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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幕后黑手 ...

  •   这瞬间,端容有一种被刀子剜心的刺疼感。但她笑,哪怕脸色僵冷生硬,更摆出置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安先生也说是‘也许’,或者不至于,我倒瞧密斯托顾对安小姐并无男女私情,再者说,这些事,又与我何干,安先生何必说与我听?”
      安敏渐原本是一番好意,倒被端容这样顶针,心里着实受一番刺激。虽说她年纪小,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而他已是二十五岁了,怎么好同她计锋相对,他已不是无知青春毛躁的少年,历练得老道而圆滑。但又实在恨她这不知好歹与口无遮拦,咽不下这口气去,不由就刺她一下:“原来是我误会,倒枉费一场口舌,还得罪人,想来先前在夜来香哭闹要着见顾三的是个鬼了!”
      端容不答,自顾自推门下车,被车灯余光一掠,才现出青青如同死人般的一张脸。安敏渐不由又心生恻隐,待要说几句好话挽回。
      端容行尸走肉般僵硬着身体往胡同疾行,太急了,天黑不辨路,忽扑嗒一下跌倒了。
      安敏渐刚张开的嘴也就闭上,话不好说了,急跳下车,跑过去扶她。
      端容的不识好歹又发作,认真把他的手推开:“不敢劳烦安先生,我很好,自己可以站起来。”
      但明显的,她的手是哆嗦的,腿是哆嗦的,就连脸也是哆嗦的。她是极力忍着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有这么痛?”安敏渐划一根自来火,看清了一切,明白了一切,却不点破,倒开起玩笑来,“以防沈小姐再摔倒,还是我送你回去!”
      他不容分说,随手丢了将燃一半的火柴棒,抓住端容胳膊就往胡同里拉。
      端容实在没有挣扎的力气,想一想,也就随他去。
      直把她送至院门口,端容谢谢也不及道一句,便要关门谢客。安敏渐忽然拿手把门一抵,借着顾三院门口那一束吞吞吐吐的电灯光,是有点异样的表情。但要说哪里异样,端容又说不上来,这时候她心如火煎,实在无心对安敏渐察言观色。
      安敏渐轻轻嗽一声才道:“我是不想你误会才说的,其实顾三不在夜来香,他不过露了一回面,喝完一杯酒就走了。”
      他搁下这话,匆匆离去,像怕端容拦他细问,而他已是多嘴了,他也说不上自己是抱着一种什么心思,也许是侥幸。但这是不好的,也是不对的。
      而端容哪里还把顾三是不是玩舞女这事放在心上呢!顾三就要订婚了呀,与别的女子,这样遽然,不可预期的,在她以为他们关系或者可以更近一步的时候。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她配不起他,不愿与她再纠缠下去,所以躲避她,她可以理解,也愿意原谅。但事实真相太伤人了,就一刹,她已天翻地覆。
      这注定是不眠的夜晚,端容睡不着,翻来覆去,心被滚油煎炸,身在业火地狱,但她不容许自己这样堕落下去,想顾三,这样的想,思念几要成灾,这就是堕落,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夫!
      她爬起来,点上灯,翻箱倒柜,终于给她找出来一瓶烧酒。杯子也不用,她拔了塞子狂饮。
      这样醉生梦死了大半月,其间她恍惚觉得顾三来过,但人清醒的时候,又一无所见,只能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陈妈的确是来过七八回,在她清醒的时候,不时送一些小吃,小玩意儿,并做了解酒汤送来,说是少爷意思。
      端容恨自己没志气,不能回绝。又恨他的关心,这关心等同于勾引——他既然要订婚了,又何苦来招惹她,她果然就是这般的轻贱,不然怎么不把东西都丢出去,却是鬼迷了心窍般地,一一收拣。
      陈妈最后一次来送解酒汤,忽然无心提一句:“哎哟,眼天夏天就过去了,沈小姐,想来也要开学了吧?”
      端容呆了呆,也忘了客气,也忘了送陈妈出去,倒把书本收拾出来了,因为整个假期都不曾动过,受了潮,纸页皱巴发黄如同老人的脸。她搬一张八仙桌到院子里,一本本把它们摊开晒。
      这时候白登上门了,看到这张蛮横的脸,她骤然想起来端雍的迫在眉睫。
      这些天,她光顾着自己,一面怨恨顾三,一面又不能不为他牵肠挂肚,倒把端雍的事丢一边。她的世界原是这么小的,只容得一段无望的感情,为此而舍生忘死。
      这样不行!
      她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搬出家里最好的椅子,一只透雕荷花纹红木圈椅,放在上首,请白登坐。
      白登也不客气,一掀袍子坐上去,身后随着的两个大姐儿,赶忙去上烟与点火。
      端容还要去沏茶,他一扬手:“不必!”
      那就不必,反正沈家家徒四壁,也没有能入得人眼的好茶可拿出来待客。
      白登垂着眉,不知想什么心思,只顾自吞云吐雾,忽咳一声道:“照理,我实在不愿意做这一件背着兄弟给你通风报信的事,但这件事,真是太玩儿命了,我费尽口舌也劝他不回,我想也只有你这亲妹妹去说他才管用!”
      端容觉得胸腔火辣辣的,心脏随时会“脱口而出”。她握拳透掌,假装镇定。
      白登扫她一眼,叹口气:“樊太太一向善妒,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见不得樊老板身边有个把女子。这许多年夫妻情份,樊老板也不愿伤她的心,在外面向来只是逢场作戏,但樊太太一向无所出,樊老板渐渐年纪大了,不能不着急,所以前段时间就纳了个小星。他也顾忌着,没敢把人往家里带,樊太太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想这位外室很争气,很快就怀孕了,这事不秘,竟被樊太太所知。她不能见容,要端雍取这外室的命。我想,这位外室的命也不值几钱,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万万动不得的,端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实在是找死!”
      这一通话,真是风云变色。端容只觉四肢酸软无力,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就要从椅子里滑下去。她奋力地抓住扶手,要怎样强抑着痛苦才能不颤抖,但,已面无人色——她没有听错,端雍受樊太太指使,要去刺杀樊其瑞外室,樊其瑞外室,那不就是陈璧。而前段日子,她们才见过,陈璧亲口告诉自己,她已怀孕了。
      白登是何时走的,她完全不记得,她成了一只提线的木偶,人说一句,她答一句。但对方说得什么她自己答的什么,一一的,都被她忘记了。她而今只是头痛欲裂,如一只西瓜,被人一刀两瓣,两刀四瓣,三刀六瓣……
      身不由己的疼痛。
      这样痛着就一天,到傍晚,夕阳落下,暮色倦怠地爬上来。
      有人推门而入,一双黑亮的皮鞋,缓缓地行近,哆哆哆……像梦里溢出的回响,她以为它会永不停息,但终于止了步,在距她五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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