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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需要我帮你追晓慧吗?
——不要太鸡婆。她不喜欢我。
(二)
安蓝抱着一束鲜艳的花。今天是晓慧和洛星订婚的日子。安蓝守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洛星开门。
鼻头酸酸的。
说好不哭。
说好不哭。
(三)
就像六年前那个盛夏的午后,点点的光芒被摇碎在叶影间。十六岁的他白皙的脸上是细密的汗珠,手中还提着一双运动鞋,全身上下散发着刚从运动场下来的活力。而她,圆圆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甜甜笑容,灵气的眼睛中有俏皮,仰视着足足比她高出一头的他。
她真的很会演戏呢。
脸上就如平时那般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需要我帮你追晓慧吗?
刹那间,她似乎就要看见他眼里失落的神色了,心不由得猛跳起来。难道,难道,她多年暗恋终于有结果了吗?他的眼睛中失落的神色那么明显,原来他也喜欢她吗?
——
不要太鸡婆。她不喜欢我。
这一句话,便将她那一瞬迸发出的全部的希冀无情的打碎了。就像是落脚在断壁悬崖上,终究还是会有掉下来的时候啊。
我帮你。她坚定地说。我是很擅长做媒婆的。你只需要写一份情书让我转交就行了。
是这样的阿。他瞥她一眼。
那好吧。
她还是灿烂的笑容,心中却那样无力。
(四)
那天晚上她彻夜未眠。瑟缩在墙角里那个单薄的身影肩膀微微抽动着。她很少流泪的,但丝丝寒意令她刻骨铭心。
日日夜夜。
折磨着她。
(五)
少年的意气用事和目空一切的轻狂不复存在。她站在门前,等待着他把门打开。那扇镂刻精致的门紧锁着,正如那扇横亘在两人心中的心门——只是开启它的钥匙,早已消失了。
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谁又知道呢。
而另一扇门被永远地打开了。祝福他吧,终究,他还是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唯一阿。
而平凡的她,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与他仅仅有过短暂的交集。
祝福他吧。
不许哭哦。哭起来很难看的。
祝福他吧。
心中像是有什么永远地死去了,空洞洞的,沉甸甸的。
祝福他吧。
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个巨大的灿烂的笑容,笑容背后是淡淡的苦涩。那苦涩又有谁能看出来呢,她真的真的很努力,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挤出了笑容,笑容真的很灿烂——
他,一定还是会像那一天的午后,温柔地,无知地,对她吧。
她不要他因为她而内疚,一点也不要。
如果我的牺牲能让你寻到你自己的幸福,我又何必将这份情感说出来呢。
不要落泪,要祝福。
(六)
听到门铃声的陈洛星走向门口。这个时间,晚上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谁会来找他呢?
门拉开——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女孩和她手里鲜艳的花束。
(七)
喏,给你的。祝你们白头偕老。
语气固然很平静,但是有谁能听得出来,那平静的低哑的声音中有的悲伤呢?有谁又能看得出来,她似乎洋溢着笑意的眼睛中是一泓永远的死水呢?
他一愣,随后和蔼地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花束。
玫瑰花瓣上的露珠静静地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谢谢。
她发现自己痛了。
进来坐坐吗?
痛得无法呼吸。
洛星,是谁啊?晓慧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是啊,晓慧也在呢。他们晚上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吧,自己又在这里打搅他们,真的很过不去呢。安蓝仍旧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却别过了头,不愿久留。
我还有事,先走了。
(八)
如果在她匆匆地下楼之前,她能再深吸几口气,就会以更平静的背影从洛星前面消失吧。
(九)
洛星亲了一下闻声跑出来的晓慧的脸颊,回头看了一眼楼梯间,关上了门。
(十)
明明可以表现得再好一点的。她落寞地走在院中的小径上,形单影只。下次加油吧。
她忽又停了下来。还会有下次吗?她自嘲地笑笑。视线落在唯一能与自己时时相伴的影子上,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倾泻而下。早知道这样的单恋是没有结果的,以自己懦弱的性格,平平的外表,大大咧咧的行事作风,永远也不能奢求得到他的一丝眼神停留,不是吗?
眼泪流进她的嘴角,咸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鼻头上也漫出一丝酸意。
下雨了。雨丝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苦痛,愈发密集地打在她单薄如纸的身体上。她根本没有想到去避雨,只是在远处蹲下,凛冽的狂风中细碎的雨珠将她的头发和衣裳打得湿透。
刚才见到的他,脸上的笑意那么明显,满足快乐的神色那么明显,还会有温柔的目光流连到她的身上吗?
头埋得更深了。
五年了,终究是不能割舍啊……对那个人的一脸已经深深的融进了她的血肉,烙进了她的骨骼,永远也不会与她分离。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五年踪迹五年心。
(十一)
洛星靠在窗棂上,盯着楼下模糊的身影。
(十二)
一把伞替她遮住了头上的水珠。安蓝惊喜地转头——
是晓慧。罂粟般绝美邪气的面容上有一丝怜悯的神色,她俯下身,轻轻拉安蓝起身,为她披上一件大衣。
安蓝想恨眼前的这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一切的事情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我们一起走走吧。
安蓝被晓慧拉起,朝着不远处的麦当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