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之初》落雪无音

2、第二章 之初

　　出了碧云寺，赵云霁骑着马慢悠悠的向白玉林的方向前进。山中静悄悄的，偶能听到鸟鸣声。夏末初秋时节，微风徐徐，甚是惬意。
　　不知何时，一阵箫声传入了赵云霁的耳中。骑在马上闭着眼享受的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是一种怎样的声音，仿佛经历了太多的世间沧桑，人未老，心已老。这声音悲凉婉转却透露着不向命运屈服的坚韧之志。这样的声音，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此时的赵云霁，完全的沉浸在这绝美的箫声里。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多少年后，他险些就只能在思念中任这倾世的声音侵蚀他的心灵。
　　山坡上，碧云亭中，那个白衣少年，背对着他，一头长发随风飘动，吹着令人悲从心生的乐曲，诉说着自己不易察觉的哀伤。
　　赵云霁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发出了声响。突然，箫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枚直冲面门而来的飞镖。还好赵云霁反应迅速，身子一躲，飞镖扎进了旁边的大树里。见杀着不成，白衣少年终于开了口，语气足以冻死一切有生命的个体：“你是谁？”
　　“你又是谁？”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皇族的高傲令他对这刚刚险些杀了他的这个白衣少年的口气十分反感。
　　少年慢慢地转过身，赵云霁屏住了呼吸。这是一张多么秀美的面孔。他曾以为自己已足够俊美，何曾想过这世间竟真有仙子般的人物存在。
　　白衣少年不屑的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询问。
　　“喂，你不觉得你应该道歉吗？这么随随便便的扔飞镖，万一打中了我怎么办？”赵云霁对少年的态度愈发不满。怎么也该道个歉吧？
　　“在你走近之前，我已察觉出你的武功造诣不错，断不会被我的镖打中。”少年面无表情的说。
　　赵云霁气极反笑的说：“照你的思维逻辑，反正躲得过，我就应该乖乖的站在这里让你打，不得有怨言了？”
　　他哪里知道，有些事，有些人，他想躲，可心却在不由自主地靠近。而他始终都是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少年轻蔑一笑，“你是猪吗？”
　　赵云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活了二十年头一次被别人质疑智商。他怒极反笑：“很好，无论你是谁，从现在开始，你已经彻底惹到我了。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敢有人质疑我赵云霁的智商。你很勇敢，但你一定会为你的勇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多少年后，每当赵云霁回想起两人的初遇，不禁感慨自己一语成谶。之初他有什么呢？只有那颗心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而他为自己一时的勇敢，最后把这唯一的珍宝都赔给了他。这个代价，还不够惨痛吗？
　　“原来是赵小侯爷。想来也是，除了赵小侯爷，还有谁能在打扰了他人后这么……”白衣少年撇了撇嘴角。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赵云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不论这人说什么，他都没办法真正对他生气。
　　“你究竟是谁？”小侯爷深吸一口气，锲而不舍的追问到。
　　“苏之初。”说完，他转身慢慢地离开了碧云亭。而此时的赵云霁，正在反复咀嚼这个将让自己爱别离，求不得名字。全然没有意识到苏之初的离去。“苏之初……之初。”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远处便传来了仆人的声音：“侯爷！侯爷！”看到赵云霁的身影，跟随的仆人长舒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说到：“侯爷，无论去什么地方，让奴才跟着您吧。不然，奴才怎么跟王爷交代啊。”
　　“本侯只是出来转转。”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赵云霁也觉得有些累了，便回府了。
　　望着前方的赵云霁，仆人摇了摇头，明知道如今的赵家人丁稀少，自己又是个刚从边疆回来有点战绩的侯爷，不知被多少人盯上欲杀之而后快，自己却还如此的不在意。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从容还是说他没心没肺。
　　之所以赵氏人丁如此稀少，应该可以追溯到裕朝第八位君主源武帝赵凌修继位的时候。赵凌修本不是太子，他只是庶出的皇三子，却一直暗暗积累着自己的资本。他收养了六十八个被人遗弃却根骨尚佳的孤儿将他们培养成性情淡漠，冷血无情的顶级暗卫。却有着绝对不会背叛的忠心。专门为他收集情报，暗杀重要人物所用。仅听其一人调遣。当然，暗卫中单独有一只五人的小分队叫做黑煞小队，所有暗卫的目标都是成为黑煞小队中的一员。黑煞小队中的人均是经过层层选拔，最终从六十八个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一人能当五个暗卫。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证赵凌修的绝对安全。当面对最危险的敌人时，黑煞小队要第一时间发出信号弹，让府中的暗卫及时接应。如果真的遇到救援赶不到的情况，除非黑煞小队全部死光，否则即使仅剩下一个人，都要拼命保护赵凌修的性命。
　　凭借着他的六十八暗卫，他杀死了自己其余六个亲兄弟，扫清了绊脚石，并让他的父皇以为是其他兄弟间在互相残杀。最终他亲手在自己父亲的茶杯中洒进了“永生”-“服‘永生’者，可得永生。”他的父亲——在位三十六年，兢兢业业一辈子的潭企帝赵颍就带着临死前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时的赵凌修轻轻的替自己的父亲颌上了眼帘。轻声说了一句话：“父亲，我会让这个国家变得空前绝后，世代相传。安息吧。”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父亲的，也即将是他的寝宫。
　　赵凌修对人心狠手辣的做法虽不可取，但用在治国方面却十分成功。北平匈奴，南退倭寇。深入沙漠，横扫四海。在位短短二十年，便将大裕的版图扩大了一倍，但是，长期的戎马生涯让他的身体状况亮起了红灯，二十岁登基，造福后世的源武帝赵凌修在他四十岁正值壮年之际溘然辞世。由于自己继位时过于辛苦，所以自源武之后，不再有太子，而是将装有太子人选的匣子交给黑煞小队的队长保存。假使将要面临死亡的危险，队长必须立即销毁匣子中的诏书。当皇上驾崩后队长应在第一时间公布继位者。
　　而六十八暗卫这个组织，却开始由历代皇帝亲自统领。
　　除了皇族赵氏，公认的三大家族排列第二的便是苏之初所在的百年家族苏氏，自裕朝建立时，苏家先祖就是大裕皇帝的拜把兄弟，地位一直不低。如今的苏家虽只剩下十几个人，但有苏奕苏之初两兄弟撑着，也并未没落。
　　三大家族位列第三的林家其实也算的上贵族，但相对苏氏来说，就相形见绌了。因此，如今林家大家长林逸夫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苏家长子苏奕，这个决策立刻拉近了两家的关系。
　　其实也真怨不得赵云霁不知道苏之初是谁。从三岁起就与其父康乾王爷赵敬康驻守在裕国与大庆的边界处——桓乾城。回京城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所以他只听说过苏家，听说过宰相苏奕，却并不知道苏之初是谁。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当赵云霁返回康乾王府的时候，苏之初从碧云亭的另外一边缓慢的摸索着前进一小段，待听到赵云霁已走远之后，方停住脚步，冰冷的声音出现在空气中：“出来吧。”这时，他的背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三个白衣人，全身上下的衣服均为纯白色。但细看与苏之初的衣服却又截然不同。
　　“我哥回府了么？”
　　“宰相已回府，正在等候公子。”
　　苏之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只有提到哥哥时才有的淡淡的微笑。“备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