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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照。 ...
她又一次远行。半个地球的距离。
每次搭乘飞机,她都会在搭乘前感到无比惶恐及不安。她不喜欢脚不踏实地的那种感觉,光是想及那种万一飘零的直线坠落,她就恐惧的不能自己。她不喜欢这种没有自救可能的交通工具,生死都不掌控在自己手里。可每当她真的办理了登记,过了关检,过了登机口,来到飞机内部的时候,她又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她一直就坐在这架巨大的铁鸟中,一直透过小窗口看着窗外的天空和底下密布的云层。即便她乘坐飞机的次数并没有那么的频繁。
这次她望见的风景有些许不同。
眼中看见的是一个被雪覆盖的巨大国度,没有边界,没有尽头。云层连绵凸起,像一座座广阔山脉,山势不高,但却遍布极广。呈现淡淡棕色,偏米黄,光照射在上面,打出一道道蓝灰色的暗影。
她眼中只看得见这三种颜色。
云层的白。云层山脉的米棕。以及斑驳暗影的蓝灰。
窗口外有还来不及形成云朵的雾气如一缕轻烟程直线的飘扬而过。
她觉得自己对事物的理解有了更细微的观察力。她以前不是如此的。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凡事只看重点,细节可被忽略。可从她不自知的时候起,她的感官都有了深层的进化。
她是一个经常远行的人。
每次都要半个地球的距离。飞来飞去。独自一人。
她仍旧是恐惧,她仍旧是厌恶至极这种漂泊,没有归处。可她没有选择。
她一直出神的望着窗外,看天空从明亮转为昏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她永远都坐在最临近窗口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因为独自一人远行的关系。她喜欢这个座位。可以在睡觉时,勉强有个倚靠的地方。
她是个厌恶搭乘飞机的人。她在飞机上睡不着觉。无论多困也好。她无法在不舒适的地方熟睡。别说是窄小座位挺直的机舱内,就算是酒店,她也会因为那不属于熟悉范畴内的陌生气味无法入睡。辗转反侧,挣扎到凌晨,然后勉强睡去。
她对气味极其敏感。
机舱内有种让人窒息的味道。几千米高空的气压,过多的乘客吸入氧气和吐出不需要的二氧化碳,窄小机舱内的空气根本不足以提供太多氧气,加上混合了陌生旅客们身上的气味,混杂成让人难以呼吸的味道。
她几度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一直保持着曲直双腿开始发酸,膝盖上传来密密的疼痛。零碎。刺痛。细微。不至于难以忍受。
座位靠椅的顶端总是比其他部分凸出,迫使脖子呈现出一种不舒适的S状。这不是一个能提供舒适睡眠的动作,她只好想方设法的拿着靠背的枕头枕在窗口边,以头压住。即便如此,长久保持这个姿势仍旧会使没有枕到枕头的那边脖子酸疼。酸疼的难以忍受。
她罩上眼罩。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位置坐的不会再是一个陌生的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乘客,而是一个归属于她的男人。她爱或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着她。会借出厚实胸膛或者大腿供她倚靠抑或躺卧。会帮她盖上毯子衣物,不让她着凉。会帮她跟空姐要水和食物。会善后她不喜爱吃的食物而把她喜爱的分给她吃。
她也幻想过会不会在这样的旅程中遇见一个人。有着相同的目的地。就那样结识,聊天,分享书籍。自然而然。可那终归只是浪漫幻想,不属于现实的范畴之内,它注定是要破灭的。
就如同她身边停留的从来都不是她在等着的那一类人。
她垂下眼眸。
不吃不喝。
她不喝,是不喜欢密集的去卫生间。她讨厌机舱的卫生间,并不是说它不卫生,而是冲水的那一刹那,会产生巨大的声响,那声响莫名的让她恐惧及厌烦。
她不吃,是因为不太有食欲,加上飞机餐一直呈现难吃的状态。那么多次的飞行里,几乎没有例外过。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飞机餐可以做的那么难吃。
每次离开这巨大铁鸟,下机,她都觉得无比的疲累。无论身体,抑或精神。
她想停留。
可哪里都不像是归处。哪里都像是短暂途径的旅途风景。不属于她自己。
