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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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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士诚愣了一下,“漠上全是沙石,有什么好看的?”
盛康看着宫士诚健壮的上身,“穿上衣裳……”
宫士诚揽着佩刀,“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我带你去集市看看罢,关内的集市还挺热闹的。”进了帐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用普通灰布把佩刀包起来挂在身后背着,冲盛康抬抬下巴,“走罢……”
两人也不骑马,步行着到了关内的集市。
正如宫士诚所说,这个集市很是热闹,不仅有关内百姓,还有疆人,拿着牛马羊的皮毛和肉骨换生活必需品。
盛康皱着眉,颇有兴趣道:“若不是我知道是来打仗的,见了这场面,定会以为天下太平了。”
宫士诚被来往的人挤得东倒西歪,笑着小声道:“你是从天子脚下来的,倒是不嫌弃这里的东西寒碜。”
牵了牛羊来这里的疆人都是一副良民百姓的面孔,还要讨价还价,斟酌掂量,思前想后。
盛康不禁叹道:“只是苦了百姓。”
宫士诚左顾右盼的,也未寻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对盛康说:“这里不如幕都繁华,东西也都是最基本的,无趣。”
盛康身边是个卖茶叶的,摊子上杂七杂八摆了十几种茶。盛康顺手捻起一指,凑近鼻尖闻了闻,问:“这是什么茶?”
茶摊的老板见这年轻男子容貌不俗,衣着奢贵,一看便是有钱的主儿,不敢怠慢,讨好道:“这是一品龙茶,从祁国运来的。”
宫士诚眉尖一挑。
盛康不动声色道:“多少钱?”
老板搓了搓手,“嘿嘿……一两银子一两。”
盛康笑着拍掉手上的茶沫,“你这茶连次品都称不上,还敢要这个价。”
老板一听盛康是行家,也不害臊,道:“公子,这疆人哪懂什么上品次品,中原的茶拿到这里来就是好东西,一两茶叶能换一头羊呢。”眼珠子一转,笑道:“好茶我这里有,屋里请。”
盛康冷冷道:“我不要,就是看看。”
宫士诚赶紧说:“咱那里又没有茶叶,买点也行,你不就爱喝茶。”低头跟着老板进了屋里。
盛康拢着袖子跟了进去。
老板从架子最上面拿下两个盒子,巴掌大小,铁皮制成。一打开,顿时茶香四溢。
宫士诚尚未看,就笑道:“算不上一品,勉强能入口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呐,这一盒,还有架上那香一并给我。”手指顺势一指,却是一块香料。
老板见着白花花的银两,立刻取下那香,“这是货真价实的龙涎香,公子果真识货。”
宫士诚闻了闻,扁扁嘴道:“也算不上上品,勉强闻闻罢。”
老板眼球凸出,这都从哪里来的富贵公子哥啊。
宫士诚揣好东西,示意盛康:“走罢。”
掀帘从屋内出来,宫士诚抬头就看见杂乱人群中,一个少年侧身立着,嘴里衔着草,目光似剑看向这里。盛康在他身后出来,宫士诚眼神一晃,那少年就掺在人群中不见了。宫士诚紧追了两步,伸着脖子在人群里搜罗了半天,果真消失了。
盛康赶过来,疑惑道:“看什么呢?”
宫士诚收回目光,“没什么,饿不饿?咱吃点东西去。”
两人行了不远,便有支了帐篷卖羊肉汤的摊子。时近晌午,来往的人不少。宫士诚挑了张桌子,随手一擦,让盛康坐下,转头朝老板喊道:“两碗汤,快点!”
不多时,老板端了两碗浓汤过来,附带着面饼一并摆到了两人桌上。
宫士诚道:“吃罢,这在拔乐关,就像海鲜楼在幕都一样出名。”也不管样子好不好看,低头便唏嘘着喝起来。
盛康也不推却,学着宫士诚的样子开始喝汤。
喝到一半,宫士诚突然道:“疆兵作战很是灵活,在草原大漠上也熟悉地形,咱打他便散,咱退他再聚,我看这仗一年半载也打不完。宁将军守这拔乐关这么多年,都不曾彻底消灭那些疆人。”
盛康一愣,随即道:“先帝尚在的时候,软硬皆施都不曾收服他们。他们冥顽不化,不愿与中原人通婚,除了自己的族人,其他都是敌人。自己却不安分守己,总是骚扰边境,除了打,没有别的办法。”
“皇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谁都不愿意打仗。”
盛康嘲道:“他封了你做副将,现在便感恩于他了?”
