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那些事》茯苓罗

2、第 2 章

　　我喜欢这世界。
　　这是一个单调的世界，整个世界是整个冰构成，银白湛冰，冰层下游曳着几近透明的鱼儿——是我很喜欢的食物，入口冰凉，缓缓即化，味道很不错。
　　银白、银白、银白、银白银白、银白...
　　我的肤色同这惨白的雪，一样苍白无力，我的眸子，亦是银色的冰冷，不似蓝色的波涛汹涌。遮羞之衣后摆长长的拖在冰上，长的吓人的头发也慵懒的披在肩上，零零落落拖在冰上，当然，发色自然也是那单调的银，泛着冰冷的质感。
　　在这儿，宁静、宁静、宁静、宁静。
　　鱼击水声，碎冰跌落。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
　　我一个人。
　　我不知道什么叫寂寞，因为我刚醒。
　　蛮迷惑的，这里是哪里？我是什么东西？晶冰的反射，我看见睫羽上浓霜的厚覆，淡淡的阴影满是铺天盖地的忧伤。苍白而冰凉，手手抚上面颊，原来这是我的脸。
　　失去血色的脸颊让我的心莫名涌起浓墨的、大块的、大团的忧伤，莫名其妙想哭。
　　但这表情......
　　根本不是我想要做的......
　　它自己，自作主张。
　　我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记忆的初始，是在一块巨大的冰块里，它慢慢裂开了，细细的裂痕像虫子一样布满，却又不像虫子那样恶心，反而是繁复的花纹，却少了繁复的颜色。
　　缓缓睁开眼睛，冰也随即裂开了，粉末一样的冰屑即溶，自然而落，粘在皮肤上湿湿的。
　　冰锥、冰鱼、冰柱，包括冰凉。
　　这每天一样的生活在那道强光下改变。
　　浸在寒水里，只露出额头，但后领别一股劲拉起，粗鲁的、毫无礼数可言的、和这极不协调，巨大的声音连我也硬生生的讨厌起来。
　　是一个男子，他他身上的绛红简直要了我的眼，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冰以外的颜色。
　　绛格精致的眉目皱了皱:"怎么...是个女的？"
　　被拖出水后的身体迅速冰冻，绛格看不清楚满脸银发披满的冻成一块的冰冷物体。
　　女的？什么概念？满是疑惑，倒在地上，抬起了头的我居然仰视着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概念，但由于仰头，脸自然露出，我看见了他暴恹如荼的眸子，是和他衣服一样妖冶的颜色。不，或许更美，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瑰丽的颜色。
　　绛格愣了愣，又一把抓住对方的后领——也抓住了许多头发，绛格一直拖着我，头发和皮肤被坚冰擦伤，某种不知名的液体冰凉而又粘稠地顺着脸颊，破损的大块皮肤流下。虽不知是什么，但我也开始知道什么叫疼。
　　男子一直拖着我，微蓝的的液体流下，又迅速凝结成冰。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一切，似乎对这种东西满是考究。
　　我一直不知道，那晶锥后有扇冰砌的门，男子将它推开，大片强光刺眼，迫使我眯上了眼。
　　强光中，许多莫名的颜色蜂涌，比如，黄色。
　　绛格将手中的东西甩在地上，而那东西，自然是我。
　　似乎从见到他，我总是卑微匍匐在地，眼里满是拙物。
　　深林里早有随从等候。绛格接过手铐，笑着在我手上拷着，又轻笑着上了轿子。而我，踉踉跄跄在轿后，摇摇摆摆裸着脚跟着，
　　轿子的力量一下子扯着我向前扑，一下又被坚韧的石子划伤，这儿没有冰世界的寒冷——现在我才知道，微蓝的液体美好的粘在足踝上，像盛开的圣洁的莲花。
　　绛格被罚了。
　　不，应该是被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他兄长带笑的话语简直是谈笑。
　　“皇兄，蛊司是女子？”
　　“女子，怎么可能。”
　　我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绛格这个名字也是他拉开我的掌心一笔一划描着，“绛格，我叫绛格。”
　　哦，绛格。
　　“蛊司，你叫蛊司。”
　　哦，蛊司。
　　在烛光照亮的那一块地方，绛格正坐着，我跑到离光最远的地方，我讨厌那东西，太热。
　　绛格撩开我的头发，“蛊司蛊司，怎么可能是男子呢”我不知道，绛格看到的蛊司是银发及地，皮肤苍白如雪，连眉睫也似浓霜厚覆，眼瞳是银器的质地。银袍加身，身体孱弱，一一副易碎皮囊，哪有半点男子迹象。
　　“不过我想...”惊为天人，绛格瞪大了眼。
　　“我应该和你一样。”绛格死盯着我，仿佛前面的话是经由他人之口而不是我。
　　“你会说话!"
