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何易他考在新丽。
半个月后我知道阿连也考在新丽。
再半个月后,老妈交了几万块建校费,我也进了新丽。
毛黎,当然没有进新丽,新丽不是职专。可是毛黎的职专就在新丽的隔壁,建筑一样的辉煌,人们通常分不清新丽和职专的学生,因为他们的校服甚至都是相似的。
再炎热的夏天也总会过去。我们一刻不停的吸气呼气,虽然有时候我不知道除了生理需求,这样的运动有什么意义,可是我必须活着。
九月份开学的那天,新丽校园里穿梭着身穿新校服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你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哪些是老生,哪些是新生。因为他们的表情不一样,眼里的东西不一样。
我在接近四个月没有见到阿连的情况下,再次看到她第一直觉是,她又漂亮了。
高一新生先是被随便分到了各个班级,开学一个月后根据月考成绩再进行分班。开始我并不明白这样做的实际意义,等到分班结果的名单张贴出来,我更加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了。
高一(13)班。
高一班级的教学楼四栋围成一个四方形,我抬着课桌一路磕磕碰碰从三楼下到一楼,正前方就是对面教学楼的楼梯口。清一色的黑白校服,齐刷刷的马尾辫,从对面的楼梯口涌出来,我一眼就看到了她。从未束起的头发此刻高高的捆绑在脑袋上,发梢随着搬桌子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打在后颈上。隔着炎阳,可以看到领口露出来的白色蕾丝衬衣的衣领,白净的脖子露在外面,虽然天很热,看着还是很清爽。我不知道该不该扬起手叫一声童阿连,四个月没有见面的朋友不知道还算不算朋友,一个把自己推入火坑的人不能算是朋友吧。
我随着人群一步一步地往教室移动,阿连也以同样的速度前进着。我说我不明白考试分班的意义,是因为,当我恰好站在班级门口时,好巧不巧,阿连站在了我的面前。一时间我装不出什么一笑泯恩仇的表情,只得呆呆地看着她,前面的同学停住,所有移动的人都停了下来,我和阿连就这样隔着两张课桌,呆呆地望着对方。那样短的几分钟,我却感觉很长很长,长到我不知道怎么去记住阿连对我绽开的微笑。
她对着我笑,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午后的阳光炙热地烤着我们身后的红墙黑瓦,蒸腾出的热气里弥漫着有些生硬的温暖,可是对面的漂亮人儿给了我最美好的东西,微笑。嗯,似乎还长了个儿。
几乎是同时,我们将桌子搬到了教室最后方,靠近窗子的那边。我佯装着无所谓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嘴边的笑意忍不住就溜了出来。
“想笑就笑嘛,还什么羞,别人还以为我调戏你。”阿连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头也不抬地对我说。我把一摞书往桌边推了推,然后连看也没有看她就伸出胳膊勾住她的脖子。
“对不起,我好想你。”这句肉麻兮兮的话,并没有让阿连推开我。她只是握住我的手腕,狠狠地掐。“谁叫你都不去找我,最后那些天我都无聊死了,差点就上不了新丽。”我知道她用近乎撒娇的语气和我说话时,代表着她的不戒备。我搂着她使劲的像只狗一样蹭了蹭,半天没听见她搭腔,最后抬起头,看着周围的同学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们。阿连用一贯的自信眼神一个个地将围观的目光扫了回去,然后故作黯然地对我说:“我的清白就这么被你毁了。”
毛黎穿过大半个校园最后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我和阿连,张大了嘴巴悻悻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瞬间我以为时光倒流了,丫们连表情都跟以前一样。” 最后看着我们笑得满面春风:“怎么着?今后就准备两个人没羞没臊了?”我戳戳她的脸:“哪能啊,肯定带你一块臊······”毛黎揉着腰上一圈圈游泳圈:“老娘可不想跟你们鬼混,老娘的人生目标都已经确定了,从现在开始老娘要为人生奋斗了。”我朝她吐吐舌头。阿连茫然地看着我们,我憋着嗓子说:“人家找到了夫家,得为自己准备着嫁过去。”毛黎食指在鼻子下一撇,鼻孔朝着我:“蒙贝,你可是越来越肤浅了。”
“哼,就你?你能怎么样,你知道何易他在哪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毛黎一下子贴在我鼻子前面:“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我往后缩了缩,摸摸鼻头:“不知道,可我知道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毛黎拢拢校服袖子,继而向电视里闺房小姐那样掩着嘴笑了:“我不管,他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吵什么样的方向奋斗,我就不信凭老娘的姿色制服不了他。”
我,阿连:“······”
隔着两米的围墙,毛黎最终查到了何易的班级,高一(4)班。那天禁不住毛黎的死磨硬泡,我最终像赶赴刑场般沉重地走到高一(4)班教室外,问了问外边的一个女同学找一下何易。当何易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这个女同学的眼神里立马射出了异样的光芒,在等待何易出来的半分钟里,她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你是他妹妹?”“同学?”“那就是女朋友喽,呵呵。”当何易一脸茫然地从教室里走出来,我好死不死地回了那女孩一句:“我是他姨。”女生挂着愕然的表情在何易走到我面前时转过身去。
