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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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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孩的心目中总有一个万能长辈,能解决他们所有的问题和烦恼。说不上荣幸,我竟然成了久安心目中万能者。
“久安,你要帮的那个哥哥,包括后来出现的姐姐哥哥都比妈妈厉害。我打不过他们就要死在他们手里。”我夸大其辞,加重了久安冲动行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我想让他明白他妈只是普通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蝼蚁,根本不能做他一辈子的依靠。
久安摸摸我脑后的头发,好似在安慰我,“我晓得他们是好人,才去帮他们的。”他说这话分明底气不足。
我哭笑不得,这小孩子哪里能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底气不足用架势来弥补,久安认真地看着我,稚嫩的小肥脸端着正经的表情,“真的,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
“你又知道。”
“我就知道!”
“屁!”
“……我窝……就……自自道。”他一着急就说不清楚。
我当他是小孩子的天真,看他们长得好看就以为他们是好人,就没再和他争辩,“好,是好人。但是,久安,听妈的话,以后做事之前要多看多想。特别是别人的事,别脑门子乱发热,你再厉害有……”
“妈,锥生哥哥是很重要的人。”久安歪头,想了一下,漂亮的黑眼睛微微眯起,满天的星空散落在他眼里,熠熠生辉,“是不能失去的人怎么办?”
如雷轰顶!这句话把劈得我脑袋空了一下,舌头好似被猫吞了一样,我看久安像看怪物一样,“屁点大,知道什么重要的意思么!还不能失去?尼玛以为你在搞琼瑶剧!”不是我瞧不起久安,他不是个聪明早慧的孩子,一二三四五还数得结结巴巴。
“如果是很重要的人,我该怎么办?”久安困惑的望着我,一脸的求教。
爸妈就说过我是他们最重要的宝贝,是永远不能失去的人。这句肉麻兮兮的话还在我进手术室之前对我说的。爸妈做的永远比说的好,他们为了治我的病,砸锅卖铁,倾其所有,至死不悔。
“在他承受的范围内付出能付出的一切。”我回答。不管五岁的娃娃能不能听懂,我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爸妈几乎用自残的方式为挣得每一笔医药费,我固然感动但这也让我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我不愿意他们被我拖累的老无所依。要知道,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他们过得富足安康。
久安的脸色很古怪,乌黑的眼珠子定定的看住我。突然,他两只小爪子用力的勒住我的脖子,小脸埋在我的脖颈里,声音低低小小的。“妈,对不起。”
热热的液体流进脖子里,我让他不要勒死我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看来,我这个白得的儿子还真是多愁善感的性子。
我拦车坐上了出租车,路过那座站台的时候,牧野杉菜和道明寺还坐在长登上。
牧野拿着酒精棉为道明寺擦拭额头,小心翼翼又柔情绵绵,道明寺在她身边像只乖顺的哈士奇,明明威风的不得了却偏偏对她耍二。
这一幕一晃而过,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是否也这样和谐。
这两个好动不好静的人,竟也有如此温情脉脉的时刻。
我看得眼热。
他们不过是两个恋爱的年轻人,却因为天差地别的身份要承受比一般情侣更多的坎坷。他们相爱,想要在一起没有错,错的是不该挑动别人的反感,错的是不付出却妄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等价交换是亘古不变的价值原理。道明集团的接班人似乎到现在也没有领悟到这个道理,否则不会在自己继承道明集团之前,把牧野杉菜宠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摸样。
毛利事务所里,毛利小五郎的额头裹着染血的纱布,他坐在沙发里哎呦哎呦的沉吟。
久安蹬着小短腿跑过去,两手巴住小五郎的腿踩着沙发,一屁股压上小五郎的大腿。
“怎么受伤了?”我回屋里放下书包,飞快的换了一身居家服,
小五郎望着墙上的挂钟,掐着整点让我打开电视。
沉睡的小五郎勇救人质的消息在不同的频道上轮播。
“鸠山治不满被迹部集团辞退,经过精心策划,于今天下午17:30在迹部旗下的商场劫持了迹部夫人……”
迹部景吾从镜头上一晃而过,他阴沉的脸上压抑着担忧和愤懑。几次见面他都光鲜亮丽的媲美走秀的模特,在刚刚的画面上,他的领带是歪的、头发是乱的,犀利的凤眼里有熬不住的疲倦……而被劫持的迹部夫人即使妆容狼狈,神态依然从容高贵,丝毫没把额头上的那把枪放在眼里,她平静的容颜透着安抚人心的气质。
“被誉为沉睡的小五郎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了迹部夫人……”
新闻要求语言简明,尤其这种整点新闻更无需感情倾向。我怎么听到那么多的形容词和交口称赞!
