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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冬天不冷 ...

  •   这是我今年见到的第一场雪。小时候,我问许逸安,雪是什么,他坏心眼儿地说,雪就是老天爷的头皮屑。我说,他为什么不用海飞丝呢。那是我在电视广告里知道的:去屑实力派,当然海飞丝。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实力派,什么是偶像派,更不知道什么是蛋黄派。

      按计划,今天是要去冰雪大世界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几块从松花江里刨出来的大冰块,雕砌成不同的造型,然后再在里面装上五颜六色的灯,不过慕名而来的人的确是络绎不绝,这也为遥城的经济发展做了相当大的贡献。很多南方来的人第一次见到雪,见到冰,也不害怕冷了,在里面拍照,吃冰糖葫芦哈哈大笑。

      很不幸的,我和高泽就是这些人其中之二。霜前冷,雪后寒,刚下完雪天是挺冷的,刚一出门就被风给打透了。其实在东北生存吧,装备就必须要好,大棉袄,大棉裤,别管多厚,臃肿得像个企鹅,也得穿。其实我挺佩服大街上那些穿低胸装丝袜短裙的美眉们,真是为了青春美,冻死不后悔,这种勇气的确可赏可嘉,这才是新时代的女英雄啊。不过我情愿穿得像只企鹅,也不想冻得跟个傻逼似的。

      “我小时候可抗冻了,大冬天天天往外跑,拿着树枝假装浪迹天涯的侠女。有一回跑到田地里,哦,我12岁以前都住在我姥姥家的,是农村,那有特别多的田地,冬天盖了厚厚好几层大雪,我们就在那挖城堡,练剑法,还在上面打滚,然后到晚上冷得鼻涕像自来水似的哗哗流,浑身冰凉就往我……就往被窝里钻。”

      他笑笑,“没想到你小时候挺淘的呀,不在家玩娃娃?”

      “我还上树掏过鸟窝呢,那时候我爸妈不在身边,我姥觉得小孩子就该放着养,不然太娇气,所以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那时候,我记得自己是一个常常笑得没心没肺的假小子,不愿意和小姑娘玩,倒是整日跟在许逸安屁股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和一大帮男孩子摔泥巴,上树下河,偷人家园子里的黄瓜柿子,后院的樱桃李子,无恶不作。

      可能是我回忆得过于投入,只见白光一闪,高泽拿着相机奸笑说“哈哈,这张够二百五,以备不时之需,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我作势便抢,他把手一举我就是跳也没够着。长那么高干啥。“高泽,你忘恩负义,我忍痛大放血花钱请你看冰灯,你还敢威胁我。”我大怒,我的300多块钱啊,我还没得压岁钱呢,要不是看在他假扮我男友,帮我过难关的份上,我才舍不得呢。真后悔,怎么脑子一热就说要请他呢。

      “我这和你那过河拆桥差得远了。”妈的,他还挺记仇。
      “你一大男生这么小肚鸡肠多叫人笑话,也不嫌磕碜。”
      “你不用激我,生命诚可贵,面子价更高,你上次踹我那一脚我可还没忘呢。”
      “该!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说上回我就气,我牺牲那么大,你丫抠的就花了三百多块钱买了两张票,还有一张是自己的,这就想完事,抠死了。”
      我二话不说就踹了他一脚,省的他没完没了地抱怨。
      “林逸宁,你大爷的!你还踹上瘾啦,你真他妈带种!”
      “你才带种,你全家都带种。”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那笑容十分□□、猥琐、恶心,让人毛骨悚然。
      “我是带种啊,要不要看一下啊。”
      反应过来的我大骂:“下流,不要脸,啊呸。”啊,我的老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他还在“哈哈”的笑,真刺耳。我赌气地快步往前走,他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你放手,别拉拉扯扯的,注意点影响。”他不以为意:“不好意思啊,忘记你还会害臊了。”我使劲挣开他,他又说:“找个人给咱俩合个照。”“谁和你照,你一照,镜头都得碎。”“行行行,我不堪入目、破坏美感。”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找到不远处一对漂亮女生面前,招牌的桃花眼就开始放电,把两个没啥见识的小女生迷得晕头转向,乐呵呵就答应了,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也不怕给你俩卖了。

      高泽不顾反对就硬搂着我的腰,为了不影响效果,我也不好呲牙咧嘴的。拍完了之后,高泽笑着说谢谢,其中一个女生怪声怪调地说你男朋友真帅,祝你们幸福,然后拽着另一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高泽还在那恋恋不舍的张望。

      “舍不得啊你,怎么不追过去呢。”
      “咦?我怎么闻到一大股酸味呢。”
      “我可没吃醋。”
      “我也没说是醋味啊,不打自招了吧,”说着便凑过来,“你放心,我的身和心都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滚一边去!”我就那么一推,谁想到他没站稳,一滑,就四仰八叉摔地上了。我“哈哈”大笑,指着他说“该!活他妈该!”也没扶他就走了,可不想和这么个丢脸的人待在一起。
      “你还真是粗鲁,”他忿忿地控诉:“上回我牺牲清誉,你把我掐青了不算还踹我,这回又把我推到了,也不说拉我一把。”
      “哼,谁让你没事总动手动脚的。”
      “我是你男朋友啊,稀罕稀罕你都不行。”又来了,“这位先生你入戏太深了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就奔向卖冰糖葫芦的摊儿了。

      回到家里,妈妈又是对高泽好一通嘘寒问暖,高泽又兼职起了“三陪”,陪我妈唠嗑,陪我爸喝酒,陪我……呃,吵嘴。他好奇地问我,:“你妈……对你,我的意思是说……”他挠挠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我说:“我妈重男轻女。”他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是夜,我哼着《小白菜》,想着喜儿的故事,可怜巴巴地打地铺。

      许逸安站在姥姥家院子里,仰着头看眼前那棵大白杨上的鸟窝,我正欢喜地想跑过去加入,才发现他是10岁时的样子,而我已经白发苍苍,根本就跑不动了,我害怕地想要叫他,只见院子顷刻间不见了,大白杨也消失了,许逸安站的那块地也变成了悬崖,我张嘴大声喊他,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似有默契般,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面带微笑地,便纵身跃进了深渊。

      我满头大汗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那高泽呢?他良心发现打地铺了?

