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无树》夢入江南

25、前尘孽缘

　　玉娇端坐在那里，安静不语。我正欲开口说话，却迎上了她的目光。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她语气中满含悲情，我一时心里糊涂，她为何每次都这般执着于往事，想起了兰烟的嘱咐，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看着我，像是在心里琢磨着该不该开口，过了许久站起身来一挥袖，眼前便多了一幅画面，有些模糊，隐约能看到一只孱弱的白狐躺倒在地，四周像是还有他人，却看不清楚。

　　“白是不详的征兆”，玉娇缓缓地向我道来眼前的这番景象，“那个便是我”。我看见白狐扫了扫双耳，睁着无辜的双眼看向前方，全然没有紧张之情。“那时的我尚年幼，什么也不知道，就被赶出了族群。”

　　随后画面一转，只见一个少年双手抱着那只白狐，满脸的怜惜，他凑近它的双耳，正说些什么，可是一句也听不清。
　　“这个人是谁？”我不解地问道，玉娇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忽然，少年一夜之间长成了成人，一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浮现在眼前，我内心咯噔一下，双手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玉娇见我如此，又一挥袖，画面便消失了。
　　“你二人应该已经见过面了。”玉娇语气肯定，我讶异地抬头，她的眼中波澜不惊。心中的疑惑在脑中一点点的明晰起来，我望着她不语，想起了之前紫衣男子的邀请，一个更大的阴谋正酝酿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木门发出了嘎吱的响声，我惊醒过来向后望去，两男子负手而立，表情严肃，重黎与九王爷来得正是时候。他二人也不管屋中的我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我看向一旁的玉娇，她垂着眼，可分明能见着眼中起伏的情绪。她走上前为不速之客沏茶，三人像是旧友一般，剩下我一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重黎抬头瞄了我一眼，没有了之前的狐疑，像是已经知道了一切，倒是有些愠怒地看向玉娇。他身旁的九王爷没有抬眼，嘴角挂着冷笑，接过玉娇手中的茶杯，顿了一下。
　　“你真的不后悔？”他开口问向玉娇，她却平静地摇了摇头。九王爷握着杯子的手越收越紧，关节泛白，眼中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凶光。杯中的茶水洒出不少，我只觉屋内的空气似凝固了一般，一股子寒气覆上了我的手臂。

　　“我只后悔过一件事……不该来人界。”玉娇依旧平静地说着，话中似有自嘲，她瞪了一眼重黎，像是在怪他。

　　我被他三人奇怪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方才画面中的少年是九王爷，那白狐是玉娇，可这和重黎又有何关系。我坐立不安，想要阻止这尬尴的气氛，却被重黎一个眼神瞪来，又将话咽回了肚里，跟在他身后出了道观，依依不舍地望着观内的二人，他们还在僵持着，心中涌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我跟在重黎身后，出了道观，走到了崖顶。远方云雾缭绕，落日在云海之中沉浮，金色的光辉洒落了一地，枝上的树叶摇摇欲坠，在他身后无声地落下，一声脆响，被踩进了土里，只留下斑驳的绿影。
　　我见他站在树下，望向远方，面无表情，发丝被风微微撩动，身影在地上被拉长，四周包裹着余晖，“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望着眼前的画面，脑中只剩下了这一诗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搔动，呼吸急促起来。

　　他回过头来，见我正看得出神。
　　“军师的身体可好？”

　　听他忽然提到军师，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这话外之音，茫然地点了点头。他见我点头只是一笑，并未多语，我二人站在崖顶沉默了半天。我看着余晖一点点变暗，向远方一直收缩，突然想起了前来的目的，又记起身旁之人曾做过的事，将刚才的好兴致抛之脑后，与他周旋起来。
　　“我听君清说你有一个能力……”他见我提及这事，收回了目光，警惕起来，“当日在三王爷府上，我发间不可能有树叶，你为何……”我小心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当我提到三王爷府上及树叶时，他笑容僵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常。

