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未来 ...
-
3
大学毕业后，温若雪在北京呆了两年，专业不对口，工作做得很辛苦，薪水也不高。终究还是回了老家。
刘佳说过，大城市是生存，小城市才是生活。其实温若雪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毕业后回了老家。
回家后温若雪找了一份文秘工作，在一家医疗器材公司，薪水还不错，有时候再帮着跑跑单子，日子过得倒也还行。
温若雪十九岁上大学，到现在已经二十五了，还没有男朋友。温家父母总是催她赶紧找个男朋友，她总是说“急什么，还年轻呢”
过年前，三班又搞了一次同学会，在一家五星级的酒店。老同学见了面就开始嘻嘻哈哈的聊天，大部分是聊工作，聊家庭。温若雪说不上话，只是听。工作呢，她只是个跑腿的，连白领都算不上，家庭就更别说了，如今连半个男朋友都没有。
正聊得起劲，房间的门开了，不知是谁来了一句“哟，唐总，您终于来啦”
声音很大，温若雪抬起头就看见唐海川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白皙了许多，感觉整个人都闪着光。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温文尔雅的样子，早已不是当年的唐海川了。
周围的人都上前去跟唐海川打招呼，握手言欢。温若雪坐在那里，旁边只剩下死党在她耳边说“若雪，你知道唐海川的背景吗？”
温若雪摇头“不知道啊”
“切，坐了一年的同桌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死党一脸鄙视她的表情。
“那他是什么身份？难道会是某某集团的太子爷？”温若雪拿起杯子看了眼被一堆人围着的唐海川。
“他是不是什么集团的太子爷我不知道，但据说他常常在政府大院出入”
“哦！原来是官家子弟，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他可真是够低调的”
“还有，你不知道吧，唐海川完全靠着自己打拼开了家公司，才两年就已经上轨道了，公司做的不错，业绩很好。听说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人看上了他的能力，所以给他投资了。哎，现在的他已经是老总级的人物了，那里还是当年的唐海川啊。若雪，你错过了一个金龟婿啊，要不你考虑一下？”
温若雪轻笑两声“没资格了，你看，不说人家的家世背景，就凭人家是唐总，还不知身边围了多少美女呢”。五年不见，人变了，什么都改变了，何况是一个尚未成熟的人做的一个尚未成熟的决定。
饭吃到一半，温若雪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匆匆的起身向大家解释了一下，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就准备先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唐海川也站起了身，喝了三杯酒，说对不住大家了，还有个约会，要先走了，帐已经结了，大家好好玩，来日再聚。
看见唐海川出来，温若雪步子很快，想要避开他。
“温若雪”
温若雪停下脚，转过身，看见唐海川就站在自己身后。
“嗨，唐海川，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啊，怎么也出来了呢？”
唐海川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裤袋里道“还有个约会，就先走了”
又抬眼看了看窗外，华灯初上，下起了雪，昏黄一片。“下雪了，你去哪？”
“哦，要去趟迎宾路，见个客户”
“我跟你一道吧，顺路，刚好我也是去哪里”
温若雪想说不用了的，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唐海川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只能跟了上去。
车里，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温若雪有些拘谨，双手都不知道该摆在那里，叠着放在腿上。心里后悔上了唐海川的车。
“这些年过得好么？”唐海川率先打破了沉静。
“呃，还好”三个字没了后文。
唐海川笑笑“温若雪，你变得安静了，可是还是以前那样好”
温若雪脸红了，傻傻笑了两声“是吗？你也变了，嗯，或者应该说我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你”
唐海川转头看了眼温若雪，认真的说道“温若雪，我没有变，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都是我。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想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抱歉有些事情我向你隐瞒了，可是我从来没骗过你，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直都是认真的”
