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心小姐》擎雪霁

8、第 8 章

　　对面的两个女孩子当街嬉闹的好不快乐，可是和外面的气氛相比较他这里就凄惨了很多。
　　八月中旬，虽然这座城市又要迎来它漫长而寒冷的冬天，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裕少？要喊伏心小姐一起回家吗？”
　　心情忐忑的盯着后视镜里左裕看不出表情的俊脸，李红兵问的小心翼翼。
　　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左裕轻挑眉峰。
　　“嗯，叫吧。”
　　骤然响起的刺耳的鸣笛声把正在欢闹的姜伏心和孙晓寒吓得不轻，莫的回头，姜伏心就看到了那辆停在黑暗中的车子。
　　“真是的！有车就了不起啊！”被吓得手里的冰淇林糊了一地，孙晓寒恼怒的冲着车子的方向就喊。“什么？还敢下来人吗？要吵架是不是？”孙晓寒边喊边挽袖子。
　　姜伏心慌忙拉住了她，刚刚下车的人冲着她点了点头，不过还好孙晓寒没看到。
　　“伏心，你这样胆小怕事是不行的！”
　　怕再这样下去孙晓寒会发现什么，姜伏心慌忙扫视着周围能转移她注意力的东西。
　　“晓寒！快点快点！公车来了！快点！”
　　迎面驶来的八十九路公交车来的还真是时候，姜伏心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把孙晓寒往站牌中间推。
　　“什么？公交车来了吗？”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孙晓寒被人群挤得一个崴趔，差点摔倒。
　　就在两人推挤的过程中，载满了乘客的公交车已经在她们身边停下，因为路线热，所以要上车的人很多。孙晓寒在最后关头被姜伏心一个用力推上了车。
　　“伏心！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听到没？”
　　被人挤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孙晓寒接着面朝窗户的优势，冲着车外的姜伏心大喊到。
　　姜伏心差点被她狼狈的样子弄得失声大笑。
　　“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她话音没落，公车便已启动，姜伏心眼睁睁的看着孙晓寒惊慌失措的朝她挥手，直到公交车被夜幕吞噬，她才匆匆的穿过了马路。
　　“裕少和我从茶寮回来，正好路过这里。”李红兵注意到姜伏心的脸色不好看，慌忙一边替她打开车门一边解释。
　　“嗯。”姜伏心心不在焉的回应。但是随即她就被迎面而来的压迫性气氛逼得后退了一步，伸头看看车里冰山一样坐着的左裕，她秀眉一蹙对李红兵道：
　　“我坐前面！”
　　什么？李红兵愣了一下，然后为难的看了左裕一眼，但是姜伏心却已径自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走吧。”左裕的命令声在此刻响起，听不出高兴与否。
　　“是。”李红兵不敢怠慢，慌忙钻进了驾驶座。
　　发动引擎，车内的气氛却已经降到了冰点。
　　“伏心小姐，您还是绑好安全带吧。”见姜伏心也和自己一样惶惶不安的样子，李红兵找到了机会缓解气氛。
　　“谢谢。”姜伏心悄声瞥了一眼身后的黑影，却被自己手中的湿润黏腻吓了一跳。“啊！我忘记这个了！”
　　买来的冰激凌还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在手中化掉了。
　　李红兵被姜伏心这么一吓，竟完全忘了刚才的紧张。
　　“哈哈，伏心小姐还是这么喜欢吃冰激凌啊！不过天冷了，吃多了会坏肚子的！”
　　抽出纸巾擦掉了手上的液体，姜伏心来不及回应李红兵，而是先一口咬掉了冰激凌虚软的塔尖。
　　冰凉刺骨！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不知道！冰激凌还是要在这个季节吃才刺激！外面的空气是冷的，冰激凌是冷的，只有嘴巴是暖的，很好玩对吧？”
　　李红兵看她一口一口的把冒着寒气的冰激凌吞进嘴里，整个人都害怕了。
　　“再刺激我这老年人也不敢吃啊！”
　　姜伏心寒战连连。
　　“呵呵，你要不要尝尝看，味道真的很棒！”
　　李红兵忙不迭的誊出一只手拒绝，只差对姜伏心和她的冰激凌都退避三舍了。
　　“不……不了……您还是给裕少尝尝吧！”
　　烫手的山芋丢掉，李红兵指了指后座的左裕。
　　他？姜伏心眼角的笑意立即隐去，她差点忘记后面坐的还有人了。
　　下意识的回身见他面色模糊的望着车窗外，她愣了一下，便随口一问。
　　“你要吃吗？”很凉的！下半句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因为她知道即使没有她的提醒他还是会拒绝。
　　果然不出姜伏心所料，左裕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看她手中糊的乱七八糟的冰激凌，便甩出了话，
　　“我不喜欢甜食！”
　　不喜欢甜食！姜伏心鬼着脸学着左裕的口气独自嘀咕了一声，抬眼看到正在忍笑的李红兵，她才忙收了正在胡乱活动的五官。
