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祭》流锦年

2、第 2 章

　　明神下了城楼之后，一步步走向了军营。

　　外患尚未解决，内忧又起。作为三大宗族之一，又是名动天下的将才，如何能不忧心接下来该走的路，又如何能让人放弃拉拢的机会？

　　一生为了王朝的边疆，以致于现在正当壮年的他鬓角已露斑白。太多的事，让他放心不下。又有太多的事，即便如他，也是无能为力。

　　营区传来一阵阵喝彩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好小子！不愧是明神将军之后！服了你了！”

　　“哈哈！有将军的风范啊！”

　　阳光下，一个白衣少年笑容灿烂，温和如水。那张略带稚气的脸上，淌下滴滴汗水。他执枪而立，脸上认真的表情却仿佛不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该有的。

　　“将军！”众人见景明和走来，都向他行军礼。

　　景明和淡淡一笑，看向那个白衣少年——他的次子景翊。那或许是他一生的骄傲了。

　　这个孩子以无比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天赋之高不像人间少年。或许也只有战场才能如此迅速地让一个少年成长，特别是以武为家的景氏后代，也特别是他的这个儿子。

　　景翊与景风不同。他是从三岁起就在军营和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如今他十二岁，已经在边关度过了九个年头。相对而言，他的兄长景风却是自十七岁开始才来到边关，如今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年头。

　　景明和有点偏心地喜爱这个小儿子，不为别的，只因为景翊那近妖的天赋。无论为人处事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要胜过他的兄长。景明和尤其喜爱他的性格，因为他的沉稳，是许多成年人也比不上的。

　　“父亲。”景翊笑着叫道。

　　景明和点点头，“又跟叔叔们过招了？”

　　“是的，父亲。叔叔们说我又有进步哦。”少年的笑容格外灿烂。

　　“翊儿，不要骄傲。那是叔叔们让着你的，你以为凭你这么点力气真能打过他们吗？”

　　“是，我会努力的，父亲。总有一天，我要超过父亲。”

　　景明和笑了笑，他其实是欣慰的。景翊这孩子天赋极高，更难得的是谦恭有礼，不骄不躁。他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孩子，外表儒雅，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霸气，一股韧性，有魄力又有毅力。

　　“超过我？——翊儿，你的路还远着呢。”

　　身边有将士插嘴道：“将军，不带你这样夸自己的！我看这孩子有戏！”

　　“哦？你们这样认为的？”

　　“那当然了。景翊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的，不会错！”

　　“在战场上长大的孩子，哪里会差？将军，这是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

　　“景翊这小子，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将军放心！”

　　众军士七嘴八舌地讲开了。

　　景明和知道，这群将士都宠着景翊。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情总是深厚的，尤其这孩子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哪能不格外宠爱着呢？

　　不过这话，却是真的。虽然是夸奖，但是景翊当得起。

　　对于这个儿子，景明和心里比谁都清楚地知道，他有着极高的天赋和极大的潜力。若是好好培养，必然会是第二个明神。乃至于比他的成就高得多。

　　战场是一个能让人快速成长的地方，能学到很多的东西，也能培养和磨练人的意志。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生活在宗室之中安逸享乐而不知民间疾苦，他要的是一个能够吃苦耐劳的儿子，他希望他能长成真正的男子汉，智慧与勇武并重。

　　所以，他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是在战场上成长的。景风十五岁上的前线，接受父亲的指导，开始奔驰于千军万马之中。景翊在母亲去世之后，更是三岁就被送到了安雅城，在一代军神的父亲身边长大。

　　景翊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这个孩子也给这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们带来了无限的乐趣。所有人都宠着他，教他武艺，跟他过招，仿佛亲身儿子一样对待他。

　　十二岁，景翊有着惊人的武艺和绝对天才的军事头脑，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在城中，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孩子，也绝不仅仅只是明神将军的儿子。

　　景明和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儿子，仿佛想要看穿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想透过景翊看到些什么。

