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天晚，青山远[无限恐怖/张杰﹠娜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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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主神空间后，张杰开了一家花店。
办营业执照的时候，小职员一直满脸又疑又惧地打量他，直到他给对方解释他当过兵，于是视线转化成敬意。
——他可没说谎话。
詹岚帮他挑的店址不错，附近学校多，总有男女学生来买花，有时形单影只，有时成双成对，也有一群朋友一起来的。
年轻的女学生叫他“大叔”，张杰哑然，他有那么老么？
后来附近的女学生间大部分都认识他了，在她们眼里他的形象就是看起来凶恶其实人很好的花店大叔，倒是男生叫他大哥的多些。
他脸上的伤疤其实挺骇人，倒是看熟了小女生们也不怕了，还能拿它打趣。
离开主神空间的时候，他们都把容貌做了调整，郑吒改动最大，把他俊美到妖孽的脸调回了正常人的水准。只有张杰没动。
詹岚说：“都要离开了，你原本想提醒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必要了吧。”
张杰摇头，有些东西他一辈子也不想忘，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理由。
上一次是为了记住死亡，这一次是为了记住……娜儿。
刚从主神空间离开的那段时间，他看到什么都会想起娜儿
看到这山这水，他会想起这是娜儿没能看到的，看到衣裳首饰，他想买给娜儿，看到家具厨具，他会想起和娜儿一起的生活。
他和娜儿之间谁都没有提到过离开主神空间之后的事，那时他们都知道不可能，又假装不知道，互存着这样的默契。
但他知道娜儿私底下想过，只是从没告诉他想了些什么。
要说他觉得，开花店是是最适合娜儿的了。
自由的空气、各种各样的花香、平静安稳的生活，他代替娜儿感受这些她已经得不到的东西。
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后，他才在回忆中逐渐意识到，从出生起就终日呆在主神空间里的生活有多残酷。
没有、没有自由，娜儿甚至没同时见过二十个以上人类。
他擅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他晓得娜儿曾试图从对他的爱里摆脱出来，即使只存在过短暂的时候，但确实是真实的，让他惊讶，并且让他想起，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然而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不爱他。
在主神空间里他们相依为命，存在即是真实，哪怕队伍的规模逐渐扩大，同伴逐渐增多，还是只有这份生命和感情属于他们彼此。
谁都舍不得。
张杰曾想过给娜儿建一个墓，但他是被主神判定死亡后才被楚空林变成魂使，东西全部清空，连娜儿的衣物也没有留下一件。
连衣冠冢都做不成。
他曾在强烈的痛苦里窒息，娜儿竟然在世界上什么都没留下，除了记忆，没有什么能证明她存在过。
时间缓缓抚平伤口，张杰仍然难以释怀，却已经不会那么痛苦。
他强大的精神力令他所有的记忆都永不会忘怀。
从他真正得到生命起他的记忆就和娜儿是纠缠在一起的，现在他身边再也没有那个身影，但也不会使自己的生活少了她的痕迹。
他用他所有的记忆来埋葬娜儿，娜儿的坟墓就是他的灵魂。
一次附近中学的小男生要向女孩子表白，被一帮损友拖来花店，张杰平时爽快大方，又细致体贴，和这一帮孩子交情也很不错，一起帮他出主意、挑花。
最后这对准情侣在他的花店外，阳光明媚，花香弥漫，美中不足是周围还有一堆起哄的。女孩红着脸点了头，男孩说：“我爱你。”
一帮学生路人围着欢呼，张杰笑着转身去了后堂。
生活里还是有些让人高兴的事。
晚上张杰做了梦，梦到他和娜儿最后一次在主神空间的交谈，他许诺面对一切、包括死亡时也会牵着娜儿的手。
他牵着娜儿进了恐怖片，送给她戒指，看着她一同消散。
然后独自醒来。
从梦中睁开眼，张杰无声地望着天花板，终于泪流满面。
他想起和娜儿不多的过往，他们彼此视为支柱依赖，语言的交流竟然其实很少。