我慢慢扭过头,小五郎志得意满的举着手臂在空中画圈,笑得连天花板上的灰尘都震了下来。
“外公,你好厉害。”久安双手握在胸口,眼冒红心,崇拜的看着小五郎。
我在心中狂扁名叫小五郎的小人,叫你尽欺骗那些无知的妇孺!
小五郎双手插在久安的腋下把他举高高,“久安快点长大,外公把一身的本事传给你!”
久安兴奋的脸通红,连连点头。
小五郎的邋遢猥琐、贪财好色都是久安亲眼所见,他怎么还能如此崇拜这个被媒体架在神台上的男人!
东京警局的救世主是小五郎最近刚得到的称号!
救世主?
我为东京人民悲哀,小五郎都能当上救世主,可见东京警局的那帮人得多废柴!
我拉开冰箱。
“兰,我要吃红烧肉!”
我取出蔬菜,关上冰箱,食指点点额头,“忌口!”受伤了还不安分。
小五郎小眼一睁,特别有神,“你头怎么了?”
我碰了碰,有点疼,“今天摔了一跤,磕着了。”
久安迫不及待的向小五郎邀功,将我从车轮下救下锥生零的英勇事迹事无巨细的向小五郎报告了一遍。说完,他的小胸脯挺了又挺,表示妈妈和外公都很厉害,所以他要继承家族的优秀传统,努力超越妈妈和外公,成为新世界的咸蛋超人。
久安从小五郎的腿上跳到地板上,一招一式的比划拳脚。
小五郎乐不可支,他走过来,拉开冰箱门,掏出一罐啤酒。我眼疾手快的夺过,“停药之前你要戒酒。都做人外公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防止小五郎搞小动作,我把冰箱里的啤酒全部拿出来,送给隔壁的麻将坊换了点小零钱。
小五郎抱着久安的身体求安慰,久安跟摸狗狗似的顺着小五郎的头发。
等我一踏进家门他就夺过我手里的钱,“这是用我的啤酒换的。”小五郎闹起来就是另一个小屁孩。
“在伤好之前乖些。”我看着小五郎,用毛利兰温柔的眼神看他,用毛利兰包容而无奈的语气求他,“别让我担心,爸爸。”
小五郎微微而笑,笑意晦涩难明,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斑斑驳驳的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抬起大手揉揉我的头,语带宠溺,“好的,兰。”
小五郎认真起来,是一个非常帅气的中年大叔。比如刚刚新闻上的他,凌厉的把劫匪反扣在地上,“草菅人命的正义是犯罪。”一句话,冲击所有人的心灵。
小五郎的帅不是流于外表的肤浅,而是源于对生命的尊重和对人性的追逐。
做好晚餐,我们一家三口刚坐好,我的手机就响了,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犹豫了一下,我接听了电话。
华丽的声线令我握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手机那头,迹部景吾咳嗽了一声,谁料毛利兰竟然是救母恩人的女儿,偏偏出事之前他还和她闹了一个不算小的摩擦。手里的手机好似有千斤重,他觉得有点尴尬,脸上火烧火燎的。
“我没想到你就是毛利先生的女儿。”言语之间听得出他非常敬重小五郎,“下午的事是我没问清缘由,害得令弟受委屈了。”他误会了久安和我在法律上的关系。
迹部景吾啊嗯一声,郑重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他如此给面子,我肯定要识相,语气不若一开始的生硬,“你应该和久安道歉。”
我把手机放在久安的耳旁,两三秒后,久安的神色很复杂,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那么的情绪,一个比一个纠结,最后是一抹僵硬的拒绝。黑亮的眼底,有着强烈的哭意。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委屈,把唇贴在他的额头,宝贝宝贝的叫他。久安有些腼腆的笑了,幸福的靠着我。
我重新接起电话。
“毛利桑,我想代我的母亲向你父亲表示感谢。非常感谢毛利先生救了我母亲,麻烦你转交一下电话。”没有一贯高傲,平常的宛如寻常人家的儿子。
