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徐而图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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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煜愤而起身，耿敬珉不禁摇头道：“到底还是年少气盛啊！要想与人一较短长，可不是几句气话便能成事的。”
裴煜正自悔鲁莽，听他一说，更是汗颜，俊脸霎时微红。耿敬珉素喜老成持重人物，自己冲动莽撞，必为其垢病。即便他真欠了爹天大的人情，在此人人自保关头，也未必愿意扶一个他认为成不了气候的人。一念及此，心中悔极，忙道：“小侄一时想起了家父的病情，情难自抑。还请伯父见谅！”
耿敬珉微微颔首道：“血脉相连，父子天性。你孝顺督军，本无可非议。但此非常时期，得忍常人之不能忍。现在时局动荡，国运倾颓，全国各地正闹哄哄地向大总统表忠心，你方才一句‘欺人太甚’若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成了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自督军遇刺，宁远城便是关长风一人只手遮天，其野心昭然若揭。其他人等大多趋炎附势，只余少数几个作壁上观。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上头就是有心，恐也无力体恤下情。现如今，倒不妨将计就计。”说完，目光颇有深意地投了过来。
“支持他选举？”裴煜心本剔透，听他一点，即刻悟道。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然后咱们再徐而图之。”耿敬珉悠然道。
“没错。人在志得意满时，往往会放松警惕。在您表明立场之后，在他参选之前，这一段日子咱们大有可为。”裴煜兴奋道。
“据我所掌握的资料，目前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耿敬珉将身体向裴煜所在的方向微微倾斜，两人低声探讨了起来。
“其他方面我不担心，惟独关晴那里，我怕你儿女情长，恐有所不忍。”耿敬珉正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裴煜正欲辩白，却听外面有人道：“时辰不早了，别饿着客人，一起去餐厅用餐吧。”未等屋里人应声，耿锐嘻笑着推门而入。
“你这小子，怕是你自己饿了吧！”耿敬珉笑着起了身，“粗茶淡饭，一起用点。”
裴煜也不推辞，随着他们一道来到了餐厅。轩阁敞亮的餐厅早已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菜式极为丰富，并不如耿敬珉所说的简单。
“去把酒窖里那瓶陈年秋自露拿来”，耿敬珉心情甚好，本就高亢的嗓音益发豪爽。
“爹真是偏心，你一来，就把他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今天我要不沾你的光，恐怕要喝上一口也难。”耿锐摆出一副悻悻的样子。
“你这小子就会瞎掰！咱们不理他，干了这杯。”耿敬珉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明了耿敬珉的心意之后，裴煜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见耿家父子爽快，自己也索性放开一饮。一时推杯换盏，宾主尽欢，积压在裴煜心中的郁躁也随渐深的酒意一扫而光。
待吃完这顿午饭辞别耿家父子，已是午后三点一刻。进了自家的别院，裴煜连衣服也没换，便径直去了碧兰苑。
苑中寂静无声，只陈嫂坐在葡萄架下，有一针没一针地纳着手中的鞋底。此刻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警觉地站了起来。
“是我，开门”，裴煜轻扣了两下门环。
“原来是少爷您啊！”
陈嫂利落地抽下门栓，跟在裴煜后面轻声道：“我家老陈在屋里伺候着呢。刚才我进去送了一回水，瞧着老爷的脸色，跟前几日相比，竟是红润了不少。应该就快大好了，少爷您就放宽心吧！”
“老陈，开门，是少爷来了。”陈嫂隔着蒙了茜纱的玻璃窗唤道。
随着打开的雕花木门，陈忠实白发蟠蟠的头探了出来，深凹下去的眼睛跳着欣喜：“少爷，老爷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了。”
“果真如此？”裴煜惊喜交加，三步并作两步行到了床前。
这是一间坐北向南的屋子，窗户轩敞，室内光线充足。因天气尚热，为防蚊虫，床上依然悬了天青色的云纱帷帐。裴枫静静地躺在床上，外界的一切喧扰、争斗再与他无关。
“爹，是我。你听得到吗？”裴煜执起他搭在床沿上的手，俯身急切地唤着。
裴枫的双眸依然紧闭，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轻轻一轮，这一发现顿令裴煜欣喜不已。当裴枫身体健壮时，裴煜从未觉出他如此重要，甚至潜意识里对他当年对母亲的冷落耿耿于怀，但当他真的躺倒时，那种冰冷的绝望却几乎在瞬间将他压倒。裴煜坐在床沿，一时陷入了沉思。
“少爷，你瞧”，陈忠实兴奋地指着裴煜的手。
却原来是裴煜掌中紧攥的裴枫的手，此刻那手指似有了意识，食指轻蜷，在裴煜掌心轻轻扣了两下，虽像羽毛般轻忽，但却如此真实。一时，裴煜的心“呯呯”地跳了起来。“爹，你知道我是煜儿，对吧？”裴煜屏息观注，两行清泪从裴枫眼角慢慢溢出，似为了帮他确认，那手指又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两下。
“陈叔，爹真的有意识了！”裴煜红了眼眶，孩子般地向陈忠实求证着。
那陈忠实见此景，早已老泪纵横，哽声道：“定是上天有眼，不让那等小人陷害了裴家去！”
再说杜宛桐，自回了督军府，便被关了起来。只一日三餐时，有人送饭，其他时间，再无一人。在偌大裴宅，真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她心中便知定是自己与关长风之间的暧昧被人发现，但裴煜究竟洞悉了多少内幕，却是不能得知。正自惶惶不可终日，哪还吃得下饭去，只怕裴煜知晓实情后，还不定怎么折磨自己。心中只盼关长风快点派了人将自己救出去，但此时自己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怎么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日中午，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就听外面开门的声音，便知又是送饭的时间了。她抬起头，不舍地看着从门缝里漏进来的阳光，却意外地发现今日送饭的，并不是前几日那横眉立目的陌生汉子，而是自己的贴身丫头翠环。这一发现，顿让她狂喜不已，立刻趿了鞋子，也不顾自己夫人的形象，扒着门缝，阻住了那将饭送进来，便要锁门的翠环。
“翠环，帮我做件事行吗？”杜宛桐拉着翠环的手，低声下气道。
“姨奶奶，我还有其他的事，请恕我无能为力。”翠环吓了一跳，惶恐地四处张望过后，便急欲挣开她的手。
“你忘记我昔日对你的好了？”杜宛桐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我不敢，姨奶奶，但现在……”翠环似被杜宛桐的泪水打动了，人也犹豫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做什么坏事！现在少爷对我有点误会，所以才将我关了起来。等他明白后，必会放我出来的，到时我再好好谢你。”杜宛桐急急说道，顺手向右腕上一抹，一个通体碧绿的镯子便落在了翠环手中，“这个镯子给你当跑腿费，请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翔凤当铺，交给当家的吴掌柜。”
翠环本想拒绝，但看了一眼手中的镯子闪着莹莹的光，便又咽回了要说的话。
“好翠环，求你了。”见翠环为那玉镯所动，杜宛桐心中暗喜，但面上仍装出一副可怜样，哀哀求道。
“姨奶奶，这信我帮你送到。你可千万不能对外人说啊！”翠环将那镯子并信掖入了怀中，又将门落了锁，似不放心，隔着门缝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哪还能搬石头砸自己脚！”杜宛桐见终于可以将消息传送出去，不久便可重获自由，心中的喜悦一时无法言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徐而图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