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枫糖与熊二郎（aph马修中心历史向）》绿墙山

19、10、枫之国

　　时间对国家来说是不是漫长而无趣的存在？如果历史只是一条条了无生气的陈述记载，如果回忆的尽头只是一片茕茕孑立的茫茫雪原。
　　那些美好的，悲伤的，痛苦的，快乐的，留下的都是记忆的尘埃。

　　那场世/界/战/争结束之后，世界并没有迎来长久的平静。全球性的经/济/萧/条，让阿尔弗雷德吃尽了苦头，加/拿/大自然也未能幸免。随之而来的，是让那场战争成为“The First World War”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但加/拿/大仍然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1926年，英/国/议/会通过《威/斯/敏/特/法/令》，承认了加/拿/大的平等地位，加/拿/大获得外交独立权。1931年，加/拿/大成为英/联/邦/成/员/国，其议会也获得了与英/国/议/会平等的立/法/权。而二战后的经济复苏，让加/拿/大迅速崛起，成为七大工/业/国之一。
　　只是，对马修•威廉姆斯来说，他的生活依然平淡如故，就像是他最喜欢的枫糖，波澜不惊的淡淡的甜。
　　或许逐渐改变的，是他的存在感愈发稀薄，世界会议上不被重视的发言，以及擦身而过却不曾停留的视线。他那喋喋不休的兄弟兼邻居阿尔弗雷德虽然不至于视他如无物，但也总是忙着与别人交谈，顾不上看他一眼。
　　于是马修每每在世界会议上抱着熊五郎，笑着看大家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自己却一言不发。
　　“真是个笨蛋……”熊五郎如是说。
　　“咦，熊三十三郎你刚才说什么？”
　　然后北极熊就哼哼唧唧地不说话了。
　　而这样的日子，似乎将一直持续下去。

　　“熊三郎，可以帮我把放在书桌上的书拿过来吗？”
　　“谁？”
　　“马修啦！”
　　他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尖整理着自己的书架兼展示柜。熊五郎慢吞吞地走过来，递上那本书。
　　“为什么突然想要大扫除……麻烦死啦！”熊五郎小声抱怨，但依然被马修听到了。
　　“因为很久都没有打扫了，你看书架上都落灰啦！”马修接过那本《加/拿/大/史》，找了个空挡把它插了进去，“而且明天……或许会有人来也说不定。”
　　“谁会来啊？明明大家都不记得你了……”
　　马修脸色一黯，但很快打起精神：“也许今年会不一样呢……总之，还是先打扫干净吧！”
　　“打扫完之后有枫糖薄饼吃吗？”熊五郎仰头看着他。
　　马修居高临下地瞪了它一眼：“如果你表现好的话。”
　　话音未落，米白色的北极熊已经迅速跑开，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起来。
　　他听见熊五郎自顾自的哼哼：“枫糖薄饼，美味的枫糖薄饼……”
　　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整理书柜。他在空置的地方摆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清理起来有些麻烦，有些东西也已经很旧了，他逐个看过去，想着是否需要扔掉一些。

