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故事》fyuocuk

4、第四章

　　等到两人到了山顶，天边已经出现了火烧云。向一涵找到了寒松寺的旧址，也看到可那块被雷劈断的所谓“神石”。
　　事隔多年，这里已经看不出以前寺院的影子。向一涵站到断石上，对着太阳大喊：“啊~~~~~”
　　附近松树上的鸟儿不堪其扰，飞走了几只。
　　向一涵看着那些鸟儿哈哈大笑，转头对静儿说：“小哑巴，你也来试试吧，挺爽快的。”
　　向一涵连上满是爽朗的笑意，静儿觉得那笑容比午后的眼光还要耀眼。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向一涵没留意这些，走进两步向他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静儿看着那手不知所措，向一涵以为他又要扭捏一番了，就一手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上来。静儿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突然，一头就撞进向一涵的怀里。
　　向一涵就着这样的姿势把静儿拉到断石上，就放开了他。
　　静儿想到刚刚自己居然撞进向一涵怀里，脸就开始不自在地红了。
　　“试试叫叫吧？”向一涵对他说。
　　“啊？”静儿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怎么脸红了？”向一涵看着静儿的脸，随即也想到了刚刚自己是搂着把他拉上来的。
　　想到这小哑巴居然害羞了，向一涵就觉得有点好笑。也不管他，就把他的身体摆正，面对着太阳。
　　静儿明白向一涵的意思了，是让自己像他刚刚那样大叫。自己可从来没试过那样子，平时说话都少，怎么可能叫得那么大声呢？
　　“叫啊。”向一涵看他。
　　静儿很听话地开头：“啊......”
　　向一涵笑着说：“耳朵差点的人都听不到你的声音，再大点声！”
　　“啊~”
　　“再大点声！”
　　“啊~~”
　　“再大点！”
　　“啊~~~”
　　向一涵差点么被他气死，拍拍他的背，“用尽全力，把你平时烦死的事都发泄出来，听我数一二三再叫。”
　　静儿点头，听了向一涵的话，就开始回想以前和妹妹青儿一起的日子，然后遇到爹，三人一路过来，遇到的事......
　　“来，一，二，三！”
　　“啊~~~~~~”
　　这次叫得比向一涵叫得还要大声，向一涵很满意地摸摸静儿柔顺的头发。
　　静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叫那么大声。把心中的闷气喊出来之后，确实是比较舒畅了。
　　“再这样，会更大声。”向一涵走到静儿身后，拉这他的双手，然他举到嘴边作喇叭状。
　　“我们一起喊。”说完自己也站到静儿身旁，做着一样的姿势，对着太阳大喊大叫。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发泄了一通，把附近的鸟儿都赶跑了，才满意地趁着还有太阳的余晖赶紧下了山，回到寒松寺。
　　向家一家用完晚饭，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就各自回房了。
　　徒僧们为各位烧了热水，向一涵和静儿先后去了澡，就回到房间里，一个看书，一个看人。
　　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静儿拿着一本线装书，坐在油灯旁，仔细、专注地看着。
　　向一涵坐在铺着薄棉被的炕上，看着静儿看书的样子。
　　人家说灯下观美人，观的应该是个美女，现在他向一涵观的，是个美男。
　　一只手手肘撑着桌面，身子斜斜地倚在桌子上，微微低下头，修得有点短的刘海，露出额头和黑亮的眉毛，长长的眼睫毛印下一排阴影，每次眨眼，眼睫毛也动一动，似乎也触动了向一涵心底的一条弦。
　　静儿读了一页，就觉得有点口渴，放下书拿起茶杯喝茶，却发现向一涵在看着自己。以为他也想喝茶，就问他：“要喝吗？”
　　静儿的声音比之前少说话再开口话说的时候还要嘶哑，就是今天下午跟着向一涵在山顶上瞎喊给弄的。
　　向一涵倒是没什么事，只是看着静儿嗓子疼难受，就说回去一定亲自给静儿泡蜂蜜水赔罪，让静儿又红了脸。
　　“呃，我不渴，你喝吧。”
　　静儿喝了口茶，摆好姿势继续看书。
　　向一涵看着静儿喝了茶，喉咙随着吞咽的动作动了一下，就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也有些痒，有些热。
　　尴尬地摸摸喉咙，向一涵倒在炕上，不敢再看静儿。
　　静儿以为他要睡了，就过去帮他盖好被子，没想到向一涵一个翻身又起来了。
　　向一涵也以为他要睡了，就说：“困了？今晚你睡里面吧。”
　　“不。”静儿摇摇头，又指指桌子，说：“我趴着睡。”
　　“趴着睡？那怎么行？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向一涵拉他坐到炕上。“听不听少爷的话？”向一涵又无奈地摆出了‘少爷架子’。
　　底下烧了点柴火，炕上暖暖的。两人一个躺在里头，一个躺在外头，各盖各的棉被。
　　油灯被吹灭了，只有一些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
　　房里很安静，隐约只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
　　今天登山两人都有些累了，特别是静儿，明天身上大概还会有些酸痛。
　　向一涵想翻个身，就转头看看静儿睡着了没。
　　静儿闭了眼睛，呼吸绵长，嘴里似乎传来了些磨牙声，大概是睡熟了。
　　向一涵弯弯嘴角。这个小哑巴，谁觉还会磨牙。
　　见静儿睡熟，向一涵就轻轻地翻了身，很自然地面对着静儿。