她想停留。
希望等到一个宽厚微笑着的男子,为她建筑一个港湾,让她感到安全。那个家不需要很大,也无需很多人,只要有他和她,只要他爱她在意她疼惜她包容她。
她从小就逃不过漂泊的命运。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从一个省到另外一个省。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距离逐渐扩大,等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挽救。
她偶尔会记起那些面孔。
尤其是那些她生命中占据了她各种第一次的男人。第一次追她的男人,第一次说喜爱她的男人,第一次为她唱歌的男人,第一次为她讲故事的男人,第一次谈及了关于他们未来的男人。第一个她喜欢的男人,第一次她回绝掉的男人,第一次为她落泪或者她为他落泪的男人。
这些第一次也许重叠了同一张男子面容。也许没有。
她想起了那个她在十六岁时遇见的男子。他在一家小餐厅打工,她去买食物,他为她打包好,跟她收钱。她记得他那时的眼睛闪烁不定,想闪躲却又不能闪躲,只好那么无助无措的看着她,希望快快完成任务,不要再触及她的视线。他是个害羞的男子。大她三岁。也许那时的他以为,她已到了可以恋爱的年龄。因为她的脸庞从十五岁起基本没有改变过。现在二十五岁是这张面孔,十年前也同样是这张面孔。差别只是那气质的转变和不同而已。所以在十年后的现在她看起来稚嫩,而在十年前那时看起来有些早熟。
她永远记得他对旁人说起过,若是发展顺利,他们要在她十八岁时把婚约定下。
他是个生活简单的男子。过大多数国外小孩的生活,继承父母事业,延续下去。长大后,娶妻,生子。爱或不爱不是首要问题,毕竟小小国度可选择的范围实在小的可怜,无从挑选。
他选中她,是因为她面孔乖巧。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给出这样的评价。漂亮,乖巧。但他不知道,她却是那个会违背继承延续之路的异类。自我中心强大,有她自己要走的路,不喜被人干涉。即便那时年幼,很多东西和观念都未曾完整完善,可她已隐隐透出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她毫不隐藏,于是他看见了。他有了些微退却。那些微,来自于他对她从喜爱的对象,变成了不讨厌可以忍受共度一生的对象,已经无关爱或不爱。可那不是她要的。她要一个她爱的至深也爱她至深的男子陪伴终生,他不是她要的人,她也不是他要的人。就此缘尽岔开两路是必然的。
她后来才知道,爱或不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理解和包容。
互爱原本就困难,更何况互相爱对方至深。不可能的事。
她太过尖锐,这样的人不适合存在于激烈蛮横的爱情世界里,她需要的是温情,如清泉一样,沁心沁脾,让人觉得清爽怡然舒适。
她不知道该说世界太大还是世界太小。总是遇不上那个属于她的人。她不怕等待,怕只怕上帝忘了她这根被遗弃的肋骨,为她这根肋骨的主人建造了一个全新的夏娃。等待就此没有任何意义。
路过行人神情冷漠,即便偶尔多看你一眼,也会随着那一眼的移开而不再有任何后续。人们总是怕唐突了别人,没有勇气上前谱写一段开始。又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就如她这般,觉得该遇见的,一定会遇见,这样的擦肩之缘,终究是缘浅,不会是她命定之人。
将一切因果撇清,推开,与自己毫不相关。
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结局。自己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发展一段什么样的故事,与什么样的人结合在一起。
她编造了很多很多故事,可她发现她笔下的遇见没有一场是可能实现的。至少,不会实现在她的身上。她已没有少女幻梦,盼望童话般的结尾,那句仿佛诅咒般的‘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与她无关,她现今只想要安稳。她只需要一个能给她安稳的男人。
试图写下埃及善意的爱情咒语,花是必罗帮,期待十天内等到告白。可当她真正写下时,她又笑起来,她笑自己傻,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收到告白,不代表会有后续。很多男人口中不间断说喜欢妳爱妳,却没有后续的承诺。他们口中的喜爱仿佛只是一个感慨,一个感叹,叹完就消失了,没有更多的意义。又或者真的等到一个有后续的告白,那也不代表那个人是妳可以忍受他成为妳身边一辈子的那个人。