　　草原上的长风袭卷着整座城池。风中，透露着隐隐约约的神秘，无人可知。这座边塞的要城里，一个少年正在成长中崛起。

　　王都，三大世家之一的昭氏内庭。

　　一个小女孩坐在屋顶上，唇红齿白，明眸皓腕，肤凝霜雪，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此时，她的眼中，却有着一种似乎茫然的神情。

　　“寂雪！寂雪，快下来！”庭中一个少年冲着屋顶上的少女喊道。

　　少女寂雪向庭中望了一眼，嫣然笑道：“哥哥！”

　　少年有些薄怒，“快下来！怎么又爬到屋顶上去了！危险知不知道？”

　　少女吐吐舌头，一副可爱的样子，对着下面的少年撒娇道：“哥哥，你来抱我下去，不然我就不下来。”

　　少年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道：“你这丫头！好了，乖乖等我，坐着不要乱动。”

　　少年飞檐走壁，身姿飒爽，一下子就掠上了房顶。抱紧了妹妹，他轻巧地落到庭中。

　　“以后不要再一个人爬上去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长点记性行不行？”少年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

　　“哥哥讨厌。”寂雪撅着嘴巴，闷闷不乐。

　　少年却笑了。“你是不是女孩子啊？怎么老是喜欢爬到屋顶上去？昭氏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小心长大了没有人要。”

　　“讨厌！讨厌！讨厌！不要你管！”寂雪急得脸上一阵红晕泛起。

　　少年愣了愣，放声大笑起来。

　　“寂明，笑什么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昭寂明止住了笑，但是眼中依然带着笑意。“父亲。”

　　一个青衣男子首先步入庭中，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紫袍的男子，两人都是三十几岁的中年模样，但是英气十足，气度使然。

　　“参见北高王爷。”昭寂明躬身行礼。

　　紫袍的男子——北高王楚遂，一脸的笑意，“寂明，跟我就不必多礼了。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谢王爷。那寂明就放肆了。”

　　北高王一笑，道：“我的小雪儿，过来，让我抱抱。”

　　昭寂雪一脸难为情的样子，“我都长大了，不要抱了！您一来就跟我开玩笑，小心我不理您！”说着，摆出一脸不悦的样子扭过头去。

　　北高王放声大笑，转向身边的昭氏族长，“昭云，你看这丫头……这么久不见，她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呢！我原以为你会把这丫头养得多规矩，之前还担心了好久，看不到我可爱的小雪儿了。不成想这是越长越有意思了！”

　　昭云笑道：“寂雪当然是越长越可爱了，王爷。我也担心您会找我麻烦呢，因此都不敢管教她，害得她是可爱过了啊。”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夸自己的女儿，无奈的也不是自己的女儿，反倒像是在恭维眼前这位王爷。

　　“呵呵。”北高王浑然不在意，笑得有些得意，“雪儿，过来。”

　　“不要！”昭寂雪拉着昭寂明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很可爱地扮了张鬼脸。

　　北高王笑了笑，也不在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哦，昭云，雪儿很喜欢寂明啊……”

　　昭云随意一笑，“的确有些粘着寂明。除了这个哥哥，其他人她都不怎么赖的。”

　　北高王眼底里的深意没有人能看得明白。他藏得太好，也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突然弯下身子，捞起昭寂雪，抱在怀里，“看你还往哪里逃？“

　　昭寂雪扑在北高王的怀里笑出了声，倒也没有逃掉。

　　对于这位北高王，昭寂明倒也熟悉了。但是对于他对寂雪无端而莫名的宠溺，他确实不明白的。难道仅仅因为昭氏族长幼女的身份和头衔，就可以让他这么宠爱寂雪？那是不符合道理的。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昭寂明看着玩在一起的北高王和妹妹昭寂雪，无奈地笑了笑。

　　毫无疑问，昭氏，已经和北高王走上了同一条路。虽然昭寂明并不知道起因是什么，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条路上的人了。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北高王的成败，将决定昭氏以后的路。

　　少年昭寂明抬起头来望着天空——那么，景氏呢？你们会怎么选择？明神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