我把手机递给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作为警方的重要顾问,他的电话和私人信息一向是一级保密资料。除非特批,就连迹部家也无法获取相关信息。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当做的。”语气正值,小五郎说的很好听,嘴角的弧度却止不住往上扯。边说,他还冲我和久安挤眉弄眼,握住拳头轻拍桌面来发泄自己张狂的情绪,“请带我向你母亲问好。”
小五郎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欢快的哼着小曲。他捧起碗,筷子在清淡的粥里狠狠搅拌了一下,也没找出一朵花来。
“说起来,迹部夫人是我高中的学妹。”小五郎突然爆出一条消息。
“学妹?”我放下碗,等小五郎继续往下说。
小五郎皱起眉,“我们都是英德中学毕业的。”
单从小五郎的礼仪上看,一点都看不出小五郎是从贵族学校英德中学毕业的。他的礼仪只比牧野好了一点而已……不对,小五郎成名后就开始来往于各种酒宴,但是没有一个人甚至连恨不得拿放大镜搜罗每个名人的媒体也没挑剔过毛利小五郎的礼仪。
“那时候,迹部夫人同道明夫人艳压群芳,并称为英德双姝,更是一先一后嫁给迹部家、道明家。当真是羡煞旁人。”小五郎感慨之余透露着惋惜。
八卦的天线努力拔高,我努力挖掘深层次的东西,“你很不以为然。”
小五郎啧啧咂舌,提点我,新闻上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迹部先生这号人。
晚餐后各自活动,小五郎晃着犹如勋功章的脑袋出门,向左邻右舍炫耀去了。这人就得被人捧着才觉得舒服!
照例,洗漱后我给菩萨上香。
“保佑毛利小五郎平安长寿,兰幸福快乐,爸爸妈妈安康幸福!”
久安跪在旁边,嘴里碎碎念,我听不清。
等他上完香后,我好奇的问他,“许了什么呀!”
“保佑妈妈不要嫁给那个混蛋!”久安的回答很特别,特别到我很想扒掉他的裤子狠狠揍他一顿,有他这么咒自己的妈么!我还指望嫁个好男人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的过一辈子!
我捏住久安的脖子要他吐口唾沫,刚才说的话不算数。
久安这死小子嘴硬,愣是不肯浪费一滴口水。
折腾累了,我回到卧室,翻开练习本写作业。
读书生涯要是没有家庭作业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上学的时候抱怨没完没了作业和考试,工作之后回忆起来就会唾弃读书时的自己。
不就是考试?不就是作业?除了成绩之外什么都不用烦恼,这样的日子才是真的逍遥。
作业写到一半,久安推开门探出圆滚滚的脑袋。
我朝他招招手,他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跑过来,熟门熟路的爬上我的腿坐在我怀里。
我问久安有没有完成手工作业,他点点头,和我说他是如何如何做的,遇到了怎样怎样的困难,最后是怎样一一克服的。然后一脸求表扬。
我鼓励久安在我面前不停的说话,我来纠正他的发音,我会告诉他那些字的发音是正确的。
久安在外人面前惜字如金,但是他一开口,绝对是标准的日本语。
让那些嘲笑都见鬼去吧!
我喜欢看那些人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起来比猪还蠢!
“妈,你觉得迹部景吾怎么样?”
从接到迹部景吾的电话开始,久安便恹恹的,我不由猜测久安很讨厌迹部景吾。久安很会察言观色,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没有见过久安对哪个人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抗拒。
“你不喜欢他?”
