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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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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习惯于怀念中抛掷那些泛着灰尘的记忆,明明已经过去了却依然会被刺伤手指,引起胸腔深处的共鸣。
锥生知道这种行为很傻简直傻到家了,却也依旧不能免俗。
这次怀念的对象是一个少年,少年有着银色的头发和浅紫色的眼瞳,少年的名字叫做“一缕”——他的双生弟弟。
他想念那段时光,两人一起嬉笑痛哭的时光,即使那已经落满了灰尘,即使那已经摔裂在冰冷的地板零碎于泥土,兄弟之间深刻的羁绊也难以斩断。
不知道家里后院的花菖蒲长得怎么样了,一缕会不会也在每天看着花丛想着自己正在想的事情……别做梦了你!理智给予自己警告,使你沦落至此的不正是你最亲近的兄弟吗?那些诬陷和妄加的罪名,一个个重的让你抬不起头。即使嘴上不断啸叫着“我相信他有苦衷”内心深处却早已设防,筑起绵延的藩篱。
人即使再善于谎言也始终不能欺骗自己。
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就是真的死了。
锥生微笑,准备接纳所有被施予的苦,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神明也不是圣子。
然后,所有往昔在一瞬间碎裂成一地流光。
不会再妄图捡拾起过去了。清亮的紫瞳像蒙上了水雾,夺去所有侵入眼底的月光。
你只能是利剑,是锋芒,是防御一切的盾,你不能躲藏在别人的保护下啜泣。你是天生的进攻者,是战士,是攫取者,你不能请求别人为你施予。你要迈开步伐前进,你不能等待别人为你停留。
一晃十年,有些话言犹在耳。
锥生抬起手查看自己的掌纹,那些纠结的线条里怎么能够窥见人的一生呢?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他还是看不明白。
不如放下。这么想着,他收回手,不再思索那些无用的道理。
人,一直都活在当下啊。
此时,月光倒映于池水,也倒映在某些人心上。可预见的,不可预见的,不管是何种假设都有成真的可能,既然做不到预见那就做一个执行者,自己本来也就没有预见的才能。话说回来,即使有这种天分又如何,伤人又伤己,已经有先例摆在眼前了。
锥生吸入一口凉气,清醒的感觉直达脑际。即便是现在也依旧会于半夜自梦中惊醒,然而是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吗,并不觉得那些场景有多么可怕。那些该清算的必须清算,讨回的讨回,偿还的偿还,如此而已。
为此,他不再拒绝每一场深夜的流浪。
沉寂的海洋深处,堆积的尸首,泡胀了也依旧发出呼号。远处是火,是烽烟,是战场,也许也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即使知道自己也将身处孤岛与寂寞为友,他也不想反抗了。想一刀命中命运的泉眼,只是沉浮于喧嚣尘世是不可能办到的。那么就自己凭借意愿去改变,手中握有刀刃所以并非赤手空拳不是吗?
生者,从来都不知道绝望二字的写法。
玖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递上婚书的,颤抖或是镇定,他已经忘记了。只能感受到内心的空洞慢慢扩大,施放出冷气,而冰冻渐渐使人麻木。
以前看到沦为利益牺牲品的人他都会扬起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而现在,利益的牺牲品是自己妹妹。前途不明的牺牲品,说到底不过是双方拉扯的最终砝码。可悲吗?其实可悲的是自己。
他还记得握住优姬手的温度,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不会握笔,写出的字歪歪扭扭,他就执着她的手教;她第一个学会的词语是“哥哥”;小小的她知道保护和安慰;那些他们一起成长的日子……全都背弃了。
背弃,很容易就说出来的词语,而出口瞬间却不知道在心间刻下几层深痕。
怕是穷尽一生也好不了了。
而第一场秋雨,也终于落下。除了更深的寒意,什么也没给予。
碎叶又将零落几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