宫士诚“咦”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我在说打仗的事呢。我若是打得好,皇上肯定舍不得让我回幕都,若是打得不好,定要拉我去砍头。”宫士诚苦恼道:“这怎么办?”
盛康问道:“什么怎么办?你若打得好,自然封官进爵。”
宫士诚抬起头来,对着明晃晃的太阳,盯着盛康的眼睛,“加官进爵有什么稀罕,若是让我像宁须臾一样驻守拔乐关十几年,还不如死了算了。”
“为何?”
“那样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盛康愣了一下,没想到宫士诚说得这样直白。脸上红了红,眨眨眼,低头喝汤。
沉默了半晌,宫士诚又道:“你武功不弱,谁教的?”
“宫里师傅,不然还有谁。”
宫士诚一摇头,“你学的绝不是宫里的功夫。”
盛康不悦道:“与你何干,且喝你的汤。”
宫士诚只好闭了嘴。
不到半刻钟,又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盛康坐直身体,“你有完没完?”
宫士诚扁扁嘴,“喝汤喝汤……”
盛康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果然宫士诚又一次抬起了头。盛康喝道:“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宫士诚咽下了舌尖上的话,古怪的朝四周看了看,低头继续喝汤。
两人喝完了汤,又在集市上逛了几圈,的确没什么能吸引人的东西。眼看时间也不早了,盛康道:“回罢,天若黑了也不好走。”
宫士诚左右看看,心不在焉道:“走……”
盛康似笑非笑道:“你这样子像在寻人,莫不是有什么相好的在这等你?”
宫士诚眉头一皱,食指放在唇间,“嘘……快走!”
这般故弄玄虚,盛康忍俊不禁,只好跟在宫士诚身后急匆匆出了集市。
两人走了十几里外,天色逐渐黑了。在拔乐关这种地方,天一黑气温便骤降,刚才还算得上温暖的地方,转眼便是冰冻三尺。
盛康跟在宫士诚后面,呵出一口白气,“你急什么,这样赶,早知道便骑马了。”
宫士诚一改常态的吊儿郎当,正色道:“有人跟踪我们。”
盛康漫不经心:“我知道。”
宫士诚一愣,哭笑不得,“那还不快走。”
“他们既已经跟踪埋伏我们,快走一点只是早点进入他们的埋伏圈内而已。”盛康双手揣在袖里,这让宫士诚立刻想到了他的蝉翼飞刀。
“你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跟着我们的?”宫士诚问。
盛康一努嘴,“现在。”
话音刚落,静悄悄的周围突然涌出了近百名手拿长刀的疆兵。疆人的相貌很容易辨别,身材高大,鹰钩鼻,深眼窝,大嘴大耳的。这百人看着都是根基很好的武学坯子,尚未出手已经杀气蔓延。
疆兵把宫士诚和盛康两人包围起来,并逐渐缩小了包围的圈子。
宫士诚摸到身后的佩刀,将盛康护在身后。
明月下,双方严阵以待。
这时,疆兵之中突然闪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黑布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颇有灵性的眼睛,看向宫士诚和盛康时,眼神出奇的冷。
盛康看了一眼,心里想:关内人。
宫士诚看了一眼,心想:正是在集市上神出鬼没的那个小鬼。
这少年手里也拿着一把刀,笑着对疆兵道:“这便是挫军的两个首领了,两颗人头就是一千两。”
盛康调侃道:“我的人头才值五百两?”
少年也笑:“不,你的八百两,你前面这人二百两。”
盛康似是感到了安慰,一点头:“这还差不多。”
护着他的宫士诚险些吐血。令他更为吐血的是下一句。
盛康一仰头,“来罢。”
少年抬手道:“杀!”