久安没有回答,只是问我对迹部景吾的看法。被他摇的头晕,我耸耸肩,“说不上。”总共才见过几面,我能说出什么呀。
不过,迹部景吾给人的印象非常矛盾。老大说,迹部景吾和克里斯蒂安诺•罗纳尔多的独有异曲同工之妙,狂傲源于自身的实力,特立独行只是为了承担起过重的责任,骂他的人越多爱他的人就越多。迹部景吾就是这样一个极致的人物,令人爱恨两重天。不二却嘀咕迹部就是一出头的鸟,可惜是只凤凰鸟,打枪的人也得掂量着点。
久安不满意我的回答,嘴巴撅得能挂一支笔。
我轻点他的鼻头,说他是个小气性子,人家迹部景吾不过被人骗的训了你几句,你就这么记仇。恨不得人人都讨厌他。
久安耍赖的蹭蹭我,发尾更翘了,还有几根毛竖起,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玖兰枢呢?”
“小子,吃错药了就赶紧去找解药去。那些人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我隐隐觉得久安有些不对劲,哪里有问题我又说不上来。这种怪异让我埋下去的膈应又冒出来了。
久安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喃喃不敢言。
小五郎的劝解适时跳到我耳边,我哼唧着瞪了久安一眼。
这小兔崽子见我换了心情,傻乎乎的咧着嘴,端着无公害的笑容,战战的靠过来。
我随手一个爆栗上去,“警告你,以后看到玖兰枢和锥生零,滚远点!”他们不是普通人,解决你一个小豆丁还不是小拇指的事。
“我不是怕妈嫁错郎,秉承外公的圣旨,审视你身边的每一个男生。”久安抱着脑袋眼泪汪汪,似乎受尽了委屈,抽抽搭搭的看着我,双眼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我个人意见,玖兰枢比迹部景吾那个大坏蛋好多了。”语气竟然带着过来人的老气横秋。
哭笑不得之余,我让久安安分点,等我写完作业再收拾他。
听到恐吓之后,久安非常乖觉,缩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合上作业本,我明明听到久安都打小呼噜了,等收好书本文具,却又看见他睁着圆眼睛精神百倍的瞅着我。
我把他抱上床,从枕头下掏出唇语书,久安捧着书本倒在软和的床上。
唇读技能是自己会的,自己学的,自己掌握的,外面没有专门的培训机构和老师。久安这个唇语者虽然才五岁出头,但自身的经验和本事足够当我这个菜鸟的老师。他看了无数视频才研究透老师的架势,假仙的在我面前摆出小老头的姿态。
我往他身上一压,两手齐出,揉乱他的头发,挤红他的脸,没坚持多长时间就被我打回奶娃娃的原形。
不得不说,有久安陪着我插科打诨,鼓噪的学习不太难熬。看着久安苦大仇深的练习发音,我心里稍稍平衡。果然,满足是经过比较才会得到的。
与此同时在黑主学院的夜间部里,玖兰枢的手里正拿着毛利一家的调查报告,他一目十行的扫过,就把它扔在红胡桃色的桌上。
“毛利久安被毛利家收养之前,是一片空白?”玖兰枢双手交握在腿上,他慵懒的轻倚真皮座椅。
“此人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星炼回答的一丝不苟,“不过经DNA检测,他和毛利家有血缘关系。”
玖兰枢望着黑乎乎的窗外,挑起的眼角散发出惊人的阴郁之气。
毛利兰被抹掉记忆后,按理说不会对他有印象。但是,她第一次碰到他就笨拙的躲避他,还有那无法自抑的恐惧,这都让玖兰枢生疑。这不像见到陌生人的反应。
“星炼,你说过毛利兰的灵魂很奇怪。”
“是,她的身体好像存在过另一个灵魂。”
玖兰枢呵呵笑了一声,“你失败了,她没有失忆。”嘴角勾起一点温柔,与暗色的灯光融合在一起显得万般魅惑。
“属下失责,请玖兰大人责罚。”星炼单膝跪地。
“过错记到下一次。”玖兰的神色淡淡,看不透的眸光落在毛利兰一家的照片上,泄露的杀气刮伤了毛利兰的脸颊。
这一家人看似普通,一个个却透着不寻常的痕迹,蛛丝马迹竟让他查到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在追踪国际上最大的贩毒集团——酒庄。
蚍蜉撼大树,一动也不动。玖兰枢不屑毛利家的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