温若雪不再说话，低着头，就怕唐海川再说出什么话来。唐海川倒也配合，不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开车，偶尔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温若雪，白皙的脸上泛着绯红，就像当年她看见他写给她的纪念册一样。
下车的时候，温若雪有解放了的感觉。关上车门说再见，唐海川探出头来，看着她“温若雪，六年了，我一直记得你，当年我说过的话依然不变”
温若雪错愕，一如当年看到那张纪念册一样。六年了，没见面，没联系，她以为他早忘了她，早已不记得当年说过什么。她以为再见面时各自应该都已有了归宿，当年的一切早已成为过往烟云，谁也不会再记得年少的时候各自都说过些什么。纵使相逢，不过是点头一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唐海川的出现没有在温若雪的世界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偶尔的时候温若雪会想起她欺负唐海川的样子，还有每天早上唐海川给她讲习题的场景。
温若雪最近很烦，有一个客户很难搞，是一家私人医院，一批器材谈了很多次都没谈成。跟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思，就这么放弃了温若雪很不甘心。这天温若雪又去了那家私人医院，想做最后的一搏。刚走到医院大厅，就碰到了唐海川，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个人。一路走来，追随的目光在唐海川身上没断过，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耀眼了呢？或许他一直都是这么的耀眼，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只是她离他太近了，被他的光芒迷住了双眼，没有看清一切。
看见唐海川过来，温若雪想避开，刚准备转身就被叫住了。
“温若雪”唐海川声音不大，但是引起了大厅里的每一个人的注意。
温若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红着脸说：“嗨，唐……唐总，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叫我唐海川。你身体不舒服么？”
“哦……没有，我来跑订单的，谈了很多次了，都没成功，再来试试”温若雪无奈的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哦？”唐海川转身跟几个助手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回过头又对温若雪说“我跟你上去吧，这家医院的院长我认识，刚好也有点事跟他谈”
温若雪跟着唐海川进了院长办公室，很顺利，没人拦着挡着什么的。
院长对唐海川很热情，也很尊敬。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唐海川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温若雪觉得很可笑，也很奇怪，唐海川如今到底是什么人物？
最后，唐海川的一句“温小姐是我的朋友，还望李院长多多照顾”温若雪的单子就谈成了。温若雪挺高兴的，满脑子都是红花花的钞票。觉得该好好感谢他，就说请唐海川吃饭。
唐海川看着温若雪笑咪咪的样子，白白的好可爱，心里一片温柔，也笑了“好啊”
温若雪是被唐海川开车送回去的。站在楼下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子，温若雪心里又说不清出的感觉。
不是不知道唐海川的心意，温若雪对感情反应不迟钝，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该如何面对他。对于感情，温若雪已经有些不自信了，大学时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让她有些害怕，怕受伤的哪一个总是自己。
况且唐海川生活在天上，一句话就做到了她努力了好久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呢？只是一个要算计着过生活的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相差的太远。
唐海川很忙，但是不论在哪里，每个星期都会给温若雪打个电话，不说感情，东拉西扯的聊着，哪怕是说说天气扯扯政治。温若雪不冷不热，话不多，偶尔说一句。唐海川常常约温若雪吃饭，但是她总有理由推脱，唐海川很懊恼。
过年了，温若雪去了浙江，参加何子琪的婚礼。这些年来她跟何子琪是有联系的，短信也好，□□也好，时常会聊聊。何子琪的老婆就是他的大学同学向洁，这么多年来，两个人一直好着还走进了礼堂，不容易的。大学里谈恋爱的，能真正走到一起的能有几个呢？
二十七了，温若雪依然单身。温家父母看见女儿一大把岁数了也没个男朋友，很着急。时不时的就有相识的阿姨给温若雪介绍男朋友。温若雪也时髦的赶上了相亲的队伍。吃饭、喝茶、喝咖啡，这些日子以来温若雪见了不少的男人，可是没有一个能让她满意的。
