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清影》月熙然

35、第三十五章 故人重逢

　　自从和张大爷约定好一起做烧饼生意，这毗邻而居的两家人关系是越发地好了起来。每天晚上，两家老老少少五口人齐齐聚在张大爷家的灶房里，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红通通的炉膛里，外焦里嫩的酥饼发出毕毕剥剥之声。新鲜出炉的，正躺在箩筐里，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看之诱人，闻之垂涎。叶萍在案板上熟练地揉着面团，一束未拢好的发丝滑落在桃花般粉嫩的脸畔，也无暇顾及。叶妈妈细心地在成形的面团上洒上白色的芝麻，任重而道远的张大爷则负责烧饼的出炉，张大娘也有事干，正抱了小柳儿在膝上，学鸭子嘎嘎的叫。

　　院内恰是花好月圆，银色的月光下，红色的山茶花正自静静开放。叶萍抱着已经熟睡的叶柳，和叶妈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简单洗漱之后，便各自歇息下来。

　　黎明时分，晨曦微露，山村尚在酣眠，叶萍和张大爷这一老一少，却已经在啁啾的鸟鸣声中推着板车，踏着坎坷不平的山路，前往宁远城。

　　卖烧饼的摊点在乾清路的菜场尽头，因为是固定设点，再加之张大爷做生意实诚，所以也不用吆喝，只在板车上竖了一块招牌“张记烧饼”，自会有熟客来买。不过，自打叶萍加入后，这顾客却是增加了不少。

　　“姑娘，来两个烧饼！”一个胖胖的老太太拉着自己的小孙子，笑眯眯地立在烧饼摊前。

　　“您稍等”，叶萍手脚麻利地从覆着白色纱布的筐里取出两个金灿灿的烧饼，“老奶奶，您的烧饼！”

　　“老张，你真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出色的闺女！”老太太看似是熟客，对正埋头整理烧饼的张大爷道。

　　张大爷乐呵呵地抬起了头，看着叶萍道，“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哟！这是我邻居的姑娘，来帮忙的！”此时的叶萍就如一枝粉荷，俏生生地立在摊前，含羞带笑，无疑是最好的活招牌！

　　晌午时分，张大爷去对面的茶楼讨了两碗开水，和叶萍就着烧饼、以及叶妈妈腌的两个咸鸭蛋就把一顿午饭给打发了。

　　风和日丽的天气，大街上行人如织，生意格外好做，吃完午饭不久，烧饼就已全部售謦。张大爷忙着拆遮阳的帐篷，叶萍也正把收来的零钱一一装进钱袋，正忙碌之际，就见前面人群乱了起来。

　　“老大，就在这里！”四五个斜带着帽子，嘴里噙着香烟的年轻人，流里流气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见他们往自己这个方向行来，叶萍怕惹是非，连忙低了头，整理起车上的物品。

　　谁知偏偏是怕事有事，那几小混混来到了烧饼摊前，就不走了。

　　叶萍见他们虎视眈眈地立在那儿，心中惊惧，遂背转身子，向板车后面走去。张大爷一见形势不妙，连忙笑着迎了出来，“各位爷，今日烧饼已经卖完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老东西，真不识抬举！哥们今天是抬举你来了！”一个眉梢有疤的年轻人“噗”地将一口烟气喷在张大爷脸上，伸手一扒拉，张大爷立足不稳，踉踉呛呛地跌坐在地上。

　　这时，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纷纷在一旁指手划脚。

　　叶萍见张大爷跌倒，也顾不上忌惮，连忙从车后绕了出来，赶到张大爷身边。

　　“老大，瞧见了吧！这身段，这脸蛋，是不是比春香楼的小桃红标致多了？”一个公鸭嗓子粗嘎地响起。

　　叶萍已扶起了张大爷，一老一少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三，这次眼光不错！”叶萍只觉眼前一暗，一尊粗壮的身躯已如铁塔般堵在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叶萍此时倒镇静了下来，目光清泠如箭，仰视着高自己一头的对方。

　　那“铁塔”见她目光冷冽，气质娴雅，不由愕了一愕，这怎么不像未经世面的农家少女？

　　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马上恢复了常态，低下头，逼了上去，“你说我要干什么，小乖乖？”

　　叶萍不欲生事，向后退了几步，绕开他，和张大爷往车后走。

　　“铁塔”三两步便挡住了她，一只大手向叶萍那如牛奶般白皙的脸蛋伸了过去，“你走得了吗？”

　　围观的人见是流氓调戏良家妇女，顿时嘘声一片。但见这伙地痞个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下面倒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为这爷俩说句公道话。

　　叶萍见他行为龌龊，心中憎恨，一侧头避过了那只狼爪子。见他继续逼上来，自己又无处可退，不由银牙暗咬，飞起一脚，正中对方膝盖。

　　“哎哟哟，还是个小辣椒！这可更对爷的胃口了！”“铁塔”伸开双臂扑了过来。

　　张大爷一见，连忙挡了上去，“这位爷，你就放过我们吧！”

　　“铁塔”一见来了个碍事的，浑没有了刚才的怜香惜玉，劈头一掌就打了下去。

　　谁知这掌只打了一半，“铁塔”的一只胳膊就被人托在了半空，“老兄，何必与一个老人家过不去？”

　　见终于来了个解围的人，围观的人皆松了一口气，叶萍更是感动非常。

　　“铁塔”见来者穿着西服，打着鲜红的领带，一头光可鉴人的大背头，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对方是从哪嘣出来的这么一号人。

　　“你是？”见对方衣着不凡，“铁塔”倒也不敢造次，小心地试探道。

　　“我嘛，就是一个生意人，偶然经过这里。说句实话，这一老一少也不容易。你老兄，就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这份情，兄弟记着。”穿西装的中年人说话谦恭有礼却又绵里藏针。

　　围观的人早就群情激愤，现见有人出头镇住了这伙地痞，也叫嚷起来：“快滚吧！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

　　“铁塔”见触了众怒，知道今日必讨不了好去，又见对方衣冠楚楚，生怕遇到个硬茬，遂悻悻然道：“今日，就看在你的面上，放过她这一回。”说罢，带着几个小混混在众人的嘘声中夹着尾巴溜走了。

　　众人见没戏可看，慢慢散了去，那西装男人向叶萍点了一下头，也慢吞吞地转身欲走。叶萍忙赶了上去，“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今日幸好有你仗义出手。否则，……”

　　那中年男人笑道：“在下钱振生，这等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叶萍见他目光锐利，始终盯着自己，心下疑惑。张大爷却已捧了几个金灿灿的烧饼快步走了过来：“今日真是多谢钱先生了！乡下人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这几个烧饼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中年男人微笑着打量这几个本是张大爷打算拿回去庆祝今天好生意的烧饼，轻轻摇了摇头，“这点小事，不需放在心上。只是这位姑娘面善的很，敢问芳名是？”

　　叶萍来到宁远城，本就心存畏惧，生怕有熟悉的人认出自己，幸好张大爷的烧饼摊摆在城南，离自己曾经居住的城北颇有一段距离。饶是这样，心中还是忐忑。今见一陌生男子问起自己名字，虽不愿回答，但对方又替自己解了围，如不回答，实在于情不合，只得笑答道：“我叫叶萍。”

　　那男子反复念叨了两次，笑道：“好名字！”

　　正在说话间，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妇走了过来，老远地就听她叫道：“振生，是不是等烦了？”

　　叶萍循着声音看去，不由怔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