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水样清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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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紫蝶满腹心事地来到门外，四处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裴煜的身影。难不成因为等得久，已经离开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就回身向绛云轩走去。
却听身后传来两声汽车"嘀嘀"的清响，她回头一瞧，却是巷口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她停了一下，又继续往院子里走去。那汽车喇叭好似故意逗她，她一走，又是"嘀嘀"两声。如此反复三次，紫蝶好奇心顿起，索性回过头来，向那汽车走来。
还没等她到近前，车上就下来了一人，闲闲地一手搭在车上，凤目流光，向她粲然一笑。紫蝶吃了一惊，这笑何其熟悉，不正是昔日在校园里恶作剧的那个纨绔少年，难怪当初在锦溪一见，心中就觉似曾相识。要不是这辆车，说不定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
不理裴煜的阳光笑脸，她恼道："纨绔子弟。"
裴煜咧嘴一笑，"为什么这样说我？因为这辆车？"
"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对不对？"
见紫蝶虎着个脸，裴煜不由失笑，"真小心眼！要是那次让你吃了点灰尘，那我现在请你原谅。对不起了，柳紫蝶同学。"说着，深深的一揖到底。
紫蝶见他这样，再也板不住脸，榴齿一绽，笑道："今个，我可不和你一起去听戏。"
裴煜眯起了眼睛，脸上掠过失望之色，缓缓道，"这票可是最好的位置，我欠了朋友很大的人情才得来的。你竟然不去？"
紫蝶被他如此一说，心中过意不去，笑道："既如此，和你朋友一起去看吧。我本是清淡的人，那些热闹的场面也不是很喜欢。"
裴煜一听此话，立马从兜中掏出两张戏票，"刷刷"撕成了碎片。紫蝶待要阻拦，那纸片已如雪花，落到了地上。
"这票是单为你买的，你不去，留着也没意思。既然你不喜欢热闹，那我们去雅致点的地方，怎样？"裴煜的凤目中有危险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看着紫蝶。
紫蝶被他这样一将，一时面红耳赤，尴尬地说不出话。自己本来是婉言拒绝，怎奈裴煜抓住她话中的漏洞，自己反倒一时骑虎难下。
"怎的今日如此婆婆妈妈？"裴煜话语中多日不见的刺又冒了出来。
瞧他咄咄逼人的模样，紫蝶不由苦笑，他怎知自己心中的思量。思忖再三，终于有了打算，只要自身行为端庄，又何惧流言蜚语。想罢，扬起脸笑道："哪里比较清雅呢？我是个不常出门的人，自是不知，想你裴家大少，肯定如数家珍吧！"
裴煜见她语笑嫣然，已然答应要去，心中早是一阵快活，哪还理她话语中的讥刺。忙笑着接道："去茶楼吧，这些个地方比较雅致，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迅速在头脑中把自己去过的、知道的茶楼在脑中罗列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去自己惯去的那家"清远"茶楼。
紫蝶是第一次坐汽车，站在车门前犹豫了一下。裴煜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又极绅士地将一手护在车门上，防止她碰着头，待紫蝶坐好，才从左侧进了车内。
裴煜是开熟了车子的，那车在闹市中东一转，西一拐，速度飞快，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紫蝶更是惊叫连连。
裴煜侧首笑道："你就放宽心罢，只管安稳地坐着。这车我已经开了四五年，自是极熟。"
紫蝶嗔道："那路边的行人，你也得小心哪。"
裴煜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方向盘，不以为然道："你瞧我碰了哪一个吗？"
紫蝶见他自负，便冷了面孔，不再理他，顾自看向窗外。
裴煜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依然将那车开得风驰电掣般。
不多久车就开出了闹市区，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上，行人稀少，两侧栽植着法国梧桐，枝叶葳蕤，整条街都清凉了不少。紫蝶远远地就瞧见一角小楼从那绿荫繁茂处伸了出来，翘角飞檐，颜色古朴，那招牌上用狂草书着四个大字"清远茶楼"，心中暗暗欢喜。
