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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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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天的叶子都快褪尽的时节,我才突然意识到秋天已经离我这么远了,离我们这么远了。
“做个伴吧。”
你伫立在瑟瑟寒风中,轻声对我说。你的双手握着刚从超市买出来没多久的暖咖啡,藏青色的围巾优雅地如同你的影子一般挂在胸前。而那张我不敢直视的脸,此时此刻,竟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而且还这么这么贴近,如同一不小心就会扑进怀里的错觉。
“神经病吧你!”
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你这个微笑的恶魔。
乔彦濡,这个与我同班的男子,修的一身好体型,作风优雅,行事谨慎,在众多女生中颇有人气。而不善言行的他,常常形单影只,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入学的第一年,刚踏入象牙塔的我们正值青春期荷尔蒙肆意生长的季节,身边往往伴随着各种求偶、失恋、告白、分手诸如此类的故事。唯独乔彦濡是个例外,几乎很少能从各种故事中听说到他的影子。后来渐渐的,他也就慢慢在情感的争夺圈里退出八卦夜话的剧场。这个铁面和尚,真是让众多女生爱莫能助,望而不及。
“听说小乔是个GAY?”
“你也听说了。”
“是呀是呀,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对女生有好感,必须是心里有了男人才会这样。”
“真的吗?”
……
经常能在课后饭余听到同班女生诸如此类的对话。对他人秘密的热衷,已经完全占领了对“喜欢”这个含义的理解。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关注你。仅此而已吗?
B市大学的男女生比例差距十分有落差。100个人头里,30个男人,70个女人。所以在整个校园男人都是国宝级的稀有动物。不同于女生豪华气派的高级公寓宿舍,男生宿舍是小巧玲珑的古宅风格。不及三层的小四合院落群,呜呜泱泱容纳了近全校所有的男生,也有一些悲剧的男生由于学校住房紧缺而不得不移步到女生宿舍的最底层。而我和乔彦濡,就是这悲剧的其中之一。
其实住在女生宿舍的最大好处是能享受到超级豪华的公寓待遇,二人一寝,独卫独浴。除了少个阳台以外,我们能够享受到的所有住房待遇都与女生相同。唯一难以启齿的就是晾晒衣服的问题。在容纳近二千人的女生楼下挂个男生裤衩那是上校报头条的惊天消息。所以在我和乔彦濡同居的屋子不得不腾出一半的空间用于晾晒衣物,而为了保证充足的阳光,所以所有地衣物都搁置在靠窗户的一侧。因而尽管是在一楼,但在衣物的庇护下这间屋子与地下室几乎是同样的采光环境。
在刚入学的那段时间里,我对学校这样把我与其他男生“不公平”的待遇极其有意见,无论怎么向上级反应,都没有任何回音。也就只能认怂罢了。但在其他男生眼里看来,或许与四五个汉子挤在一间狭小闷热的古屋中,我们的待遇才是天上人间。后来我也想了想,既然占了便宜,那就不要卖乖了。没准再流放回拥挤的小屋那才会叫苦连天呢,知足就好。
从我家到B市,车程足足需要两天两夜,途中辗转火车、汽车还有小型面包车。头一次来到了远离家的这么远的地方,在诸多方面都需要一个人处理,对于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而乔彦濡是个阔家公子爷,从入住那天便有私家跑车接送行李,保姆铺床叠,如此就能略窥一斑其家产实力。而在我心底,我是十分厌恶这样的小白脸的,吃喝拉撒都靠家族实力,抛到荒岛上没准第一个叫苦活不下去的就是这类小白脸。但在后来与乔彦濡的相处中我才慢慢放下这种狭隘的偏见。乔彦濡心灵手巧,会做各种小玩意,从简单的布偶到大型的变形金刚,只要是身边可利用的资源,在乔彦濡的手里都能变废为宝。而且他学贯中西,从诗经到莎士比亚,楚辞到柏拉图皆是他腹中陈墨。这些能力是我难以媲美的。所以后来,在我眼里乔彦濡从小白脸的形象转变为男生公敌、少女杀手。这种人更是惹不起,用情书烧起洗澡水来都能洗上半年了。所以无论怎么看,在我眼里,我和他永远不是那种可以安静地坐在一块,然后谈理想谈人生的那种关系。
可就在入学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
“做个伴吧。”
在于他为数不多,甚至是屈指可数的对话里,突然冒出这一句让我倍感惊讶。而这突如其来的对话让我怀疑起乔彦濡人品的优劣来。这没准是个套着高富帅皮囊下的人渣子。
难道乔彦濡真是个GAY佬不成?那与我何干?我活的好好的,有理想有打拼干嘛要和这种盛气临人的公子爷纠缠在一块?再者说,你我相处至见面到现在也就不到百日,他怎么就这么有勇气敢在双方毫无深入了解的情况下表白?退一万步说,我是个男的!这是在纠结个什么劲嘛。
我记得,那日是小雪,立冬之后的B市并非按照人所预定的节气行事。那年小雪,天空格外晴朗,秋风惬惬,干燥的空气里浮尘在斜阳的照射下如同晶莹的星光。
而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背对着夕阳,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如同看不清他的心一般。
“神经病吧你!”
那我又何必会在此时此刻犹豫了大致近半分钟的时间?我不是应该当机立断地回绝吗?
我转身离去,乔彦濡紧追不舍,最后他拥我入怀。“我不要离开你,哦,我的爱人。”“偶吧,撒拉嘿呦。”两人相依在余霞里。
停。这么狗血的剧情不可能发生。生活不是偶像剧,哪有这么多的剩余情感给你挥霍?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幸福。
事实情况是,我转身离开,直奔回宿舍。而乔彦濡依旧伫立在原地有小一会儿,然后他与我背向而驰。或许他只是冲动了一把,或许这份感情也不如我意料中的那么深厚,更或许,他莫大的自尊心受到了羞辱。
但无论如何,那年的小雪。我依旧过着我独立的日子。上课,吃饭,自习,睡觉。生活上的琐事在离家之后显得格外恼人,洗衣叠被什么的,真是叫人头疼。
入学后的第一次想家,怀念那种大家族围着火炉吃饭的愉悦感。而相比之下的惨淡情况是我一人出入拥挤的食堂,却连对坐的人都不认识。
乔彦濡也会和我想的一样吗?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我俩几乎形同路人,除了偶尔碰面寒暄寒暄,那么就如同无言的哑剧一样各自扮演生活中的角色。
“做个伴吧。”
之后的连续几日,都是同样一个噩梦。这句话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在我脑袋里根深蒂固。这是感情的病灶,我应该一开始便想到才是,但有谁又会去在意呢?
在某日下课之后,我单独把乔彦濡约至一旁。
“那日……你所说的是像表达什么意思?”我怯生生地问,毕竟不是什么让我欢喜的事。
“哦,没什么。”他如同往常一贯的淡定作风。
我等了稍有一会儿,也不见听到任何词汇,像彼此的冷战一般。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好吧,我放弃。乔彦濡你个混蛋!爷不是你可以戏弄的玩偶!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刻意回避与他相见的可能。就算在同一屋檐下也是低头回避。这种人,惹不起,那我躲成不?
想想未来的年岁要与这种人同处一室,唏嘘哀哉。罢。我过我的小日子,由着他那股公子气吧,反正以他的财力权力,想要把我给支出同一屋想必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待到他也无法忍受此番冷战之时,我也就可以搬出去了吧。
我,莫思齐,一介平民大学生。在求学的路上,身处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