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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千秋岁 ...


  •   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我说贺寿时正能一探究竟,你既不信那权当我玩笑是了!”藤真转步起来又道:“即是我说了这些法子你都给我驳了,那我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如自己去找乐子”

      “是我的不是,只是昨儿才下的圣旨,竟是有这心意就罢了,明摆着不让我去朝贺,况且我料想着……”

      话没说完就被藤真打断,“不让你去岂不是更好,你想,皇后寿辰他岂能脱身,他既不得脱身,你又得闲岂不是找小枫的绝佳机会?!”

      仙道笑笑道:“正是要说这个,你以为以牧的为人他竟然想不到这层么,想来好笑,这个局明摆着是骗傻子的,我们这些人虽然知道却不得不陪他演这出戏。他既然下了决心,断断不会出小纰漏。是以正是贺寿这几天他更会寸步不离才对!”

      藤真皱眉思索一阵道:“我虽疑惑,但终究想不出他究竟以什么发子瞒过众人,把小枫带在身旁……别是……”说到这里瞅了瞅仙道,“是小枫自己愿意的吧。你这里焦急怎么知道小枫他是不是也和你这般牵肠挂肚”又似笑非笑的看仙道一眼。

      “你这就是故意气我了,罢了,这事儿先搁一搁,我这几日没有合眼我且去休息一下,你去别处吧,这几日疯逛你哥哥不知道怎么挂念你。”
      说着摆了摆手自己去了。

      藤真半晌自嘲一笑:“你说不在意究竟还是白了脸,若是花形他有你一半痴情,我就是死而无憾了。”说着自己也走的远了。

      就算是这儿些宫女太监在宫里呆久了的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自从明承殿莫名的多了个人,便又是一番天翻地覆了。皇上竟然跟个总管似的管起这殿内布置来了。近日正嫌弃那个用了许久的龙床不好,又换了刚刚进贡的一张琉璃炕屏,挂了早年偶然得了的联珠帐(相传为同昌公主所制)。东海王爷那边进贡的飞烟凌,千金一尺难得,做抹额且可惜,只因为殿内那神仙似的人一句话,竟然做了帘幕。更不用说殿内的诸多书籍用典,笔墨纸砚等等眼花缭乱。幸好此人不好虚华,不然更不知这明承殿要被摆弄成什么样子。众人且在心里暗道:“作孽”
      旁的一概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装作不知道罢了。

      此时牧正是下了早朝匆匆赶来,身后又跟了一班宫女太监,一进门便道:“我平日看你喜欢书画,又好僻静,早些看那金倪的香炉又烟火气息,不够清郁,近日偶然记起还有这个东西故此带来给你换了吧……”

      流川转头一看只见几个太监抬进来一个四尺高的碧玉子母塔做的香炉,难得极尽工巧匠心,熏香时那烟也是碧绿更显玉塔晶莹,那个小一些的约有十来寸极是讨喜,因而多看了两眼。牧见了知道他喜欢,便也高兴挥手让众人散了。

      又小心翼翼问道:“小枫,那我昨日与你商议的事怎么样?我只是怕当日人杂扰你清净,才想出这个法子,你且去住两日,我处理了殿内杂事,等脱了身即刻过去。”

      牧同他商议的自然是不日贺寿的事情,他因为怕当日人多嘴杂透露了流川真情这些蛛丝马迹,故而想让他暂且出去住两日,等事情完了两人一同去城郊别院住上一阵子。

      流川看了看他道:“你不来也使得,如若真的想让我清净,不如放我一个人走访游玩”

      牧登时尴尬的面皮紫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的站着。

      自从流川醒后仿佛以往的事都不记得从来不提,只是一味的想走,牧绅一为了转换他的心思才整日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替他排遣,不知道近日来又被驳贬一通,这个皇上委实是颜面扫地。

      流川走了两步,到他面前:“我开的玩笑竟这样不好笑?怪不得阿神说你定然笑不出来了……”又仔细看看回转身子向内去了。

      玩笑??牧听了几欲昏厥,这玩笑真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了。心思又一转道怎地这几日连日都不睬我,今日……心里有些惶恐欢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一番真心打动流川也未可知。当下又来了精神跟了过去。

      正见流川在书案旁看书,自己涎皮过去凑趣道:“小枫,我今日乏的厉害,在你这里歇息一晚可使得?”

      流川捧着书头也没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使不得。”

      当下答应的太快,牧更是愣愣瞅了半晌:“使 ……使使得?!”他只当是自己做梦竟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流川口中说出。

      正要欣喜若狂间,忽然又听流川补道:“这几日我看医术正有些不通之处,幸亏前阵子端妃娘娘指点迷津,我才通的关窍,正想找人试试,你岂不是来的正好。”说着拿出一个小匣子来,正是牧前些日子给他找来的迦南香木针。原来竟是要拿他做靶子练针来得。

      虽如此次,没有嫌隙正是牧绅一所求,自然点头如捣蒜忙着答应下来。

      流川又道:“去城郊添香楼我自然是要答应,你只消今晚助我施针,
      我明日一早就可动身,从此不再与你为难了,你且安排下去吧。”
      说着只管调针看书,不再理睬他,牧听的好生奇怪,又隐隐觉不祥出什么当即叫人进来只见是阿神手下一个四品的小太监,便问:“你们总管那里去了,怎么今日人影也见不着?”他怕这里其他人不如阿神谨慎仔细,因此只想找他安排此事,没等那人回话,流川从内堂道:“我让他帮我收拾用物去了。”

      牧听了便细细吩咐那太监如何如何,他本想趁着早晨让流川早去,又恐误了他休息精神不好,正踌躇着几时动身,哪知流川又道:“你不用顾及我,早些去了也好。”