于是按下Backspace,按下五次,咒语消失。而她发了狂的笑。
她到底是成长了的。
没有了十年前的优柔寡断,做了的抉择就不去推翻反悔,不再因为犹豫着继他之后会不会遇见更适合的人而踌躇不前,果断挥斩断情丝,不回头不后退。
偶尔,不对,应该说频繁的,她想起那个贴近过她心脏位置最近的那个人。Z先生。
他对她实在无可挑剔,声音也被她这个恋声癖的人所喜爱。敦厚,低沉,抵达的了她内心深处,并且可以产生回音。她在他这样的嗓音中深觉安全,被温暖包裹,昏昏欲睡。如幼时躲在父亲怀抱中的感受一样,可以无所惧怕。
她至今都觉得他神奇。
他是第一个被她要求讲故事的人。不是白雪公主不是阿拉丁神灯不是安徒生不是任何童话,而是一则她很喜欢的小故事,从网上搜到,关于男孩女孩。内容大致叙述女孩在日渐平淡的生活中开始对男孩的爱产生怀疑并且动摇,可最后男孩教会女孩,幸福藏在平淡之中。她被这个故事听出了眼泪,她问他说,你听懂了吗?结果他懂了,她却没有懂。她没有好好珍惜。
那时她还在摸索自己的阶段,之前只经历过一次被追跟一次暗恋,她根本不懂得爱情。她要分手的理由,是他从没骂过她从没凶过她从没教训过她。他的爱情完美的太过分,让她多疑的本能开始发作,努力细想这背后是否有目的阴谋。她知道自己的不完美,她需要一个能纠正她的男人。他太过宠溺她,几乎不分青红皂白,每次不愉快,他都抢着认错,从不责怪于她。她很多次冲他叫嚣说,你怪我啊你为什么不怪我。他总是说,不,妳很好,是我还不够好,才会惹妳不高兴。她不相信有这样完好的爱情,于是一再的试探,他却始终保持着圣人般的自谦态度。
想在回想起来,才恍然明白不会再有一个这样的人了。她问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在错过很久以后,才这样频繁的记起他,思念泛滥。
她还是可以找到他的。她还存有他的电话,通过空间之前的留言也可以找回他的□□号码。可她知道,很多事情,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他就是。即便真的再联络上,她已不是当初的她,他也不是当初的他了,他已不再爱她,在那么多次忍让之后,他最终觉得疲累不堪,以无声无息的姿态,淡出了她的人生。
他离开的时候,是她外公刚过世的时候。他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是别太难过了。
就此再无音讯。
遇见世尧,是在一个歌唱游戏。
她在初听见他的声音时,整个人呆震在原地。他的声音与Z先生不同,声音温情润朗,些微低沉,却同样能抵达她内心深处。用她25年的人生经历来看,她觉得这样的声音不会再出现第三次。她不想再错过。这个念头,迫使她主动与之交谈起来。她简单直接问他,可否录一个故事传给我?没有任何用来过渡的说话。
他用那温情的声音说,好。毫不犹豫的,也没有更多赘述。他也没有为难的问她想要什么故事,仿佛他们早已说定要在今天要求和被要求。他准备妥当,知道要给她什么。
如此干脆,她倒是意外了。她以前也相继问过一些声音还勉强可以被她所接受的人要过录音,她实在太眷恋声音,而她又不喜爱朗诵的那种慢吞吞说话,她没有耐性。被要求的那些人总是推三阻四,说不知道录什么好啊或者这个不行那个不好。只有他如此干脆。
她说,我第一次遇见一口答应的人。
他笑笑说,我也是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歌唱。
她被勾起好奇心,为什么?
为了妳的房名。勿念,勿忘。也为妳的声音,让我觉得舒缓,好像是记忆中的某种声音,可我确定我从未听过,却又觉熟悉,好似我听过千万次。
说的好似我是你等待千年的恋人。
妳可以是,为什么不可以?
你无家无室?
无。
或许你很小?
快满三十。或许我该完整的自我介绍一下,不用让彼此一问一答的如此辛苦。
请。
妳好,我叫世尧,现居维也纳,在此生存了将近二十年,拿到奥地利国籍。交往过几任女友,但请放心,绝对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现单身。寻觅能充盈心脏的女子已半世。未果。
她问,你是否不抽烟,牙齿洁白,只喝水或者苏打?
他声音些微讶异,难不成妳认识我?
不,只是从你清润的嗓音如此推测。我是易颐,与你在同一个地方。我喜爱你的声音。不,应该说深深着迷。
他沉吟一会,提出请求,我们可否见一面?
为何不可?
