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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刀斩 ...

  •   白底湖蓝色花腰型荷囊,是临下车前,阿辉塞于宝袭的。以为里面是金银之类的小钱,可捏上去竟是软软的。象是纸张之感!难不成是银票?触手时,宝袭这么想,却很快就自嘲笑了。唐朝这会子还米有银票那种东东,连银子都不通用,不是制钱还是金锭金器,当然纱绢亦有以货易货。当时程处弼就在身边,也没有仔细往深里想。
      可这会子……

      宝袭抬头看了一眼卢国公府的这间二堂,进深尽有七丈,宽有八丈,里外几间几重,挂着深朱色的纱幔。略是色深的地衣比不得公主府那般柔软,却很均厚实诚。外卷足的案几一共八张,分左右放立,深碧色的茵褥边上滚着银色的镶边,精致却也大气。堂里四个侍婢身上着的俱是碧色的窄袖纻衣,干干净净的打扮,颜色也都不甚出众,连虞家侍儿都比不过,更否论丽色云集的清河公主府了。
      堂内只有一管家娘子陪着,却低头不说话。
      四周悄悄,可后院正堂内却是屠火一片。

      若涵院里服侍的娘子侍婢全部被叉在院中,有府中校尉执鞭,没头没脑的往下抽,哀嚎哭攘成一片。
      郑夫人脸色苍白的跪在屋内席上,根本不敢抬头。主榻前地衣上跪着两个妩媚娇丽的梳发娘子,才颤着声回完话,身形抖成了一团缩。程处弼跪坐在右手案几后,剑眉几乎挤成了一个死结。眼神看向主榻,阿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言辞来形容,听完大哥屋里的那两个侍姬说话后,只沉了一息便抬头吩咐:“俱不能留了。”
      “国公爷饶命,奴等真不知老夫人之事,饶奴等一命罢。”二侍吓得当即便哭了,左边那个嘴快的才叫出一句便让立在屋里的校尉一个手刃砍晕了过去。随着二侍被拖了出去,郑夫人身形一晃险些晕过去。

      程知节扫了一眼这个长媳,眸光如烈火翻滚,却不说话。可越是这般,郑氏吓得越是厉害。直到院外两串急步声响,又急又怕又委屈,一见程处默兄弟归来,半声哽咽含在嘴里,差点哭了出来。
      程处默与程处亮今日才在值上,就听家里来人说国公爷让速速归家。慌忙赶回来,却见二堂里温家小娘子一人独坐,而管家竟然直接让二兄弟到若涵院回话。进得院子,却见一院子侍妇侍婢让抽得已经晕死了大半,而屋内又是这般气氛。程处默上前一步:“阿爷,家中出了何事?”

      程知节没理长子,而眼光直接扫到了次子身上。程怀亮心头一颤,难道是温家不肯罢休?可是那不大可能吧?才自迷惘,就见侧屋放下的帘子被挑了起来,里面跪着一个清丽女子,竟是馨儿?而她身边跪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少年。模样……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姓程的。
      膝头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个阿爷,然后左右一眼,又把眼光扫到那母子二人身上。伸手捂额,已然是冷汗一片。
      “这、这……这不可能!阿娘当时明明说已经把她送走了。怎么会?怎么会?”

      程处默也惊呆了:“这……这……难不成公主已经知晓了?”
      话声一起,隔室里那馨儿直接便晕了过去,那少年才要急嚷,颈上便已是一凉。
      在屋里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阿娘的身影后,程处默便猜出一二来了,气恼的瞪向郑氏。郑夫人再自忍耐不得,低声哭了出来。程处默知道这事不是闹着顽的,想想尚在前头的温家小娘子:“阿爷,可是温家?”话声未落,一团影子已然飞了过来,整整一盏烫浆砸在额头之上,程处默却连擦也不敢擦,赶紧跪下。原本跪在一边的程处弼见状,亦和两位兄长跪在了一处。

      程知节深吸了一口气:“都是为父的不是,实是纵坏了她。如此胆大妄为之事,亦敢私底做下。”
      程处亮闻言咚咚叩头,声带哭腔:“都是儿的不是,是儿不察,以致闯此大祸。”
      “不察?竖子以为,乃犯之错,只是不察?”老父一问听得程处亮脸色益羞,唏嚅着低声回复:“是儿愚昧,不知大孝。”
      “倒还不笨!”骂完二子,程知节又看向长男:“汝可有错?”
      程处默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儿身为兄长,不及提点。内眷失行,是儿之错。”以为对了,却不想老父一声重哼,心下颤了才想重说,三弟已经开口:“家里的事以后再说不迟,外头那个,阿爷可要快些拿个主意。”

      红日西垂,天色竟渐渐暮了下来。
      左右无人,宝袭干脆便散坐开来,可饶是如此,腿脚也不免酸麻了些。管事娘子看了便过来欲帮忙,宝袭赶紧摆手。看了看外头天色,有些拧眉:“这位娘子可否进去知会一下主家,天色不早,奴该归家去了。”
      这管事娘子是府中大管家怀仁的妻室,自是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劝宝袭多留一会子。宝袭叹气:“非是奴刁难,只是坊门该关了。”若归家不得,成了什么?管家娘子也知道不妥,赶紧起来才要去后堂问话,已见国公爷领着三郎往前头来了。

      一番见礼,各自坐下。
      程知节适才已经听三郎说了,温家小娘子原本并不知何事,差点被哄上青车离开,却在想起腰间的荷囊后,赶紧打开来看。然后取了一张给三郎看,三郎无法,只得带了回来。现在……“温家娘子知道出了何事了吧?”