裴煜将车停好，一眼瞥见紫蝶静静地站在楼下等他，只见她粉面桃腮，一双眸子水样清华，顾盼之间，清丽绝伦，一身雪也似的衣服更显飘逸若仙，心中一暖，快步走了过去。
茶楼是三层的木式架构，由于经年沐风栉雨，油漆已经有所脱落，楼梯踩上去也有轻微的声响，可是店家似乎并没有加以修缮，而是刻意维持着这么一种原生态，却也有意料之外的古朴粗疏。
紫蝶跟着裴煜往三楼去，一路行来，除了几个手提茶壶，穿着蓝布裤褂的伙计和柜台处收帐的帐房先生，没见到一个茶客，正暗自诧异。
"没见到其他饮茶的人，是不是就觉得茶楼生意不好？"裴煜似是她肚里的蛔虫，一下子就道出了她的疑惑。
紫蝶点了点头。
"这茶楼是老字号了，生意是非常之火爆。一楼二楼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包间，如果想来饮茶，那都得提前预定，只有三楼是大厅，不需要预订，但如果正赶上高峰，估计也是没有位置的。"二人说话间，已到了三楼。
虽说是大厅，但也用木制的廊窗隔出了许多独立的空间，入目满是楹联书画，顶上悬了一盏盏宫灯，整个透着古朴典雅。裴煜和紫蝶挑了北向靠窗的位子，甫一坐定，那伙计就似长了千里眼，跟了过来。
"裴少，您好。今天喝什么茶？"那伙计虽然谦恭有礼，但却不卑不亢。紫蝶暗暗称奇，做这行当的能有如此人物。
"就来一壶洞庭的老君眉吧，再把你们这里新式的糕点上几样来"。卓凡吩咐罢，那伙计道了一声"好咧"，便退了下去。
没多久，一壶热茶并四样糕点就送了上来。紫蝶看去，却是海棠糕、梅花香饼、凤尾酥、糖蒸酥酪四样，齐齐地盛放在白玉也似的瓷碟中，让人食指大动。裴煜拿起扣在托盘上的茶盏，斟了一杯茶，放到紫蝶面前。
浅碧的茶水在白色的茶盏中很是好看，氤氲着细细的热气，紫蝶很少喝茶，也不懂茶，只觉那茶的香味甚是好闻，可劲嗅了几下。
此时，人们吃完了早饭，纷纷地拥进了茶楼。不多久，人便慢慢多了起来。想是喝茶的都是极清雅的人，虽多，也不见得吵闹。
一个唱曲的年轻姑娘，抱着琵琶，坐在大厅的中央，低眉等待。紫蝶看她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红布衣裤，朴素中透着清寒，高挽着云鬓，露出修长的颈，容颜姣好。不多时，便见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过去，和那姑娘交谈了几句，那女子便抱了琵琶，跟在他后面，施施然而去。
紫蝶刚拿起一块酥放在嘴边，就听清幽的嗓音在厅中响起，抬头一瞧，正是刚才的女子，唱的却是《牡丹亭》游园中的【滴溜子】：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一阵香风，送到林园。及时的，及时的，去游春，莫迟慢。怕罡风，怕罡风，吹得了花零乱，辜负了好春光，徒唤枉然，徒唤了枉然。
那女子声音纯净，唱到深情处，声音忽又沉了下去。紫蝶侧耳细听，对方一曲唱罢，还一脸意犹未尽。
裴煜见她听得入了迷，举了茶盏，当成糕点，张嘴欲咬，不由大笑道："真是少女怀春。"
紫蝶被他一吓，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也不由笑了起来，"刚才你说什么？"
裴煜哪肯再说，用言语支吾了开去，"你瞧厅外的那根柱子，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呢。"
紫蝶惊讶道："那金丝楠木不是皇家的贡品吗？据说世所罕见哪。走的时候，我一定要去摸它一下，沾沾贵气。"
裴煜见她言辞之间俏皮可爱，却又浑若天然，无丝毫造作，心中不禁喜欢。
两人谈兴正浓，就见大厅又热闹了起来，进来了一群少年。这群少年个个衣服亮丽，众星捧月般簇拥了一个穿洋服的女孩进入厅中。为首的一个黑面少年扯着嗓门大叫伙计，一群人嘻嘻哈哈，惹得早来的茶客纷纷侧目。
紫蝶指着那个黑衣少年惊道："裴煜，你的朋友？"
裴煜看着紫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头，正色道："算是吧。"
紫蝶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个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专门欺负人的少爷。"
裴煜看着紫蝶撅起的小嘴，一脸的无奈。
厅中的那群少年正在四处找合适的位子，唯独那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女孩孤傲地站在那里未动，手里执着一根马鞭。紫蝶见她面如满月，身材高挑，一泓秋水般的眸子莹光灿灿，红滟滟的嘴唇有意无意地向上翘着，美则美矣，但似乎太过高傲，令人望而生畏。
那女孩似也嫌呆站着无聊，一双眸子左顾右盼。无意中瞥见了紫蝶这桌，突然娇躯一震，大叫了一声"煜哥哥"，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水样清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