　　“我记得你也怕吃辣吧？”她继续享用着自己的冰激凌。“辣的也不行，甜的也不行，酸甜苦辣你到底喜欢什么？”
　　不知道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挑衅还是懒得回答她，左裕好像空气一样一声不吭的继续呆在黑黑的后座上。
　　这样也不生气？姜伏心奇怪加窃喜。
　　这样是不是表示他今天心情不错？没错！他每次从茶寮回来心情都会很好。再次回头确认一遍左裕的心情，姜伏心心底的小算盘也已经打响了。
　　“我……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像是怕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似地，她赶忙竖起了小拇指继续补充道：“真的是很小的一件事！费不着你什么的？”
　　“哦？”左裕终于把视线调回到了她小小的脸上，看她表情丰富的样子，他竟然开始好奇她嘴里的小事了。
　　“说吧。”
　　“太好了！”姜伏心兴奋的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未免他反悔，她干脆趴到了椅背上，小心翼翼的继续道：“我想回孙晓寒家里的饭馆帮忙，你知道的，我上次说过孙晓寒的妈妈心脏病住院了，现在虽然出院了，但是却不能再忙禄。孙家饭馆虽然小但是生意却不错，孙晓寒和孙爸爸两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想回去帮帮他们。”
　　“打算帮到什么时候？”
　　“什么？”姜伏心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
　　“你打算帮他们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还是到他们家饭馆关门大吉的那一天？”
　　“呸呸……”姜伏心埋怨的瞪着左裕的一脸平静。“你怎么能咒人家饭馆关门呢？”
　　看他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姜伏心突然恍然大悟，和他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讲这些穷苦人的大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嘛！
　　“其实我也没想过帮多久啦，能帮一天是一天吧！”
　　左裕斜眼瞟了一下乐观的姜伏心，然后一记冷哼。姜伏心被他这个样子弄得虽然不爽，但是有求于人也只好忍着。
　　“我不会耽误学业的！”她伸出两根手指头举在头顶保证道。
　　“我有条件。”他一副打算让步的样子，让姜伏心瞬间乐开了花。
　　“我答应！只要你让我去帮忙就行！”她开心的太早了，大话说的也太早了。
　　“每天按时回家，开学后也是。”
　　按时回家？姜伏心愣了一下，她每天都有按时回家好不好？但是开学后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不让我住校？”也就说还要继续和他这个恶魔共处一个屋檐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被他吃干抹净？
　　姜伏心只是想着就头皮发麻了。
　　“你说呢？每天按时回家，没我的允许不准外宿。”
　　“左裕！”姜伏心的两条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监护人了啊？我说过我就要满十八岁了，你管不了我这么多！”
　　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他眼中却突然泛起了笑意。
　　“那就等你满了十八岁再说，在这期间你不准再去孙家饭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那里什么时候真的会关门大吉。”
　　如果不是教养好，姜伏心说不定真的会把手中的东西拍在左裕这张好看的脸上，做人怎么能无赖成这样？
　　和恶魔做交易？她还没疯！
　　“我知道你很厉害，杀人放火无所不能，但是你最好别动孙晓寒一家，不然的话……”她瞪着他依旧冷然的脸，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不然的话怎么样呢？她能威胁他的是什么呢？和他的较量本来就是鸡蛋碰石头，而她还是一颗软皮鸡蛋。
　　“我可以不去帮忙，只要你别伤害孙晓寒一家……”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和他交易，至少不会损失什么，但是姜伏心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即使不去帮忙也不准住校，这是命令。”
　　命令？她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你凭什么命令我？你姓左我姓姜！ 你根本就没有立场命令我！”