　　从苏必利尔湖边捡回来的石头，看样子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和熊先生一起，在湖边走了很久才找到的漂亮石头呢！有些舍不得，还是留下吧。
　　小时候和阿尔一起画的涂鸦……画的是他们两个都没有见过的独角兽，还被亚瑟先生指摘说画得一点都不像呢。虽然画得难看，但小时候的东西几乎没有留下来，还是不要扔掉吧！
　　二战的空军奖章，这是来自一位退役飞行员的礼物，虽然似乎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但奖章一直都有好好保养。（注1）
　　银质的小熊□□雕像，是阿尔送来的，据说是因为它长得像熊先生。不过阿尔似乎并不知道□□的原型就来自加/拿/大呢！（注2）
　　“马修马修！这个是什么？”熊五郎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跑过来，递给马修看，“好难看，可以扔掉吗？”
　　“咦，这个好像是……亚瑟先生做的司康饼！”马修惊讶地把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我记得是很久以前，他做给我和阿尔吃的。因为实在太难吃，阿尔趁他不注意，偷偷把它们藏到橱柜里……后来应该是扔掉了才对，竟然还有一块留下来啊！”
　　熊五郎厌恶地瞅了它一眼：“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霉，那个粗眉毛到底在里面加了些什么东西啊！——诶，马修你不把它扔掉吗？”
　　“看起来不会坏呢，留着作纪念吧……”说着就把黑色不明物体摆在书架上，“竟然都不会掉渣，或许真的是石头也说不定……可怜的阿尔，从小就吃这些东西长大，我至少还有弗朗西斯哥哥啊……”
　　弗朗西斯哥哥，哼哼……熊五郎暗自腹诽，那家伙也就是下厨手艺不错，算是废柴身上唯一的优点了吧！
　　“说起弗朗西斯哥哥……”马修没注意到熊五郎瞬间阴暗的表情，在书架上找着什么，“啊——这个是他送给我的呢！”
　　他把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举到熊五郎眼前，但瓶子里已经空了。
　　“香水瓶？”——真是抠门的家伙，不送香水的吗？
　　“因为我之前没有盖紧，里面的香水都挥发掉了，真是可惜……这是弗朗西斯哥哥亲自调给我的呢！”马修转着那个茶色的小瓶子，仿佛又嗅到了它的味道，“说起来，那段时间房间里一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就是它了吧。真的很好闻啊！”
　　香水是送给女人的吧！红酒胡子男你到底什么意思！熊五郎心中忿忿，看着马修把香水瓶仔细擦过，又放回到原处。
　　“说起来，熊七郎，你有没有见到我的雪人？”
　　“现在是夏天。”熊五郎懒得再纠正他，撅着嘴有些不满。
　　“不是真正的雪人啦！是石膏做的那个……”
　　石膏做的……熊五郎皱了皱眉：“那玩意儿是雪人？等一下，我记得好像放在某个箱子里了……”它小跑着离开房间，片刻之后，拿着一个手掌打的石膏像回来了。
　　“形状是雪人没错啦……”它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但是颜色实在是……”
　　马修苦笑：“这是我和阿尔一起做的……原本是白色的啦，但是后来他突然想要上色，我们俩在颜色和图案上有些分歧……”
　　“于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上半截是蓝色和黄色的星星，下半截是枫叶？还有这张脸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粗眉毛的家伙还留着长发和胡子茬？不对——应该说为什么那个胡子男长着这么粗的眉毛！”
　　“很可爱不是吗？”马修笑得一脸怀念，把雪人捧在手上，“阿尔估计已经把它忘记了吧……所以我要好好收藏呢！”
　　明明人家都忘记了……只有你还念念不忘啊！人家连你的存在都已经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马修……
　　熊五郎不做声地爬上马修所站的椅子，然后顺着他的腿一直向上爬。
　　“喂喂，熊六郎你在做什么啊！”马修慌忙扶住书架，以防止自己因为北极熊的重量而失去平衡摔下去，“你不是恐高的吗？不要爬上来啊！我会站不稳——”
　　北极熊终于爬到他肩膀上，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身上。
　　马修吓了一跳，手中的石膏雪人没拿稳，掉在地上摔成好几块。
　　“我的雪人——”
　　“笨蛋马修！”熊五郎对摔碎的石膏像看都没看一眼，“蓝蓝路混蛋也好、粗眉毛也罢，还有那个胡子男，他们统统都忘记你了啊！两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如今呢，如今他们都看不见你了啊！”
　　马修愣了一下。
　　“我知道啊……在他们面前我就好像是透明的……阿尔和亚瑟先生关系又变得很好，弗朗西斯哥哥虽然有时会看到我和我说话，但他的目光也总是落在别人身上……这些我都知道啊。”
　　他顿了顿，抱着北极熊微微笑起来。
　　“可是我啊，总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满足了呢。虽然经常被人忘记，虽然除了枫叶和枫糖之外大家都不记得其他东西，但是……”
　　但这就是加/拿/大。
　　沉默而不冷漠，独立而不骄傲，美丽而不浮华。
　　这就是加/拿/大。
　　“所以啊，熊三郎……就算被忘记，就算从大家眼中消失，我也依然是加/拿/大啊。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我爱这里，我爱他们，我想要守护这里的一切，这样就足够了。而且，我还有你不是吗？是你一直陪着我，住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
　　他垂下目光，看着地上那个摔坏的石膏像。画着金色长发、粗眉毛和胡子茬的滑稽的脸，正仰面与他对视。
　　“我想起来了啊，你的名字。”
　　我们相遇在冰天雪地的北国。我嚎啕大哭，你把一块琥珀色的枫糖塞进我手里。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一直记得。
　　小小的马修•威廉姆斯，与小小的北极熊先生的故事。
　　“熊五郎，我以后都不会再弄错你的名字了。”
　　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好吗？