      还真是会问!
      宝袭抿嘴笑笑:“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好象府上哪位郎君外头藏了娇妾私子。”
      程处弼眼前一亮,扭头看向老父。程知节捻了一把大须笑得欢快:“说来可羞,是本公管教不严,长子无德。”
      好借口!
      宝袭笑得更加和睦:“国公过言了,君子风流,亦是美谈。”

      笑笑,竟象是这事便可结了的模样?
      程处弼着实想问一下这个温家小娘子,如何与公主回话,公主又是怎么个意思。可那温二娘竟半句话不往那边扯,倒是老父捻着大髯笑嘻嘻地看着温二娘。屋中颜色渐黯,自有侍婢掌上灯来。儿臂粗的白蜡点在九宝金莲的烛台上,一只只亮起,晕光象是利刃划破了阴霾的倾覆。摇摇晃晃的烛苗燃起,竟似有浅浅的香气散了出来。
      看来了宝相斋的手笔,听说它家的香烛是正经的香烛,少烟致腻外另有许多香气可择,红袖添香者最是少不得这些东西。程咬金的府上用这种香烛,宝袭觉得这个面画很有冲击的质感。

      屋内继续无言,堂外天色却已经大黑下来了。
      坊鼓渐自声响,宝袭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立起身来:“时候不早,公主还在等奴。二娘告辞了。”
      程知节微笑点头:“三郎送送温娘子。”

      卢国公府占地也不小,从二堂出去自然也有费些时候。宝袭低目垂帘,决不左右多看一眼。倒是程处弼有些百爪挠心,尤其是转个团弯,看得府门后,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温家娘子准备如何回复公主?”
      宝袭低头看着鞋尖:“程家郎君觉得今日之事,可是凑巧?”
      程处弼早已想通,自是无话。宝袭心头冷笑,语气却很平和:“国公处理的方法极妙,想必公主也不愿丢了皇家的脸面。”

      “那以后嗯?”
      说完,程处弼自己都觉得好笑了。二嫂是何等脾气,当初那事便已经惹得极不痛快,这些年二哥一直做小伏低,也不见有所好转。这般一遭过后……想想圣上的这些公主,尤其合浦那事,头痛得几乎要裂将开来了。
      宝袭原地呆着,等这人的反应。可等了颇不短,却也没有见程家这位三郎君说些什么,只是神色抑郁的在前头带路。

      程家府门自然也是开在坊墙之上的,虽外有巡城夜兵,可左右离公主府门不过百米之遥。程处弼一直将温家二娘送到公主府门口,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看那府门上的挑檐垂梁,落寞之极。

      “多谢郎君,奴这便进去了。”
      宝袭告辞完提步便准备上去敲门,却不想程处弼竟然追上来了两步。眨眨眼睛,等着下文。却见其张嘴又闭,反复多次,象是极其矛盾,辗转多次终是下定决心,深深一揖:“不敢为难温娘子调居,只盼有事肯传讯一二。程家感激不尽。”

      呵呵!宝袭笑了:“敢问程郎君,要奴传何讯?”
      程处弼不解,这还用问吗?
      宝袭叹气:“奴与公主相见不过几面,着实不太熟悉。郎君应知公主脾气,既已至此,不妨归家请国公主动上表比较好。”
      “上表?”程处弼拧眉:“难不成温娘子以为请罪会有用处?”以二嫂的脾气,让她在宗室面前丢了人,只怕二哥下场还不如现在。

      温家娘子似乎听了怔住,而后止不住的笑了出来:“程家郎君真真有趣,哪有国公为了世子外置妾室的事上表与皇上请罪的?家中出了这般事,令家二兄都不曾露面,大概是身体不适。既是不便再服侍公主,自然另起门户较好。”
      程处弼先是不敢置信,而后脸色却是一点点的阴了下来。虎目圆睁,怒瞪着这口出妄言的温家小娘子。滚烫的话头在嘴里转了七八个圈,却终是理亏自家,说不出来。咬牙低头:“可有良方?”

      因事关机密,左右并未跟有侍从。公主府门紧闭,路上连一抹行影也不见。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清晖照地,明亮得让人后脊有些发凉。宝袭又收了收披帛,这次依旧无有暖意。
      “此事多涉府中内眷,郎君应比奴知晓更详。虽不多闻,却也猜出一二,怕不是头一遭了罢?”
      “二娘尚自年幼,不晓此中情事,只能约摸一二。”
      “送郎君二兄八字,当断不断,一生难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一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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