原来他竟然没有一次对她说过 “我爱你”。
楚轩说他造女人是为了私欲，其实不是，他当初根本没想造女人。
他对主神的要求是，“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觉得我活着。”
他以为主神对于他这种完全无具体意义的指令给予的回答会是沉默，没想到主神竟然听懂了，给了他娜儿。
长久时间里的确是娜儿给了他精神的力量，在对自己的存活产生质疑的时候，是娜儿安抚了他，在他走到末路的时候，是娜儿能让他坦然去死。
他永远也没法忘怀，他们握着手，相视着消散时，娜儿的笑容，好像看到了最美好的未来在她眼前发生。
他以为娜儿高兴的是他们可以同死，却没想到娜儿高兴的是他可以活下去。
自从从那个死去的人类那里得到灵魂——即使是不完整的灵魂，他第一次为了活着而痛苦
也有悲哀，娜儿怎样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也有愤怒，娜儿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也有愧疚，他是不是再娜儿面前流露太多生的渴望，而让娜儿一心想为他实现愿望。
他感到无比讽刺和可笑，他曾经为求生而不择手段，如今却为了被剥夺了死亡的权利而愤怒。
张杰看着窗外长天，吸了口烟。
要生要死，好像从来都由不得他选。
张杰按熄烟，转头去看自己身后室内的花，因为香烟对花的生产不好，他已经抽得越来越少了。
最开始当然是从花鸟市场进的，后来张杰慢慢自己也养一点，挑最简单的品种样，却还是笨手笨脚，多少次他都想用自己的强大精神力把花催熟算了。
生活真是门学问，他想起从前娜儿在的时候，他的生活从来井井有条，如今才知道真是不简单，娜儿是多么完美的妻子。
好在张杰的耐性确实很好，养死了就再来，到现在，他自己都很吃惊，他竟然能把养花做得还算不错。
娜儿肯定做得比他好。
不惊不躁，待人温柔，娜儿的性子就像花一样。
从主神空间出来后张杰就再没碰过恐怖片，倒是以前没有看电影的习惯，现在也捡些著名的经典来看看。
后来看到《乱世佳人》这部片子，张杰想到，娜儿之于楚空林，大概就如媚兰之于白瑞德。
他有时真想让楚空林以为他变心，杀了他算了，又觉得太辜负娜儿的一番心意。
娜儿想他活下去，他明白，但活下去又能怎么样呢？他除了这生命，已经一无所有。
张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非常怨恨楚空林，因为他明明有能力让两个人都活下来却只留下了张杰的命——全部的原因就是他的任性。
后来慢慢不再恨了，不管怎么说，他实现了娜儿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愿望。
他会一直在娜儿的愿望里活下去，娜儿在他心里。
楚空林曾恶意地问他：
“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还想活吗？”
这句话让张杰想了很久，后来慢慢想起他刚刚开始得到真正的、有期限的生命的时候。
那个意外让两个意识融合，吞噬对方的一刻，那强烈的感情影响了他——或者是作为生命的天然本能，他知道了真正的活着和被主神设定好的程序支配着是绝对不一样的。
他想活着。
他想活下去，然而他活得没有理由。
他夺取了“张杰”这个名字，然后从那一份记忆中，窥探到另外一个他从未到达的世界。
他想看看那个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詹岚云游世界一圈，回来拜访老朋友，坐在店里喝着花茶，看着人来人往，啧啧打趣：“真是春|色满屋，乱花撩人，你有没有花了眼啊？”
张杰笑道：“老子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在詹岚提起之前他其实没注意到，店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
他已经看不到那些。
当然看到了也没什么区别，他不会有感触，人世间再美好的景色都已不会让他惊叹。
娜儿是最美、最美、最美的。
于2011.11.19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青天晚，青山远[无限恐怖/张杰﹠娜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