　　很奇怪吗？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熟悉这里，也熟知理绛格。
　　这儿是他皇兄的天下，绛格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绛格开始让我在这个巨大的庭院里行走，赤足及地，满丛银发横生。倚在池边。
　　绛格小心翼翼捧起那裸露的赤足，仿佛那是易碎的珍宝。他眼里满是怜惜，道“蛊司，你不知道你易碎的模样有多美。”
　　美吗？
　　绛格同我说过这个国家，说他的家族，他这个府邸，幼时的趣事，这儿的古籍，说这儿的珍宝。
　　我不是不知道绛格前前后后的变化，第一面时明明怪恹的可以硬生生把一个人剥开血洼洼的伤口，而今又是和颜悦色满是爱惜的疼怜捧起你的脚。
　　绛格带我游都城，历山水，将各种美食送入我的口。尽管一路上裸足伤痕累累，紧闭嘴巴是因为嘴巴被烫的皮开肉绽。赏花诵月吟山水，绛格一垂眼便是繁花满，绛格一勾嘴便是花满地。
　　的确，绛格诗歌美丽的人儿。他红衣红眸，眼里满是汹涌的妖娆，那是一双妖媚的凤眼。玉鼻，洁白如玉的皮肤，人们常说嘴唇薄的人薄情，想必绛格便是。
　　纤细五指在眼前晃了晃，指甲圆润，粉光流溢，真是漂亮。
　　“蛊司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的。”绛格嗤笑捧起我的头发，细细弄起来，“虽说你是男子...”绛格喃喃，小到连近在咫尺的我也听不清。
　　“什么？”转过头去，便不再那么一瞬间撞上绛格的眼。
　　“呵呵，没什么。”干笑几声，绛格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从那次以后，讲个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以致于我几乎半年没见到绛格。但但在半年的那个尽头，我却遇到了聿肆。
　　聿肆浸在我常呆的池子里，池子清亮，聿肆的眼亦是如此。
　　聿肆后来告诉我，刚看见我是吓了一跳，因为他以为看见了一个没有颜色人。
　　“本来便是无色之人。”当时我吃吃的笑了起来。
　　我也告诉聿肆，聿肆浮出水面时，眸子是黑色的，像漩涡，黝黑得要把人吸进去。
　　聿肆也咯咯笑，“哪有那么夸张。”
　　接下来便是无言。
　　聿肆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也在就知道蛊司喜欢喜欢那池子。呆在那，就是想看看蛊司是什么东西。聿肆还想说，蛊司，你不知道，倚在亭柱，像极了冰雕的艺术品，洁白而圣洁，美丽而易碎。
　　不不把你好好握在手里，便是我的罪过。
　　次日凌晨
　　庭院里随意行走时，我看见了绛格。他更清瘦了，依旧是那身绛红。见到我，他干涩的眼润了润，便向我走来。
　　他的脚步很沉，抓住我的手，绛格犹豫了一下，便开始跑起来。绛格的手热汗淋淋。我不知道绛格要干什么，直到他把我推进一个房间，绛格轻颤着声音，吩咐着，“蛊司在这，你们...采了药吧。”
　　被拉进内室，我一步三回头无措的望向绛格。
　　最终被拉进了了内室。
　　内室与寻常房间无异，只是太过齐备的刀具泛着冷光。
　　被固定在床上。反正现在动弹不得了。
　　当尖锐的采血器刺入手腕时，我听到了了骨骼啪啪作响，颤抖的声音，摩擦的声音顿时撕裂神经。
　　身体的冰凉液体缓缓流逝，我感到了疲惫，感到了枯萎。
　　真的枯萎了。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聿肆点漆般的眸子满是惊恐，“不！”
　　缓缓闭上眼，记忆开始铺天盖地袭来，
　　每一次以欢喜开头，又以血尽而终，每一次都是泪流满面之际，枯萎的身子冰封入玄冰里。
　　等待......
　　下一次的重蹈覆辙。
　　顿时泪流满面，血尽那一刻，新鲜的身子立马卷肉，枯木般丑陋，谁相信这是先前还精致的人儿？现在却恶心如疽虫。
　　聿肆扶着门口大口呕吐，汹涌的泪水顿时覆盖。
　　对不起...
　　蛊司，异物，药用价值奇高，主服其血液，服之可容颜不老，延年益寿。其物不死，取血后长达百年休眠，有智慧。
　　滴答
　　冰块中，蛊司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