥这些细节。

　　在孩子们还没长大前，瑶迪赛的母亲一手包揽了瑟兰督伊父子俩与赛尔贝斯的量裁缝补。

　　瑶迪赛称得上是秋园新一代的“针神”，她精巧的手艺是所有布疋缝纫事物的标竿，石雕洞府的织务总管。按照精灵传统，这种职务通常都属于王后的荣耀。但幽暗密林不但没有王后，连王子妃都没有，瑶迪赛也就毫不客气地占据这个荣衔。她妈妈的手上从四千年前开始戴着银质顶针，但她戴了短短四百年，就超越自己的母亲。

　　这是说，在长久的练习下。

　　老实说，瑶迪赛不算有天分。她的第一件作品，据说是长袍，虽然看起来像极了抹布。可是勒苟拉斯照穿不误，昧着良心说那针脚细密、剪裁得体，一直到穿破了还心疼地想哭。后来她纤手所裁的渐渐有个样子，针脚像勒苟拉斯说的那样细密，剪裁像勒苟拉斯说的那样得体，就像是为了帮他圆谎一样，越做越像勒苟拉斯说的那个样子。

　　当然，无论是谁都能到石雕洞府，把着自己的心血献给瑟兰督伊，他对什么礼物都会抱着感激的心态，那是他子民对他的爱戴。但事实上，后来瑟兰督伊最喜欢穿的还是瑶迪赛一手缝制的。这一切得来不易，是勒苟拉斯的鼓励让她有今天这样的声誉，她不会也不愿意放弃她的剪裁台。

　　勒苟拉斯与赛尔贝斯忙得团团乱转，连路格斯都被拉去帮忙“组织”这些超龄的孩子们，瑶迪赛简直快闷死了。她又没有当个女战士的打算，只好带着她的姊妹淘，琶拉丝依跟碧姬娜，在石雕洞府附近转悠。

　　◇

　　那些男孩子们忙着“长大”，口口声声半兽人如何如何、武器怎样怎样，剑啊刀啊弓啊箭啊铠甲啊战斗啊，啰哩啰唆地叨念个没完。她们不免有些嫉妒。想出去散心嘛，没有秋园三剑客陪同，其实她们也跑不远，其他男孩子更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离开秋园替她们护驾。

　　瑶迪赛只好组织舞会。

　　这一切是小小的一句话引起的，“好威风哦……”她小小声地说，“赛尔贝斯好神气。”

　　瑶迪赛挑高她的细眉，“哪里威风了？不过是拿著名单在唱名点数……看起来就像农夫在数自己的鸡。”

　　琶拉丝依伸长脖子望了望赛尔贝斯的动作，回头看见瑶迪赛刻意扮出的鬼脸，登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然妳也威风一次吧？瑶迪赛。”

　　“我？”

　　琶拉丝依指指四周的女孩子们，“大家都闷死了。”

　　周遭唱歌的、编织花样的、读诗的、摘果子的，一群一群的女孩子们看起来都很郁闷。

　　勒苟拉斯召集的时候压根就忘了性别这回事，把她们跟男孩子全给叫了来。等到了秋园，才发现他们的精灵王只要战士。放任一群年轻女性在森林里乱走，这无论如何有失绅士风度。她们当中只有一小部份被加里安派遣弓箭手先送回去。留在秋园的这些，都宁可等熟识的男孩子一起回去的。一时陷入了无聊的等待中。

　　“瑶……瑶迪赛，”小小那细小的声音简直细不可闻，“妳指挥起来也不会输给赛尔贝斯。”

　　“嗯，”琶拉丝依点头赞同，“一定比他更像一个数鸡的农夫。”

　　瑶迪赛白了琶拉丝依一眼，脑海里开始筹备她的舞会。

　　◇

　　她们把晒谷场的帐篷赶到更偏僻的角落去，很干脆地占据了大半个广场，还跑去跟勒苟拉斯借调了几个壮丁，替她们竖起了凉棚，放置饮料跟与衣裳。

　　八百多个女孩子们一起跳舞是很壮观的。

　　难得偷了一点空闲，勒苟拉斯跟赛尔贝斯并肩坐在瑶迪赛的凉棚底下喝着香草花茶，两个小伙子都有点气馁。看来瑶迪赛比他们能干多了。那些女孩子编队整齐，排列得井然有序，摇动手鼓，踏着轻快而细碎的脚步翩翩起舞。

　　“这是什么舞步？没看过。”

　　“嘿，我发明的。”瑶迪赛得意洋洋，“排列是根据住处决定的，这样每个聚落都能学到两种舞步，她们回家也能跳。来，试试看？”

　　赛尔贝斯腿伤未愈，她拉起勒苟拉斯，仔细教了他一次。勒茍拉斯是越跳越别扭，瑶迪赛是越看越沉重，脸上渐渐露出失望的表情，“没想到……好难看，男孩子不能跳这个，太细碎了。”

　　“腿太长了，”琶拉丝依赞同，“这么小的步子踏起来很别扭。”

　　“是不好看。”勒苟拉斯苦笑着。语音未落，他侧了侧头，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我想到了，妳可以做点别的事……更困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