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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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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毕竟是妇道人家,这种时候不免心里也是害怕的,对盛康道:“你且不要出去……”
不等她说完,盛康偏头一笑,“刚才母亲还说人各有命,这种时候不出去,要待何时?你去安抚父皇,我出去会会三哥。”言罢学着淑妃刚才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放心。
淑妃稍稍安了心,转身回了卧房。
盛康深吸了口气,转眼看看沈公公,“沈公公还是也进去的好,外面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
沈公公不等盛康说完,连声称是,膝行却是比常人步行还要快。
打开鼎元宫大门就见篝火通明,陈多才手下的禁卫军身披铠甲,全部亮剑严阵以待。禁卫军是盛康和陈多才亲自从各兵营里精心挑选的,几百人的队伍,个头体格几乎全部一样。现在一样的攒铁铠甲穿在身上,围在鼎元宫周围,铁栏一样整齐,杀气勃勃。
对面的骁骑军来了清一色的骑兵,有马刀不用,个个拉满了弓,箭指着鼎元宫的窗口。为首的自然是赵甲人,手里握着一把马刀,夜色太黑看不清他的神情,想必也不会太轻松。
盛康目光如炬,扫一眼骁骑军,单单不见三皇子年齐的身影,心里不禁冷笑一声:好个怕死的主子,撑台的奴才。
盛康两手揣在袖里,手指在袖中捏着一个坚硬的暗器,慢慢走出大门。见这阵势,朗声一笑,“赵将军这是干什么?”
赵甲人早就知道这个八皇子不是一般货色,文韬武略满腹经纶,偏又长了三寸不烂之舌,辩驳的本事不比常人,自己定是说不过他的,当下也不啰嗦,“八皇子金玉之躯,还是让开吧,这刀剑可不认人,万一伤了贵体,微臣可是当不起。”
盛康抬眼一看在赵甲人旁边的吴编,不动声色大声道:“今父皇大病未愈,赵将军却乘机想弑君夺权,重罪一桩,罪当连诛。你们作为下属听从上级命令是对,但是,参与谋权也是死罪。父皇深谋远虑,早已派了人出去,待救兵一来,你们便是想投降也晚了。我劝你们一句,放下手里的兵器,我会在父皇面前实言相告,保你们不死。”
“八皇子还是省省力气吧。”赵甲人知道多说无益,马刀一摆,喊道:“过了今日,幕国就是……”
话未说完,盛康已经出手。
他手里捏了一把细长柳叶飞刀,方才藏于袖中,赵甲人没有注意,这一出手更是快如风过,躲闪不得,右肩中了一刀。
赵甲人虽说不上征战四方,战绩还是赫赫出奇的,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小伤,再加上本身穿着铠甲,心想多少也能阻拦些。不想,再抬手时,肩头竟然疼得全身飒飒不止。低头一看,想不到盛康这一刀竟然穿甲而过。回头再看,那飞刀正插在身后士官的喉头,那士官怒目而睁,一声未吭就仰面倒下了。
赵甲人心里一惊,这不应该是一个皇子应该会的功夫。
当下大怒,马刀一挥:“放箭!”