看见周围的同学、朋友成家立业，温若雪也有所感触。到了这个年纪，对于婚姻的考虑都很现实了。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能平淡安稳的过一辈子，老了还能相携相伴逛逛超市喝喝茶就行。可是就是这样的要求，也难以达到。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唐海川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是对于唐海川那样优秀的男人，温若雪是望而生畏的。母亲说的话很正确‘豪门的背后无非恩怨两个字，结果往往都是悲剧。婚姻还是讲究门当户对，平等的两个人，哪怕是吵个架都有底气。’
好几次，唐海川看见温若雪在餐厅里跟不同的男人约会，心里很气。一生气，就出差，一出差就是一个月。也会打电话，但是不说话，也不挂断，温若雪挂了就再打过去。最后总是温若雪在那边吼‘唐~海~川，你到底想干嘛？没时间和你玩，快说话，忙着呢’。这个时候唐海川就会笑，还是那个温若雪啊，这么会吼。
每次出差，唐海川都会给温若雪带礼物，都是些小巧精致的东西。温若雪怕欠人情，总是说不要。唐海川不管不顾塞进她的包里“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就是看着好玩就买了，不会欠我什么的”。其实温若雪也很喜欢，都是些小东西，想着应该也不会值多少钱就收下了，可是她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小东西都是唐海川在精品店里精挑细选的，价值不菲。
国庆，何子琪告诉温若雪“今天孔少伟结婚，给我发了请帖，我没去。听说那女的是某个集团的老总的女儿，家里很有钱”
温若雪说“是吗？那恭喜他了”
前两天温若雪刚好从公司辞职了，她在公司干了两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升职的机会，却被一个空降兵给抢走了，据说那孩子很有背景。
坐在酒吧里，温若雪不停地喝着酒。期间唐海川打来了电话，约她吃饭，温若雪说‘好啊，我在酒吧呢，你过来吧，我请你喝两杯’。等唐海川到的时候，温若雪已经晕晕乎乎的了。拿开她面前的杯子，唐海川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温若雪抬头看着唐海川，有些模糊，不真实，像是幻境。伸手摸上他的脸，捏了两下才放手“你来啦，哦，心情太好了，就多喝了两杯，庆祝一下”
唐海川因为温若雪的举动脸红了。什么也没说，结了帐扶起她就走。温若雪醉了，不肯回家，唐海川没办法，只能由着她的性子，陪她遛马路。一边拉着她把她护在怀里，还要一边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刚开始温若雪只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什么都要跟我抢？以前是爱情，现在是工作，真是不公平啊……’。后来就哭了，趴在唐海川怀里，哭的压抑，很伤心，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唐海川是聪明人，前前后后一联想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怪这几天打电话给她她都是怪怪的。
对于孔少伟结婚这件事，温若雪是真的没有多难过，都那么多年了，有时候连他的样子她都要不记得了。她只是难过自己没本事，什么都要被人抢走。似乎有些东西她总是抓不住，比如时间，比如爱情，眼看自己都要三十了，可是未来在那里？能与她相守到最后的那个人在哪里？
最近温若雪开始找工作，她拒绝了唐海川的帮助，因为她想要独立的自己，不是依附谁而存在。
唐海川看温若雪整日忙着找工作，很是心疼，电话每天好几个，大多是‘天气冷了，该加衣了。’‘别熬夜啦，早点睡’，‘别忘了吃早餐，过马路小心’之类的云云。对于温若雪他一直没放弃过，只是他也从来不再说些什么，他想，他对她的感情她应该能感受的到，他在等，等她主动回应他。
温若雪找到了工作的那天很高兴，什么都没想，拿起手机就拨了唐海川的号。已经是很习惯的反应了，有事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唐海川，温若雪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这样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反应代表着什么，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其实那时侯她对唐海川的感情已是很深很深了。
“哈哈，我找到工作了，恭喜我吧”
“好，恭喜你，若雪”
“唐海川，我请你吃饭，我们庆祝一下吧”
这一顿饭，唐海川吃的很开心，终于有了点铁树花开的感觉。
唐海川每次回家都会经过温若雪家的小区，于是每次一下班他都会先往温若雪家楼下跑，总是人到了楼下才打电话叫温若雪下来，说有事跟她说。温若雪下来了他就把她塞进车里，然后跑去吃饭，再然后拉着她去散步。