是的,为何不可?虽然她原本的打算,只是跟他要一个故事录音,结果两人居然交谈甚欢,她有见他的欲望。她不是个愿意接触陌生人的人,世尧是她二十五年生命的奇迹。
见面时,是她先到。
她坐在靠窗位置,是两人座位。面前摆放着一杯写着M字体的浓香热巧克力。她望向窗外,姿态悠闲,寂静,仿佛她是静止的,仿佛她没有在等谁。
他到达时,几乎没有犹豫的走向了她。但即便如此确定,他还是俯身的礼貌询问,易颐?
她回头,安静看他一眼。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有着这样一副她梦寐以求的躯壳。高大,精壮,干净。眉毛浓粗,眼睛中等大小而细长,眼尾微微上扬,眼神有力。鼻挺。嘴唇厚实。皮肤是健康的巧克力色。他在她对面坐下,看一眼她面前的杯子,问道,咖啡?
不,热巧克力。我不喜欢咖啡。
真巧,我也不喜欢咖啡。说着,他朝过来的服务员要了一杯水果茶。
他直直望着她,不着痕迹的将她打量完毕。他说,我应该早早遇见妳。
她问,为何?
维也纳不是个可以让人错过那么久的巨大城市。
也许只是我太过孤僻。
他递来一个USB,说,妳要的故事。
她没伸手接过,任它躺在桌子上,说道,谢谢。
希望妳听完以后,对我着迷的不只单单是声音。
她轻笑,没有回复。优雅喝下一口热巧克力,伸手拿过USB,说,你会知道答案,然后将它放入大衣口袋。
他给她讲的是一个关于狐狸与猫的故事。
“猫对我说:亲爱的,让我们不顾一切地私奔吧!
好啊!可是我们能去哪儿呢?
你是猫,却不得不被关在屋子里,绝望地望着对面的屋顶。
我天生着一双狐狸的眼睛,却流着鱼的眼泪。
我们是那么一样又那么的不一样,
我们都有着最凶悍不羁的外表,对着那些男人;
我们都有着敏感而脆弱的心,对着那个男人。
我们的爪子和我们字的棱角曾经使一些人受伤,
但我们是无意的,也许只是任性。
我们也曾经因为害怕某个人受伤,
把自己尖利的指甲一枚一枚拔掉。
痛得钻心,却总是在无比快乐地傻笑。
结果当傻笑变成哭泣的时候,
手里连那些仅有的指甲都没有了。
猫哭完爬起来说:来吧,还是去做天使。
然后张开藏在背后的巨大羽翼,起飞。
猫后来在写给我的信里面说:
‘我像一个硕大无比的锯,被两个拉锯的孩子奋力地拉来拉去。
‘爱是钢筋铁骨,我是锯;爱没断,我粉碎了。
‘他们都说要我,都说我是天使。要,则被东西。
‘翅膀被拉断的时候,他们一起放手。
‘我仓惶地坐在地上,看着散落的羽毛和破碎的伤口。
‘那个伤口破碎得完美——完美得流不出一滴血。’
我呢,我的狐狸般的眼睛里不再流泪,
却在某天整个地噗地一声就跌落在尘埃里。
瘦得如同一根啃无可啃的骨头。
现在猫说:来吧,让我们不顾一切地去私奔吧。
好吧,可是我们还能够去哪呢。”
我回复。
我是猫。
绝望地望着屋顶的猫。
你是狐狸。
流着鱼的眼泪的狐狸。
有一天,
猫对狐狸说,
亲爱的,让我们不顾一切地私奔吧!
有一天,
狐狸对猫说,
好吧,可是我们还能够去哪儿呢。
请你相信吧。
我们不是同类。
我们胜似同类。
我要用我的爪子拭干你的泪。
我们没有一个是天使。
尽管抹粉涂脂。
我们不去天堂。
我们没有天使的翅膀。
没有翅膀就不怕被拉断。
无法破碎就看不到流不出一滴血的完美伤口。
这个世界本来就邋遢。
没什么可怕。
于是猫又对狐狸说。
亲爱的,让我们不顾一切地私奔吧!