      进里面,牧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这事差阿神去办自然不会出纰漏,一路上禁军看守严禁也不会有什么不妥,还是觉得异样,想来是流川主动理睬他的缘故了。故而笑道:“你几时喜欢上医术的,我竟然不知道,太医馆内还有部《药典》哪日得闲,我让人给你送去。”说着坐到塌上微微看着流川笑。

      流川此时拿了那匣子竟然也到床沿坐下道:“你且躺下我好找准穴位。”

      牧脸上微红,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玩笑道:“小枫你且小心些,下手轻些才好,这几日事多,我可不想今日有来无回了。”说着想去握他的手,竟然握住了。

      流川定定的看着他说,:“你说的是。”一手要把匣子盖上,牧不过是玩笑话,因怕他生气忙道:“我是浑说的,你且把我刺成羹漏我也不吭一声的……”

      流川脸上可见一霎犹豫,终究没有多说,只管施针,先前几个在下肢关节等处,刺下去,之后只觉得微微麻痒,不时,三阴交,血海等处渐渐酸麻而后竟没有了知觉,正惊异间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正见流川下手如风已在曲池,气海,关元,也下了针。开口竟发不出声音来,原来连耳后的风池,咽前的天突等穴尽数被封。此时才真正是惊怒交加。

      流川稍稍一停道:“你且仔细听我说,今日骗你,我于心有愧。当日你骗我时又是如何想的。近日我看开了,早年是自己任性妄为,假使平日我理你一理断不会是今日这种结果。早年我生在侯门深府,众人疼爱非常,自知脾气古怪孤僻。可是你我并非同类,你既然有了天下又何必非要两全不可?人不可太胜,命不可过强。这世间诸事并不能事事如意,是你的执念太深罢了。况且,你要想两情相悦与你缠绵蜷缩那是找错人了……我并不能违心呆在这里,你若是强留我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我定然不肯受辱,你也不过空欢喜一场。可如今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去死,只因为我想通啦,我也有想见的人。你说‘情之一物,为之奈何’现在方解,世俗羁绊并不能清净,是因为自己并不安心。若是我早些明白,迟早与仙道抽身也不会如此……你是不世之才,若安心励精图治定然胜过以往太祖太宗百倍,囊四海,吞八荒岂不是一件大事?功名利禄与我如尘土,我能弃之蔽履,你平心而问是否能够?我知道,论天下治国仙道并不如你,可他心胸胜你百倍,他不拂逆我的意思是处处以我为上,你又不能……罢了,如今多说无益,我听端妃说非阴川部族中了孔雀翎能前尘尽忘,依然证实,如今你苦苦纠缠无益,早日忘记脱离苦海的好。”

      牧绅一在床上目龇欲裂,只恨口不能言,喉头犹如负伤猛兽,苛苛作响甚是骇人。只见流川取了针道:“从今而后,你我前尘尽弃,永不再见。”说着牧只觉得一只冰冷如玉的手覆上自己额头,眉心一痛便知这一针终究是刺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如同发梦一场,十年心血负之东流,心痛欲裂。恍惚间听到流川叹息道:“你对我很好……却不及仙道……”牧心头一痛,缓缓闭上眼任眼泪留了下来……

      流川见他流下的泪竟被眼眶破损处染成血色,极轻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去了。

      阿神站在殿外躬身等候,见流川出来躬身道:“已经准备齐全,请王子速速离去……红药我已经托人送到仙道府上。王子放心是了。”

      流川见他目光清澈温文,但其心性坚韧世人所不及。

      阿神道:“属下始终不明为何皇子知道我定能帮你离开?”

      流川道:“若我不找你帮我此事,难道你甘心旁观?!”

      阿神一时无语,当然不能,不过是几十年的魔障罢了。

      流川且向外走,徐徐道:“我听说,那个戏子是你给装扮的,极为像我,可是你并未仔细看过我几次。怎生能装扮的如此相像?”

      阿神此时恍然大悟,低头不语。他进宫时不过六岁,当日东凡国灭,阴川部族公主被俘,何等奇耻大辱,阴川部族立誓永不敢忘。稍稍休养生息,既派人入宫,不知那公主性情刚烈,早设计喝下毒酒,只剩下流川紫夜,当日阿神进宫正是要把那公主后人找着劫走,又有阴川进贡圣女为妃都是为此。先皇对流川紫夜管束非常,阿神只好默默看着,哪知日久深陷,眼看着紫夜长大,恰巧与仙道明相识。自此更只自己无望,默默助他达成心愿。流川紫夜天生身体薄弱,命不能长。他便眼睁睁看着仙流二人如何情深似海,紫夜为仙道明留下了自己的儿子,正是牵制他的意思。谎称养病,道日后流川长大后便得相见。仙道明本是要索性谋反,如此竟然能忍痛等了十余年。

      他自己又如何不是忍痛如此,流川紫夜整整在他心头一生,如何能忘,怎么不能铭记于心。当日给那戏子装扮,他并不是看流川,心心念念想的全是流川紫夜。没想到反被流川识破。不由得自嘲一笑,这不也是自己的痴心执念。在殿外听了流川一番话,终究是明白了。

      因此,到了宫门之外朝流川一拜道:“我自此才明白了,你多保重吧……”

      流川听他说‘你’字,知道他是终于看开了,道:“此去小心。”也转身去了。

      没走几步忽听阿神喊道:“公子既然看开了,为何自己却放不开?”

      流川微微一笑,竟有些许稚气狡桀道:“道理其实人人终究都能明白,只是却难以做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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