　　“想要立场是吗？”他漆黑看不见底的眸子直直的迎上她的，毫不掩饰的掠夺中竟然还带有某种暗示和诱惑！姜伏心暗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红兵，见他还在开车没什么异样，她才放下心来。
　　“不要再说什么我是你哥哥的继女的话，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伏心小姐！”李红兵首先嗅到了危险的感觉，回身扯了一下姜伏心的衣角。
　　姜伏心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面对左裕，她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否则他这辈子怎么能这样对她为所欲求！
　　“我不会允许我的命运被一个死人所左右，更何况我从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的继父…… ” 她还没说完的话因为瞥见他眼底升腾起的火苗而生生的被卡在了嗓子眼。
　　“死人？如果不是你那个该死的妈妈我哥哥怎么会出事？”
　　“不是你哥哥的话我妈妈也不会出事！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妈妈身上？”
　　姜伏心激动的攥起了小拳头，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足够的力气迎上他想杀人的眸子。
　　“算了。”这样的争吵的确会让人疲惫不堪，左裕突然失去了继续争吵下去的兴趣。看看前面李红兵的后脑勺，他顿了一下吩咐道：
　　“停车！”
　　他一声令下，李红兵弄不清楚状况一脚便踩下了刹车。
　　轮胎和地面的激烈摩擦声响起，由于没有准备，姜伏心整个人都差点被缓冲力甩了出去。不知道后背又撞到了什么，姜伏心只感觉胸口一阵窒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下车！”他眼底的火苗来得快去得更快，但相比较之下此时的冰山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李红兵看了一眼车外。
　　“裕少，外面正在下雨……”
　　“我说下车你没听到吗？”漆黑的眼珠不动丝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只差把她生吞活剥了。
　　姜伏心头脑晕晕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
　　“下车就下车！谁愿意和你这个恶魔坐同一个车？不，不是坐一个车，就连想想我都会觉得屈辱！和一个被万人唾骂的家族有关系我走在大街上都不敢抬头！”
　　果决的打开车门，姜伏心不带一丝犹豫的便冲进了瓢泼大雨里。
　　李红兵见状，还想开口替她求情，但是没等他开口左裕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开车！”死死的盯着那个雨中的身影，他口气决绝的容不得半点反抗。
　　突然来到的大雨让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马路整个都安静了下来，即使是少见的行人也都急匆匆的往家赶。望着路两旁模糊的霓虹灯，姜伏心突然很想大笑。
　　秋天的雨势本不应该这么大，可是在这座城市里是没有秋天的，夏天过完就是寒冬，连雨水都是刺骨的冰凉！姜伏心站在左家大门外，凭着最后的意志支持着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身体。
　　可笑！这里明明不是她家，她却因为无家可归而必须回到这里！
　　大门内，容青苏手持黒伞，眼底的焦急在这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的凸显。
　　“你看着点。”匆匆的对门卫交代一声，她再次赶往院子尽头的那栋别墅。
　　平日里彻夜都会亮着灯的房间偏偏在此刻却不见一丝光亮，容青苏的脚步在别墅前停了下来。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裕少，您休息了吗？”
　　空空的走廊，连极轻微的声音都能得到大大的回声，容青苏轻轻的将耳朵贴紧门板，就怕错过了里面人的回应。
　　没有任何声音！容青苏细细的眉尖只差蹙到一起了。
　　这样的冤家怎么偏偏就遇见了呢？
　　“夜深了，可不可以让伏心小姐也回房休息？”
　　万人唾骂是吗？屈辱是吗？他倒要看看能说出这种话的那张嘴的主人骨头能硬到什么程度！
　　站在窗前，他仿佛能看到大门外那抹瘦小但仍倔强的身体！一如他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左裕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不安。
　　毫无预期的，银色的闪电划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而至，姜伏心微微的缩缩脖子，可是到头来才觉出脖子竟然也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