　　扫除缓慢地进行着。马修拿起一件件充满回忆的东西，擦拭干净又放回去，熊五郎又不断地从奇怪的地方找到更多的物件，其结果是马修不仅没能扔掉任何东西，反倒将更多的东西摆在了书柜上。
　　等他们把整个房子打扫干净，已经是夜晚了。熊五郎吵闹着要吃枫糖薄饼，马修拗不过，只好下厨做给它吃，顺便也填饱自己的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已接近午夜。
　　“今天的最后一件事！”马修收拾好餐具，拍了拍手，“我们去准备一下明天要用的东西吧！”
　　“明天”很快就要到了啊……熊五郎抬头看了看家里的挂钟，时间显示是十一点五十分。马修拉着它到储藏室里翻出了一面红色与白色的旗帜，就在两年前，它成为加/拿/大的国/旗。
　　中间的红色枫叶，象征加勤劳的人民。
　　白色，代表加/拿/大广阔的国土。
　　两侧的红色，是两片浩瀚的海洋。
　　A Mari Usque Ad Mare.（注3）
　　从海到海，这片土地只有一个名字。
　　Canada.
　　马修拖着熊五郎跑到屋外，展开枫叶旗，将它挂在自家门口。
　　屋里的挂钟，刚好敲响午夜的讯息。
　　7月1日，1967年。
　　熊五郎扯了扯他的衣角：“生日快——”

　　“生日快乐，马修！”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们俩一跳，黑暗中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重重地扑到马修身上。
　　“Surprise！Hero来给你庆祝生日啦！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喂喂，我说小阿尔，明明是哥哥我先到的……”紧随其后出现的，是弗朗西斯苦笑的脸，对马修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点！”最后一个磨磨蹭蹭走出来的亚瑟一把将阿尔弗雷德从马修身上拽下来，一脸的不快，“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们今年是一百周年——”
　　阿尔弗雷德撅着嘴打断：“就算你不提醒，Hero也会记得的！这可是马修独立一百周年啊！Hero我一百年的时候也好好庆祝过呢！”
　　弗朗西斯则用手肘捅了捅亚瑟：“其实你心里很特别不是滋味吧？一百年前你签署北/美/法/案的时候，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特别难受吧？”
　　“才、才没有！”亚瑟有些脸红，所幸在夜里谁也看不出来。
　　“唉，算了，我们今天可是来给马修过生日的，马修你——诶？”
　　弗朗西斯说到一半，才发现马修靠在阿尔弗雷德肩上哭了。
　　“喂，马修……”阿尔弗雷德不知所措，一手拍马修的背，另一只手戳了戳旁边的两人，用口型说着：怎么办怎么办，是谁把他弄哭的？
　　当然是你！弗朗西斯和亚瑟同时瞪了他一眼，世界的Hero不满地瞪了回去。
　　“谢谢你们……”马修放开阿尔弗雷德，用力擦了擦眼泪，“我以为你们不会记得了……谢谢你们。”
　　“怎么会不记得呢……”弗朗西斯揉了揉马修微卷的头发，“哥哥我可是一直都把小马修放在心里呢！”
　　亚瑟打开他的手：“红酒混蛋你可以去死了！谁让你乱碰我家——”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下去。
　　阿尔弗雷德难得地看准时机出来打圆场：“我说马修，Hero我为了来给你过生日连晚饭都没吃，现在肚子饿死了，你给我做枫糖蛋糕吃吧？”
　　“怎么能让马修自己做生日蛋糕呢！”弗朗西斯一掌推开阿尔弗雷德，挽起袖子，“哥哥我亲自下厨做蛋糕！马修你也很怀念哥哥我完美的厨艺吧？”
　　说着，四人向屋里走去。熊五郎走在最后，关门之前伸出脖子看了看挂在门口的枫叶旗。
　　夜风中，旗子微微扬动起来。
　　A Mari Usque Ad Mare，从海到海。
　　“生日快乐，马修。”
　　它用闷闷的声音小声说。
　　“生日快乐，加/拿/大。”

　　《极光，枫糖与熊五郎》，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