这个故事来自于小说《空事》。她知道,因为这正是她最最喜爱的故事,没有之一。她不喜欢空事这本小说,但却喜欢空事中提及的这段故事。没有缘由的喜欢,从第一眼开始。
其实她自己也有录过这个故事,偶尔去听。
她认为自己的声音并不适合用来说故事。因为太过平淡没有起伏。喜也好,悲也好,怒也好,她总是那副平淡语气,持续在一样的频率上。而他不同。他讲故事的时候,声音更为低沉。在说到‘私奔、拔掉、破碎、跌落、尘埃、骨头、翅膀、天使、天堂、拉断、吧’这几个词汇时,有他自己独有的味道。来自于气息转换以及气音的带入,谁都无法复制。
她反复的去听那几个词汇。然后将他们独立剪出来,按照天使跌落尘埃拉断天堂拔掉翅膀骨头破碎私奔 吧这样的顺序来排序。尽可能的让它们成为有意义的句子。
她每天睡前或不睡时都开着这个故事,一再循环。到了后来再见他时,她几乎都能在脑中模拟过他说任何话的声音,并且完全的吻合。
他问她听完故事后的感想,喜欢吗?
喜欢。
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与我太过契合。完美的像是一场预谋。她说。
抑或是上帝的精心安排。他笑着,提供她更好的说法。
这么说来,妳是觉得我们很合适了?他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妳与我想象中的轮廓相吻合,见到妳时,我没有丝毫的意外。连同妳的脾性,小动作,习惯,都没有让我意外。
没有意外,也就无从说什么失望。是吗?
他笑意抵达眼底,用微笑回答她:聪明。
就那样在一起。
世尧精力旺盛,总是要与她反复的做|爱。中间完事就抱她在怀里,给她说一些他自编的□□以及短篇漫画《日渐崩坏的世界》的新情节。然后将她放倒,进入下一轮。
他说,易颐,妳是春|药。
他从不是一个肉|欲的人,却在遇见她后,完全不能自控的沉溺其中。精力充沛,不知歇止,不止不休。他喜欢看着她苍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上泛起红润,殷红的滚烫,他觉得她高|潮时最美。
易颐,妳是春|药。他总是这么对她说。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答案。
即便不做|爱,他也喜欢抱着她。继续给她说一些简短的故事。他从不说童话,也不说温暖过头的故事,他觉得那些圆满是精心安排的谎,他喜欢清醒,他觉得在崩坏中挣扎存在的,才是真实。
他不沉沦。也不让自己沉沦。
易颐,妳也如此圆满,妳是否也是一场幻觉?偶尔,他会有此担忧,他将她牢牢收紧在怀中,有些不安的如此问她。
她闭上眼睛,与他有相同疑问。一个人不可能在世间上寻到如此完整的另一半,连一丝丝的细微缺陷或不吻合都找不到。人可以相近、相同,却不能完全的一样,因此才成为独特并不可复制的存在。人也可以契合、默契、融洽,其中却不能毫无间隙。就如一块摔成两半的玉,即便来自于同一块,再度拼合后,接口处总也有些细小的瑕疵。那瑕疵来自于摔落时粉碎的一些玉的碎末。裂成两半的东西,总是经过刻意的拆散的,它在那刻意中必是被人或因果摔碎一些细节处,于是在拼合时,总也有不吻合之处。绝对完好的拼合是不存在的,绝不存在于曾分散过的物体上。除非它一直是完整的。
她张开眼,说,但愿这场幻觉可以持久。
他无言的抱紧她,想将这份完整刻到心里。就算她是幻觉,就算有朝一日她会消失,他也可以凭借这份记忆来完整他的生命。
有一日,她满怀眷恋的醒来。他被她轻微的动静弄醒,或者说,他早已醒来,只是闭目养神等待她的苏醒。
他宠溺的笑,伸手抹拭她眼角,用着早晨暗哑的嗓问她,做了个好梦吗?
她侧身背对他,主动将他的手拉过,缠上自己的腰,说道,我梦见自己怀孕了,而你就像这样从背后抱着我。怀抱宽阔,胸膛温暖,手臂有力量。你抱着我,也抱着我们的孩儿,我觉得幸福。
他从吼间滚出笑声,说,那不是梦。
她讶异回身,寻找他的视线:不是梦?