温若雪刚开始还有所反抗，后来也就习惯了。有好几次唐海川打来电话的时候温若雪正在外面跟朋友吃饭，唐海川就一直在楼下等，等到温若雪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唐海川的车子还在楼下，温若雪走近一看，唐海川居然窝在车里睡着了。
已经十二月了，天气冷的人都直哆嗦。温若雪看着唐海川蜷在椅子上，脸上全是疲惫。心一下子好疼，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下来了。敲开车门就朝唐海川喊“唐海川，你是傻子么？这么冷的天窝在这里不回家，干什么？”
唐海川睡眼朦胧的，看着温若雪的眼泪就慌了，忙将她扯进怀里“若雪，我在等你”
温若雪哭的更凶了“傻子，等了这么多年不累吗？”
“老实说，若雪，我是真的有些累了，我这艘船已经在海上漂泊的太久了，若雪，你什么时候才让我靠岸啊？”
温若雪一听，马上就破涕为笑了，笑着拍拍唐海川的脸道“傻气”然后很认真的对着他说“唐海川，你我本无交集，是你硬要将我们绑在一起，从此以后你不可以抛下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要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即使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你也装作依然爱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哦。”
一听到这话，唐海川高兴的都忘了反应。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抱着温若雪大喊道“若雪，你是接受我了么？”
温若雪点头，其实心里他早已是她的一部分了。这么些年，她单身，他亦单身。她还常常相个亲什么的，为结婚做打算，可是他身边却不见有女孩子出现。让他赶紧找一个成家，他总是笑着对她说“我正在等一个人，等了好多年，虽然她还没有回应，但是相信总有花开的一天”。这样痴情的他早已打动了她，只是她有点怕，怕有些事情一说出口就会变了，到时候大家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所以她一直不说，自私的想着就这样，两个人成为不是恋人的恋人，或许还会长久一些。
温若雪的父亲意外出了车祸，当时温若雪在外地出差，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哭，她又不能立刻回去，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眼泪直流。什么也没想，直接给唐海川打了电话。唐海川当时正在开会，看见是温若雪是打来的，就接了。听见温若雪在那边哭，急了。
挂了电话，唐海川就往外走，等到了医院才想起还有一屋子的人在等着他开会呢。这才打了个电话说会议延后。
等温若雪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的一切都处理好了，正在观察室里静静地躺着，母亲一直守在外面，旁边，坐着满脸疲态的唐海川。
温若雪让母亲和唐海川先回家休息，她在这里守着。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温母终是回去了。唐海川没走，在她身边坐下，安慰她没事，一切都会好的。看着唐海川有些褶皱的西装，凌乱的头发，疲惫的脸，下巴上新长出了胡茬，温若雪心里全是满足。
以他现在的身份，没有必要一直守在她身边，医院里的这些事情完全可以让属下代劳，可是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假借他人之手，哪怕是以前一起吃饭订餐厅都是他亲自打的电话。对她的事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为什么？因为他爱她，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温若雪今年二十九岁了，已经没有了挑剔的权利。对爱情的期望不高，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不高，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单身着，找不到一个适合的。繁华过尽，到头来温若雪发现这么多年来能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才是适合她的。如果一个等了她十年的男人都不值得她去爱，那么还有谁可以让她倾心？
雾散，人醒，温若雪终于看见真实。伸手笑着抚上了唐海川冒着胡茬的下巴，有些扎手。
“唐海川，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温若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唐海川说的话，他说：“若雪，你要记得，紫檀未灭，我亦未去。”
于是十年花开。
在温若雪二十九岁生日这天，她和唐海川举行了婚礼。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