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之森》若无江恋绪

4、诺言之森IV

　　——一望无际的水
　　挣扎着 用手拉住的
　　虚无的感觉

　　阿诺回家后，天便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她在窗口望着远处的林子，却只看到一个摇曳在风中的单薄的影子。妈妈警告她说：“明天不准去山上了，雨天路滑，不安全！”
　　阿诺此时有些担心木屋里的老人，“林哥哥不在了，老爷爷就一直孤单地过，至少我也得帮他照顾好他爷爷呀。”她心里想着，也决定这么做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雨变得大了起来，撞到地面就像敲起了一面小鼓，但阿诺还是偷偷地溜上了山。尽管她现在做了学校的校长，是个大人了，可妈妈还是把她当作个孩子。要是告诉妈妈实话，她准出不了门，所以还是偷偷摸摸地好。
　　到了山上，老爷爷正在屋里擦窗户，一见阿诺来了，就笑眯眯地说：“看吧，它下它的，我擦我的。”
　　“爷爷，你今天别出门了，外面路太滑了。”
　　“我一把老骨头，能上哪儿去啊？那你怎么上山来了？”
　　“我不放心爷爷你一个人啊！”
　　“呵呵，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阿诺撑着伞看着屋旁的小土堆，心里觉得很高兴，而老人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了：“这有点不对劲儿啊！”
　　阿诺这才注意到地上的水已经漫过了脚面。
　　“快叫村里的人上山来，到这片林子里来！”
　　阿诺不安地往回跑，听见背后老人重重的叹息声：“怕是要闹灾哦！”
　　一回到山下，她果然发觉情况不对，水都漫过了腰！人们恐慌地四处逃散，却不知该上哪儿去。“快跟我来！”她大声叫着，把人们引到了山上的林子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只听“轰”的一声，一股洪浪冲挎了整个村子！
　　劫后余生的人们暗自庆幸着捡回一条命，各自唏嘘着感慨。这时徒地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个女人的孩子不见了。
　　阿诺的心里有些忐忑，便随着人们四处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她心里一紧，想起了自己曾经落水的那条小溪。跑去一看，整个溪流都被并入了洪水中，白浪滔滔中，她瞥见一个弱小的身影。
　　“水美——”她喊着孩子的名字，想也不想便跳进了水里。
　　阿诺的水性并不好，她在水中挣扎了半天，终于划到了孩子身边。她只来得及抓住孩子幼嫩的手，便开始感到身体的下沉。
　　不行，我得再加把劲儿!阿诺拼了命似地往回划，浪花一阵阵地打击着她的身体，她觉得头晕目眩，胃里像捣翻了苦味药一般难受。
　　只差一点了，她不停地告诫着自己，手脚却不听使唤。洪水棍棒般的打击使她迷失了方向，她奋力地抬头一看，却只见四周一片茫茫，无处是岸。这一下让她用尽了力气，她停止了划动，身体笔直地往下坠去。

　　冰凉的水浸没了她的脖子，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整个身体连同手上紧紧抓牢的孩子……阿诺有些后悔地想，要是当初好好学过游泳就好了。林哥哥一定会笑我的，连自己都顾不了了，还想去救别的人。
　　正当她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手臂拍打水浪的声音。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提了一提，头部冒出了水面，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别人来救我了……抱着这样的模糊意识，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力气却被浪花给打了回去。她只觉得被一只熟悉的手拉着，好像很久以前也被这只手牵过，是谁呢……无意识中她仍紧紧地拉着那个孩子，但身体却轻飘飘的，仿佛鱼一般在水中游动。
　　一接触到岸边坚实的土地，阿诺心知自己得救了，便放心地昏了过去。

　　阿诺时常想，要是能活在梦里就好了，因为林哥哥会在过去的树林里等着她。
　　“你又迟到了！”男孩子有些生气地说。
　　“我求了我妈半天才被放出来的！”阿诺很委屈。
　　“那……就算了。”男孩子其实并不会真的生气，所以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带着阿诺在林子里逛了。
　　“今天左边那棵杉树又长新叶子了，昨天下雨的时候叶子落了一地呢。
　　“你看那边的松树，今天早上掉下两三个松果儿，估计又是小松鼠仍的！
　　“河边那棵柳树大概是不会长了，树干都已经枯了……
　　“当心！这花儿才开，千万别踩着它。
　　“我们坐树上去吧，那棵树的枝条比较粗，不容易断。
　　“你爬树行吗？
　　“……呦，还有两下子！
　　“别摇，当心掉下去！”
　　阿诺喜欢坐在高处看风景，也喜欢爬树、爬山。但是现在他却不肯带她去了。所谓的理由是：“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能干这种小孩子的事呢。”阿诺不爽地看着他，眼睛依旧是那么清澈明亮，头发是炭一样的黑。林言笑了笑说：“你还是回去吧，长大了有长大的事情要做。”阿诺不想走，刚想争辩，心一急，便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