这架势,让盛康神情一晃,似是故人来。
来不及多想,顿时,百余人扬刀大喝,冲上前来。
盛康手指在月下一闪,一道银光以迅雷之势破空而出,冲在前头的疆兵尚未反应过来,喉间已经热血喷发,带着温热的白雾洒在了黄土上。疆兵眼球外凸,骂娘尚未开口,就直挺挺倒下。
少年眼睛一眯,“柳叶蝉翼刀……”哼了一声,“九纹阁的功夫。”
盛康袖内缠了密密的一层飞刀,自己粗略一算,能干掉二十个。加上自己的功夫,差不多四十个。剩下的便宜宫士诚了吧。
当下也不多说,朝着那少年便飞去一刀。
这少年想必是从小练武,眼神极为犀利,一个横跨翻身,飞刀贴着耳根过去,正穿过身后疆兵的胸膛,黑血溅了一脸。少年看也不看,两步飞身上前,不拿刀的那手缠上盛康左臂。手上功夫甚是胶粘,甩也甩不掉,打他却一味退让。盛康的飞刀全然没了用武之处。
盛康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脚上一动,从后面踢向少年肩头,飞起的衣衫下摆飘飘然甚是养眼。少年利落一闪,刀尖直逼盛康脚腕。盛康不得已收脚,别无他法,肩头一冲,撞向少年的肩头。
这小鬼毕竟年纪小,再轻巧的武功在身上,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被盛康这一撞,趔斜了一下,退了三步。咧口骂道:“你娘的……”竟是幕都的口音。
盛康拉开三步距离,不敢迟疑,抽出飞刀便射。他比谁都明白,近战他是占不到便宜的,况且这小鬼年纪不大,功夫了得。
宫士诚这边轻松的多,那小鬼被盛康缠住,他亮出佩刀颇有些所向披靡的架势。左突右冲竟然一口气干掉了二十几人。不过自己也受了伤,本来肩头的伤还未好,这一动,必裂无疑。
宫士诚忍着疼冲盛康喊道:“纠战无益,突围出去!”
疆人想必听不懂宫士诚的话,哇啦哇啦的又是一阵冲上前来。那小鬼却听懂了,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疆兵立刻摆出了一个阵型。
宫士诚一看便傻了眼,这倒霉催的!
疆兵剩下的人列成三角,还是将两人包围在里面,却是三人一组,轮流上阵,也不急着出致命招数,只是打打便退,典型的消耗战。
盛康眉头一皱,再打下去,自己尚有精力,宫士诚却不行。他肩头的血已经染透了棉衣,一片紫黑。再过半个时辰,定会体力不支。
盛康与宫士诚背对着背,低声道:“我还有十把飞刀,一口气解决这面的人,你从前面突围出去!”
宫士诚一脚踹飞一个疆兵,喘气道:“用完怎么办?”
盛康不耐烦道:“你且先冲出去!”肩头一顶,将宫士诚推前一步,一手抽出三把飞刀捏在指尖,扬手一甩,三道弧线直指那小鬼。
小家伙不但不躲,反而飞身一跳,旱地拔葱抬脚踹飞一把,钢刀崩开一把,剩下一把从□□越过,击中身后的一个疆兵肩头。
小鬼落地时洋洋得意,却觉得握钢刀的手虎口阵痛,低头一看,盛康那刀竟直接穿透了钢刀,留下一个极细的缝隙。回头一看,这一刀却是串糖葫芦般直接穿过了两名疆兵的胸口。
那处,宫士诚已经突破了疆兵,一抹脸上的血,伸手便拉盛康:“快走!”
小鬼牙根一咬,顾不上手腕还阵痛,踩上一个疆兵肩头,飞身便将手里的钢刀用尽全力掷上前去。
盛康没有兵器,迎面而来的势如破竹极为凌厉。他背后便是宫士诚的盲点,万万躲闪不得。
眉头一皱,硬着头皮伸手一撸,竟然生生将那钢刀握在了手里。顿时血珠顺着刀刃滴落下来。盛康疼的低抽了口气,叫出声来。
宫士诚摆脱开纠缠,回头一看,那小鬼正用尽全身力气想从盛康手里夺回钢刀。盛康肩头已经开始抽搐,想必是疼极了忍耐不得。
宫士诚心头剧痛,不顾上别的,反折回来,抬脚就将那小鬼踹飞。扑上去没头没脸的开始打他。
盛康咬着牙,喝道:“快走!”
宫士诚这才回了神,一扯小鬼的头发,想将他的头砍下来解气。月光下,却分明看到,这小鬼白皙的后颈上一个狼头。
他是挫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