骁骑军来了少说也有几百人,提刀放箭是日常训练,赵甲人一声令下,百十只利箭顿时破风疾驰迎面而来。
盛康向陈多才喊道:“护驾!”一头喊着,已经飞身连跃数步躲过射过来的弓箭。禁卫军喝声连连,扬剑杀了过去。顿时,鼎元宫外杀声一片,血光飞溅。
盛康功夫不浅,一身锦衣青袍看似阔阔碍事,却不想也是武器一件。他的武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邪门的很,飘忽不定,虚虚实实。赵甲人与他拆了不下百招,竟然占不到上峰。心里疑惑更是加重,
禁卫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寡不敌众。鼎元宫里,已经有上百支箭破窗而入,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眼看禁卫军逐渐不支,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守已经破损,一个骑兵从马上下来,抽出马刀就要往里冲。盛康长袖一闪,一把飞刀已然掷了出去,又是一刀封喉。
赵甲人脑子里隐约想起一个人,但是不甚清晰。正想着,一声尖锐的鸣叫从鼎元宫后院传来,伴着这声音,一道紫色荧光冲天而起。这荧光冲出十丈之高,颓然散开,消于无形。赵甲人暗想,这八皇子又出的什么怪招,速战速决要紧。
不待他下令,鼎元宫大门却慢慢敞开,赵甲人借着火把的光一看,却是仁帝被淑妃扶着,颤颤巍巍的出来了。
仁帝今昔果真不比当年,初登基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玉冠锦衣,潘安之貌,一派帝王将相的风范。现下却神态苍老,身形佝偻,都说岁月不饶人,果真不假。
仁帝初见这混乱景象,眉头一皱,“赵将军今年四十又九,果真活得久了些。”
赵甲人深知这皇帝最能拉拢人心,多说无益,当下从背后抽出弓箭,照着仁帝就是一箭。这一串动作,盛康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眼神瞄过淑妃。待箭疾驰而近时,淑妃推开仁帝,“皇上小心!”正中肩头。
仁帝大惊,随即大怒,喝道:“吴编!速速给朕清理这些人等!”
适才打斗之时,吴编一直不曾插手,此时听仁帝下令,从怀里掏出兵符道:“骁骑军兵符在此,所有骁骑军将士听令于我,全都给我退后!”
赵甲人一摸身上,自己身上的兵符果真不见了,心里大惊,额头已经见汗。骁骑军骑兵面面相觑,勒了缰绳不敢轻举妄动。
盛康与赵甲人两步之遥,右手伸进袖里摸到了一把飞刀,低声道:“赵将军,天欲亡你,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言毕,一道明亮的弧线一闪而过,赵甲人不等反应过来,胸口已经汩汩冒血,脖颈上血脉喷张,额头青筋暴起,却发不出一言便倒下了。
骁骑军见赵甲人已死,明白今日大局已定,遂都勒马后退。
这次宫变,牵连巨大。赵家被抄,所有赵姓人氏问斩,赵皇后赐白绫三尺,三皇子年齐囚于白雀殿。
陈多才与吴编护驾有功,各赏赐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官升一品。
淑妃受了伤,但是她身体尚好,调养了些时日也就无大碍。
桓清十九年就这样轰轰烈烈曲曲折折的过完了。桓清二十年开春,仁帝病愈,封淑妃为皇后。她本姓华,便为华皇后。
八皇子盛康智勇双全,文韬武略,治国之道颇有见解,立为太子。
幕国的春天过得尤其快,仿佛眨眼之间就已百花盛开争奇斗艳了。后花园的池塘里开了莲花,池塘一边修建了长廊,方便嫔妃遮阳休憩。故此,长廊中设了石桌石椅,聊天谈话也方便的多。
此时,石桌上摆了些瓜果点心,清茶一壶。谈话的两人正是华皇后与八皇子。
今日的皇后不施粉黛也显得荣光满面,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眼波流转,比池里的莲花还要美上一分。
八皇子本身就面貌出众,玉冠青丝,一身浅青长衫,更加衬得玉人一般。
皇后支走宫女太监,低声道:“过几天是科举的大事,你我现在虽临高位,但是辅佐的人还不够,要找几个忠心的狗才是。”
盛康笑笑:“母亲想的是,陈多才护驾有功,虽官提一品,却还在禁卫军里。”想了一想,“吴编是父皇的人,得让陈多才盯得紧一点。”
皇后见盛康想得如此周全,心里很是高兴,不禁道:“你想的很好,去年皇上重病,我在他身边伺候了半年,竟然没看出来,他是故意不尽餐食装病。”
“什么?”盛康第一次听皇后说起这事,惊讶的神情全都摆在脸上。
皇后端了盏清茶,“哼……他就是想借生病一事,让赵家露出马脚,甚至弑君夺位。我当时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母亲说的哪句?”