　　“你不也编了个军师出来？”他眼中的亮光一点点暗下去，我看向云海尽头，天端一片暗紫，渲染了整个崖顶。我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自己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又怎么斗得过他这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我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应对，心里却异常委屈，刚受了扑克脸的不信任风波，眼下又被人猜忌。握紧了双拳，我的目光穿过他的身体，呆望着光秃秃的树枝。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暗得我几乎看不见他的面庞，只有冰冷的目光直穿我的内心，此刻我只感觉自己像那天边挣扎着的残霞，恍惚间忘了何夕。我听到了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与自己指关节紧绷的声音，道观的门在风中吱呀作响，万籁俱寂山始幽。

　　“你……”我觉得自己快被寂静所湮没，挣扎着开了口，却迎上他懈怠下来的目光，点点凉意杂有丝丝柔情。我怔住说不下去，忽感一股暖意从指间流向心间，低头望去，双手正被他攥在手里。

　　吓得我一个机灵，急忙抽手，可他力道过重，竟捏的我生疼，我惊恐地看向他，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被拽了过去，投入了他的怀抱。我大肆挥动拳脚，可双肩被箍得过紧，只能是象征性地比划几下，就败下阵来。我在心里暗骂着，美男计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从袖中慌忙抽出小刀，朝着他的后背刺去，眼看着就要成功脱身了，他忽然反应过来，紧扼住我的手腕，将手臂背于身后，整个人被转了个儿，只有一只手还空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解决就光明正大的。”我沙哑着嗓子大叫着，另一只手挥袖放出了剑光，他没料到我会真的动手，向后退了几步，挡开了我的剑光。几米之外，他一挑眉看着我，拿出了纸扇，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我不敢懈怠，紧绷起了神经。

　　“哼——看来你果然学聪明了……”重黎嘴角挂着冷笑，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杀机，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我只能大概辨出他的人影及轻微的脚步声。听到他此番话，我脑袋嗡嗡作响，耳边响起自己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直击心底，越来越沉，血液也跟着一点点冷却下来。
　　他看着我的脸色，眼露笑意，手中的纸扇忽然一动不见了踪影。我心里大惊，只感觉脸颊上迎面而来微弱的凉风，一道白影直劈而来。我正想闪开，却慢了一步，那道白影已离我咫尺之内，我赶紧抬手想用剑光挡住。

　　谁知那道白影打飞了我的剑光，剑脱手而出，向悬崖边飞去。我顾着自己的剑，却忘了此时的险境，只觉天旋地转，腹部一阵抽痛。视线模糊起来，身体也像散了架一样。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听到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出手？”断断续续地吐出心中的疑惑，眼前的人态度瞬间发转过来，还不等我明白过来，就已被一击制服，心里万般不甘，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出错，让他看出了端倪。
　　“哼——”，我抬不起头，只能看见他的双腿，就停在我的面前。他缓缓低下身来，从我颈上拽下了五彩灵石，一把揪起我面对着他，“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抬了抬眼帘，沉默不语，不知他又在计划着什么阴谋。突然，手臂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股热流从腔内涌出，我知道自己吐血了，凄凉地笑了笑，事到如今只求得一死，也好离开这鬼地方。

　　“我最讨厌被人欺骗，你最好从实招来！”他加重了语气，威胁我道。早已没有知觉的我只是垂着眼帘，不肯说出半个字。过了许久，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的视野越来越小，终于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我在昏睡之时，并不知道玄墨与兰烟已赶了过来，看到一身血污的我，二人皆心惊，不容分说地大打出手。此时，屋内的九王爷闻声而出，也加入了打斗。兰烟想从重黎手中夺回我，却难以抵挡他二人的剑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作了对方的人质被带走。

　　重黎与九王爷在一团黑烟中消失，同时带走了作为被挟持者的我。玄墨御剑紧追，却因天色已晚，无果而归。兰烟则与道观内的玉娇对峙着，他们只知重黎，却不知另一位敌手是谁，除了不见的三人，只有玉娇了解真相。而她却守口如瓶，不愿透露半点。归来的玄墨知道事情严重，便让兰烟守着玉娇，自己则赶回峨眉搬救兵。

　　却说重黎刚才见着我死不开口的样子，不知为何软下了心来，竟劫了我去，一旁的九王爷也十分纳闷。三人正急匆匆地赶往惠州。

作者有话说

　　既然木有人看，我就放手YY，后面剧情转虐了，虐主角的心情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