      我仍心有余悸,我记得他那一转身,分明是那年的样子,和那天一样的衣服,一样温煦的笑容,还有他飞向深渊时山谷里巨大的回响,仿佛唱着一首欢快的自由之歌。

      一早上我都浑浑噩噩的,衣服穿反了,继而袜子忘穿了,然后刷牙没挤牙膏。

      坐在饭桌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随便扒拉两口就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放空,直到感觉沙发一陷,我才回过神来,啊,我一直看的都是什么呀,这俩人怎么又骨碌床上去了,啃得难分难舍,还激烈地很,我没敢多看,就起身抢回遥控器把台换了。

      “你这一大早上想啥呢,跟个木偶似的。”高泽瘫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个大苹果,啃得不亦乐乎,跟着大老爷们儿似的,真是一点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都没有。
      “我想你咋还不走呢,你瞅瞅你一来我这都什么待遇。”
      “没办法,本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走哪都招人疼,再说了,昨晚上还是我把你抱床上的,你都胖死了,少吃点不行,跟个猪似的。”
      “你才是猪,说真的你也抓紧买票吧,年关了,票不好买。”
      “你舍得我啊。”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离我远点,我跟你很熟吗?”
      “这话真伤人,我可是你男朋友啊。”

      正玩闹间,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贺子,就逗他,“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贺一方是个大傻逼。”引得高泽侧目,还附赠了一个大白眼,我拿脚踹他,让他播台,成天西游记白娘子的,腻不腻歪,他还看得挺乐。

      “出来啊,老地方,这回你放心,程焕没来。”
      “别跟我提他,犯恶心,你等着,我带个朋友去。”
      我招呼高泽一声,把门一锁,就出发了。
      老地方,旧回忆,多亲切。
      一进门就听见亮子和海东拿个麦在那嚎,狼都让他俩吓跑了。小娘炮一看见是我就颠颠跑过来,抱着我就不撒手,我阴恻恻地说:“上回那账还没和你算呢。”他瞬间就滚了五米多远,这速度比博尔特还快,咋没让他去参加奥运会呢。

      我给他们做介绍,说高泽是我同学,来咱这溜达溜达,贺子瞅了我一眼,递给高泽一颗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抽烟,说实话,挺有味道的。陈周一脸弃妇相警惕地盯着高泽,让我内心很不安,心想他可别没遮没拦地瞎说话。

      “哎,阿宁,那人是谁啊?”陈周也不怕我找他算账了,蹭过来挨着我坐。
      “不是说了嘛,我同学,不信啊。”
      “我信,不过我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他连忙表态。
      “你危机个屁啊,”我点点他的鼻子,故意轻佻地说道:“大爷我怎么舍得抛弃你啊,来,给爷笑一个。”他果真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眯眯笑着,蹬鼻子上脸地越凑越近,摇晃着我胳膊说:“那爷赏奴家一个吻好不好嘛。”那副神态就像是姥姥家的小黄,摇头摆尾地讨好我。

      其他几位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有高泽神情古怪,我难得配合地亲了亲他脸颊,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又跟哄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头。

      接着就喝了点酒,高泽说我酒品不好让我少喝,我一想也是,上回喝多了出洋相就让这家伙看见了,我得悠着点,但还是嘴硬说:“我就那么一回还让你赶上了。”郑容阴阳怪气地说:“哼,酒不要钱啊,每次你都往死了喝,喝完还得我他妈跟屁后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不服,“就你好,有一回你喝多了还吐我身上了,把我恶心得都差点吐了。”“小兔崽子没良心,好赖不知,哎,海东,亮子你俩评评理,你们记不记得有一回阿宁喝多了,抱着……啊,你他妈咬我干啥。”我让你说,嘴咋那么欠呢,跟老太太棉裤腰子似的,松,啥都往外抖搂。

      “看没看见,小丫头知道要脸了,会害臊了,还不让说,”和高泽聊得起劲的贺子插话,“你怕啥的,我们就是说说,让高泽也乐呵乐呵。”“妈逼的,你不要脸啊,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没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啊,都磕碜我。”“哈哈,急眼了,高泽我跟你说,我们阿宁啊,心眼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以后你多担待点。”高泽笑着点点头,“我一定好好疼她,三哥你放心。”“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啊。”这俩人越说越不对劲,我和陈周面面相觑也没搞懂。“你俩干啥玩意,啥叫‘我就把她交给你了’”“我就把你的终生托付给高泽了,他要是对你不好,哥哥帮你废了他。”“哪能啊,三哥,你就放心吧。”高泽急忙拍着胸脯保证。

      “没你插话的份,你要驾鹤西游啊,整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啊,大过年你就不盼我点好,哥哥得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你,不能让你受委屈。”
      “就是,阿宁,贺子可是个好媒婆。”亮子也没事凑热闹。
      “滚你妈的。”贺子笑骂。
      “你们这帮贱人。”
      “就是就是,你们把我置于何地啊。”陈周也上来凑热闹,见没人理他,想了想又对高泽试探着说:“要不,你做小?”我必须道歉,我还是没忍住,揍了他。

      这样放肆的快乐,令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中的时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冬天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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