“你是?”那张好看的男孩的脸近在咫尺,茫茫然看着我,我的小心脏不住地撞了一下,这年头男人都长成这样,怪不得我没人喜欢。我谄媚地对着他笑了:“有个提议,城关的毕业生这个周日下午有个聚会,你能来吧?”他的表情稍稍放松,我心中诧异他紧张个什么劲儿,我这样的弱女子把他从教室里叫出来总不会强行蹂躏吧,他也太伤我的自尊心了,我看起来有那么饥渴吗?他朝我点点头,温声说了句:“嗯,我会去。”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学习好的孩子往往很少参加这些所谓联络感情的聚会,可是事实是他答应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小,只有我们这么几个人生活的世界那就更小了。所以看到何易身边那张熟悉的脸时,我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就恢复平静了,接着很有风度地伸出手去:“你好啊,不知道原来你也是城关中学的。”对面的人无赖的把手背在身后:“你这样到哪死哪的气场,我可不敢碰。”
我去。
不就是踢翻了周民楠家的茶几吗?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咬着牙对他笑:“真是难为你了。”他看了我一眼,继而垂下眼帘,悠悠道:“有的时候当然,也不失为坚强的铠甲啊。”我忍无可忍地朝他扑过去,阿连毛黎从身后抱住我,劝我:“蒙贝,算了。”我回过头对她们咬牙切齿:“我被欺负了!”她们表情难得地一致:“长得好看就算了吧。”
我:“······”
那个在阿连生日上砸了我一身蛋糕奶油的男孩又出现了,他说他叫林轲。即使穿上校服,乍一看还是不一样的耀眼,站在人群里就可以一眼认出。如果不说话的话,看起来简直太完美了。
五个人围在小包间的饭桌上,何易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城关的就我们五个吗?”我毛黎,阿连同时互递了眼风,最后是我咳了咳,喝一口水说一句:“我们认识的人不多,能找到的就这么几个。”全是鬼话,班上坐我前面的女同学就是城关的。
饭间,毛黎不是一般地做作,平时可以一口塞进好几根巧克力棒的人竟然可以一小勺一小勺地喝汤,我和阿连极不自然地握着筷子盯着毛黎看。“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毛黎柔柔地放下碗,柔柔地抽了一张纸,柔柔地擦了擦嘴角。“没···没有······”我的确是被吓到了。饭后五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毛黎适时地问一些不一察觉的有很重要的问题,比如:“我好喜欢XXX的歌,你们喜欢什么?”“我最不习惯XXX的味道了,你们呢?”“······”大家为了配合她,都恰当地回答一两句,当然我们的一两句算不了什么,何易说的一个字也要比我们一句话强。这是阿连后来告诉我的,她说这是女性物种的天性。我反驳说,我就没有。
“我说的是女性!”
“我······”
林轲竟然也是城关中学的学生,现在也在高一(4)班,恰好就坐在何易的边上,他看到何易出去见得女孩很面熟,微微搜索了一下,就出现了某女踢翻茶几,砸蛋糕的激烈场面。我想我是不是太过悲催,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从此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三天两头遭受蹂躏了?我蒙贝从没这么厌恶一个人,可是对于这个姓林名轲的男人,我不止厌恶,还很惧怕。
毛黎已经开始住校,我和阿连每天先步行十分钟,在坐不同的公交各自回家。毛黎陪着我们一直走到站台,车还没有来。她突然卸下装了一下午的神色疲惫的对我们说:“我觉得我好失败。”我和阿连对视了一下,谁也没有说话。虽然我们都没有说,可是我们都知道何易喜欢毛黎的可能性有多小,毛黎很胖不好看,学习不好,也不是新丽的学生,很难想象一个对她不熟悉的男生会因为发现了她的内在美,最后告诉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可是毛黎心中梦想的也就大致这么个情况。公交远远地驶来,毛黎眉目怅然地似笑似哭地望着我们,那样的表情看着心里真是难受。我找不到什么话语来安慰她,甚至连打击她都不愿意,那样矛盾的表情,明明就是很难过,又死撑着要让你以为她很不在乎,我转过头不再看她。
“毛黎,减肥吧。”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很认真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说完就上了公交,从人群的缝隙里,我看到阿连毛黎呆呆地望着车窗都没有动。
当你发现你想要的东西离你很远时,你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拉近距离,即使很苦,可是那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人不能一味地活在自我宽慰中,那样是自己对自己的欺骗,到最后,你连抱怨的人都不会有。所以,毛黎能做的,就是减肥。把自己变漂亮,是不是最简单又是最难的。
当毛黎再次一脸怅然地站在我们面前时,我和阿连严肃地对她说:“我们会帮你。”
女孩的花季本来就不应该在遗憾中度过,再疯狂的事也是可以去尝试的。不然等到年迈,竟然拿不出一件事情来给自己细细回味,那将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吧。毛黎减肥生涯的开始并不是仅仅为了一个叫何易的男孩,更重要的是她面对的是将来无数未知的沟沟渠渠,如果没有什么强大的战斗力,那就给自己做一副完美的皮囊,那将是最好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