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南康》鬼灯如漆

3、第 3 章

　　坐在易莲平日读书习字的书案之后，手掌抚着桌面，云岚轻抿双唇，笑出一朵小小梨涡。
　　他来过傅府数次，每回都有傅老爷或傅夫人亲自接待陪伴，一群人身前身后伺候着。像这样安静一人呆在易莲房中等人，却是不曾有过。

　　云岚自案上抽了一本书册随手翻阅，执起搁在笔山上的狼毫，蘸了浓墨，在手边宣纸上临了书上一行诗句。写完才惊觉那竟是一首忧思满怀的闺怨词。云岚面上一红，忙将那张宣纸撕作两半藏于袖中。转念又想，过了年不几日便是春闱大考，易莲竟还有心思读这些缠绵悱恻的闲书，实在叫人可气又可笑。
　　他想到此处便有些坐立难安。便好似那书案座椅、文册笔管都残留了易莲的体温，而那些微热度，又透过衣料贴到了他肌肤上一般。
　　云岚慌忙站起身，再不敢乱动那书案上的物品。心头砰砰乱跳，手脚都不知要放在何处。罚站般呆立片刻，才想起房中除他之外别无一人，半是懊恼半是羞赧得抬起头来。这一抬眼间，正对上书案一侧墙壁上悬的一幅画。那画的正中是一株老梅，粉白花朵开满疏横的梅枝。梅下有一青衣小童斜倚而立。因被梅花枝干遮挡看不分明那小童样貌，但一双露出来的眼瞳格外清澈明润，显见定是一个俏皮可人的孩童。

　　文人士子于丹青上大多偏好山水，其次为仙人仕女图。云岚猜不透易莲为何要在房中挂一幅小孩子的画像。看那神情样貌，也不似易莲幼时画影。
　　心下莫名跳得愈发狂烈。云岚又盯着画像一番审视，发觉那画中小童的眼睛与常人有所不同。呼吸不由得一窒，云岚急忙凑到画像近前，终于看清，那青衣小僮的一双眼眸竟是猫眼石样的翠绿色。

　　“啊！”
　　云岚惊呼一声，身体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他双手牢牢掩住口唇，压下滚在喉头的哽咽，面上已是泪痕横流。

　　他总以为，这十多年来只有他一个人苦苦挣扎相思入骨。却原来，他日日渴望思念的那人，也在心中记挂着他。

　　屋外远远传来易莲的说话声。云岚深吸口气，抖着手抹净脸上泪水，拉开房门，向着心上那人飞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