他轻轻将手掌贴上她平坦的腹部,眼眸温柔。他说,也许我们的骨血已经存在于此。我有这个预感。
是个男孩。她补充她的预感。
易颐,我们实在太过幸福,让我忍不住感到怀疑和恐惧。好像这样的圆满会随时随刻的消失。
她感觉到他颤抖的身躯,心口蓦然柔软。她仰头,轻轻亲吻他。
他眼眸中流露出深刻的疼痛和爱意,我爱妳,易颐。爱到如果有一天妳不见,我就将自己分裂成妳和我,否则我会无法存活。
她爱怜的抚摸他的脸,来回摩挲。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如果他不见,她依旧会存活下去,并且存活的很好。只是比现今更为平静,平静的毫无波澜,丢失掉生命的气息。
原来女子果真比男子有更强韧的承受力。
她不说爱,即便心口的爱意已然满溢,灼伤她的五脏六腑,她也无法将它说出口。她的爱情,在她抚摸他的指尖,在她眷恋纠缠于他的眼神,在她的淡淡亲吻间,在她为他打开的身体,在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她无法忍受一个她不爱的人、或者一般爱的人在她腹中留下骨血,然后历时九个月的感受着那团小小肉团在她体内逐渐茁壮、成长、蠕动、顽皮。无法忍受。
她说,世尧,你觉得他该叫什么名字好?
他想也不想的说,世颐。
她就笑起,世尧,若是全天下的人都这样取两人姓名的一个字组合,那有可能会出现很绕口和不和谐的组合。
我们没有这样的顾虑。我们无论如何无论任何部分都是无比契合的。世颐很好。
你说世颐会像谁多一些?
他会有妳的眉眼,只是些微不羁一些。他会有位于我们中间的鼻。我的唇妳的齿。脸骨线条俐落。肤色健康。
她微微惊讶,你已看见的这么具体?
他对着她笑,我说过,我的预感。
他会是个好孩子。她说。
相对于他对孩子外表的预感,她的预感更多是关于孩子的内在和脾性。
他当然是。他是你我的结合。
你会否一直这样抱着我。
会。手断了,就用腿。腿没了,就用脖子。我不会让妳孤单。
她闭上眼,心中幸福到酸涩。
小姐,小姐?
有人在叫唤她。
她张开眼,看见一脸担忧的空少,似乎他已唤了她很久。
小姐,您没事吧?需不需要纸巾?
纸巾?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察觉到眼泪遍布面容。她酸涩一笑:麻烦你了。
空少很快送上纸巾,问她是否还有别的需要。
她说,请给我半杯水。
好的。
她终于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喝下一口水,望向窗外开始变亮的天空,感觉身体因长途飞行变得沉重不堪。
原来,竟是不曾存在过。
世尧,世颐,他们之间的所有。都不曾存在过。
难怪他的出现、声音、模样、脾性、甚至名字,一切的一切都那样的如她所求,如此完美如此契合,因为那根本就是一场她编制的梦境。他当然会融合了她所有的期待、幻想、要求而出现。就像一个画家画一幅人像,它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有预谋的、在脑中演练过千百次的,出来的画像又怎么违背画家、不呈现出他想要的轮廓和完美。
可它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她觉得那是一场尘封的记忆,而不是虚幻的梦境。
她想起世尧总是反复问她说,易颐,妳也如此圆满,妳是否也是一场幻觉?
结果,她是真实,他才是幻觉。
圆满果真不存于世。
她沉重闭眼,心口溢出剧烈痛楚,重重撞击她的四肢百骸,她觉得胸口窒闷,疼痛的无以复加,似乎一开口就会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无声的问,你会否一直这样抱着我。
四周只有飞机引擎的巨大声响,空气堵塞,旁边是与她互不相干的陌生旅人。
别说‘会。手断了,就用腿。腿没了,就用脖子。我不会让妳孤单。’这样的答案,就连一个回应她的声音都没有。
她在这种疼痛中撕裂,死亡,再度重生。
她知道,已再不会有人回答她。
世尧。为何你只能是一场梦境。
即便你是一场梦境,你又为何要让我醒来。
你可知,我宁愿永远存活在这梦境之中,再不苏醒。
你可知。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哭。她再无力睁开眼。
主要篇幅完成于机场和机舱内。
阅读安妮宝贝的《春宴》,文字有迫近她的趋势,但只是暂时。
总是这样,接触谁的文字,就会不自觉的带入那种文字的属性。
但这个故事是属于我的,不属于任何其他人。
关于小说,我写了很多。但最近,人物性格和发展都开始脱离我的控制。
他们有了自己的生命,有自己想要发展的故事情节,我掌控不了,也无法扭转。
这很新鲜。也让我觉得,也许这才是叙述者该做的事。
我是三四。A storyte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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