“赵甲人领着骁骑军进宫,给了皇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除掉赵家的人。”华皇后弯着眼角一笑,“当时你还吓得回我,怕是我们的性命也是一线悬。现在想想,皇上是何等人,他一向深思熟虑,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不会拿幕国百姓儿戏。”说着眼神一转,已经是狠决冰冷,“哼,我起早贪黑伺候他,竟然没看出来。幕南君且,你骗得我真苦啊。”
盛康毕竟不是女人,体会不了皇后,心里沉了半截,“幸亏那日没有自作聪明。也罢,父皇这一装病,倒是便宜了我们。”
淑妃斜一眼盛康,“你倒是会捡现成的说,我们今日的地位,都是应得的,纵使赵甲人不反,没有这次宫变,你也必然是太子。”看向盛康的眼神满是爱意,“盛康,幕国的天下是你的,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你成为幕国将来的皇帝。”一双涂着豆蔻的手温暖有力,握到了盛康的手上。
几日之后,仁帝亲自在鼎元宫给进士进行了殿试,据说是挑了几个甚为满意的人去了翰林院。
盛康看着沈公公送过来的折子,一大串人名在上面,顶首的文状元叫做杨代的,听说纸上谈兵有点独到见解。盛康心里不禁冷笑:一个文官,谈什么兵,自作聪明。
另一个折子上列了武进士的名号,盛康大略看了一眼。沈公公道:“皇上这几日有些疲倦,武进士的殿试就不亲自过问了。皇上信任殿下,这殿试和沙场的较量就交给殿下主持。”
当朝武官的殿试比文官还多了一个沙场骑射,虽说是辛苦些。但是仁帝经受了一次宫变,正常来说应该对武官的选拔更为重视。
盛康想了想,对沈公公说:“我对殿试不甚了解,骑射也不是很精通。不如叫上吴编大人跟我一起主持,我也好有个参考。”
沈公公年近六十,当了五十年的奴才,跟在仁帝身边也有三十多年,仁帝最近的心理他最是了解。太子嘛,先立着,但是终归也就是个太子。仁帝一日不死,你盛康就当不了皇上。登基心切,前车之鉴。所以立了盛康之后,对他也是左右考校。武进士的殿试就是想看看盛康有没有独揽大权的想法。
盛康如何不明白其中玄机,当下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能让仁帝起疑心。吴编是仁帝的亲信,让他当主考官,选出的人你若满意,功劳是吴编的,跟太子没有什么关系。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差事,不值得一个太子费神。若是挑出的人不满意,说明太子不上心,正合了仁帝的心愿。
沈公公回鼎元宫把盛康的话说给仁帝听,仁帝正喝着一碗蜜饯,沈公公的话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待喝完,下旨让吴编主持殿试。
殿试安排在盛康的凌波殿,大殿里摆了两张桌椅,吴编坐在正中,盛康在稍后的位置,一手捏着下巴,神情很是散漫。
进士有几十名,一个个单独进来,吴编随意问几个问题,涉及也很广,治国治兵都有所及。这些人的答案虽千差万别,但到底都是平庸的想法。盛康在一旁虽一言不发,心里不禁暗自叹气,冷笑着想,怪不得父皇不愿亲自过问,了了无奇,甚是烦人。一边随手翻着折子,数数还有几个人才能结束。
又问完一个,吴编侧身问盛康,“殿下,你看这人如何?”
盛康自听这人说了第一句话就无心再听,勉强道:“尚可。”
吴编道:“这人言语平平,我看不是什么勇猛之人。”
“就依大人的意思吧。”盛康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说得最多。怕吴编这较真的人再问,赶紧瞅一眼折子,“下一个宫士诚,让他进来吧。”
这是盛康第一次见宫士诚,他穿一身素白锦衣,身形挺拔,脸上轮廓硬朗刚烈,眉弓尤其高,显得一双眼睛深邃无底,近殿之后,只一抬眼,就让盛康另眼相待。这才是骑马拉弓,气吞万里的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