　　向一涵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也睡熟了。
　　大概是习惯了早起，向一涵总是能一大早就起床。他转头看看静儿还没醒，就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到他身上，悄悄出了房间。
　　在院子里看到也是一大早就起床的祥叔，两人洗漱完，祥叔就去厨房准备早饭。
　　向一涵走到禅房前的空地，看到慧净大师正看着寺里僧徒们练习武功。
　　喜欢武术的向一涵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心里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功夫，中华的武术。
　　慧净大师看到他，就走过去，“向施主，早安。”
　　“早安，慧净大师。”
　　慧净大师看他似乎对僧徒们正在耍的拳很感兴趣，道：“向施主也想学一学？”
　　向一涵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嗯，人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然不假。”
　　“呵呵，这是世人给的谬赞而已。”慧净大师合手道。
　　“不瞒大师，向家以前是开镖局发迹，祖先为了让后人能记住，就留下了几套拳法。今天看了‘天下第一’，才觉得以前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慧净大师笑着看他：“只要能保护世人心中的挚爱，是不是‘天下第一’又何妨。”说完，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向一涵刚想问些什么，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转头，是他爹和大娘。
　　“爹，大娘，早。”
　　“两位施主，经文已经准备好了，诸位先去用早饭吧。”慧净大师说。
　　“真是多谢大师了。”向夫人向他致谢。
　　“多积善缘只会有善报。善哉善哉。”
　　用完早饭，慧净大师就领着一名僧徒来了。
　　那僧徒还是留着平头，模样清俊，身体虽然瘦但还是挺高大，穿着有些旧的灰色僧袍，跟在慧净大师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竹藤编的行李箱。
　　“各位施主，这是贫僧新收的徒弟，法号净觉，贫僧就让他随各位回去。”
　　向老爷看他还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还是有点不满意的，但既然是慧净大师让他跟着回去，自是有慧净大师的意思，就压下不满，开口道谢。
　　众人收拾了行李，向大师以及各位僧徒告别，便上了马车，下了山。
　　净觉和祥叔他们一个马车，梨儿一个人坐在最里头，祥叔和静儿坐到一起，净觉坐到他们对面。
　　静儿偷偷打量净觉，只见他坐得笔直，闭着眼睛，嘴里轻轻地念着什么，手里拿着佛珠一颗颗数着。
　　净觉突然睁开眼，把静儿吓了一跳，又看到净觉只是对他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睛，仿佛那些动作只是静儿的幻觉一样。
　　回到向宅，梨儿拿着老爷夫人的行李跟着回去，静儿也抱着向一涵的行李回到了向一涵的院子，祥叔就带着净觉去安顿。
　　“能住到向大少爷的院子么？”净觉突然开口问祥叔。
　　“可以，不过......”那院子现在人气很少，虽然大少爷的棺木放在向家祠堂，但下人们对大少爷生前住的院子还是会有些避忌的。
　　“无妨，还请施主带路。”
　　祥叔觉得大概是和尚都有佛祖保佑，不怕鬼怪了，就为他带了路，安排了一个离大少爷卧房挺远的房间，又吩咐了院子里剩下的几个下人，要好好伺候大师，就离开了。
　　回去给老爷夫人禀报了这件事，他们也都觉得无妨，还说这位师父多多念念佛经，让向一荣能安息，说不定能早日轮回。
　　净觉把那个竹藤编的行李箱放好，就有人来敲门了。
　　是一位大妈，来给他送茶的。净觉道了谢，大妈就出去了。
　　净觉看着这见到朴素的房间，长长地叹了口气。
　　向一荣的房间就在附近，而向一荣的身体却永远躺在棺木里。
　　净觉忍不住了，早已是泪流满脸。他本以为，这几天在寒松寺里吃斋念佛，会让自己心中的痛平静下来，没想到来到向宅，越来越靠近向一荣的尸首，反而让他这几日压抑着的伤痛一次并发出来了。
　　“一荣，一荣......”净觉轻轻念着，身体突然一软，倒在床铺前。
　　一荣，你好狠心，你为了你向家，牺牲了自己，也辜负了我，我想随你之后离开人世，你偏要让我帮你完成你的遗愿，替死后的你继续守护你向家一家。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吗？一荣...一荣......
　　向一涵吃完午饭，又想到了那个小哑巴，就起身走到厨房，果然亲自给他泡了蜂蜜水，还拿了一瓶蜂蜜。
　　静儿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正是向一涵。
　　“小哑巴，来，少爷泡的蜂蜜水，还有少爷拿的蜂蜜，听少爷的话，每天都泡了喝，把这瓶蜂蜜喝完吧。”向一涵又拿出了‘少爷’来压静儿，这一连串少爷少爷的，把静儿弄得又气又好笑。
　　结果蜂蜜水和蜂蜜，静儿道了谢。
　　向一涵站在门口看静儿的房间，十分简单，跟房间的主人一样。又看到书桌上摆着书，就问：“那些书是你的？”
　　静儿点头，那些都是静儿以前省下钱买来的，刚刚从祥叔屋里搬过来的。
　　向一涵想起自己书房里那一柜子当摆设的书，就跟静儿说：“想看书就来我书房拿书看吧，想看跟我说声就行了。”见他点头，就个那他摆摆手，走了。
　　静儿站在门口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二少爷对他那么好啊？
　　大少爷是个温和的人，但是有那么一点严肃，平时虽然也是体恤下人，但从不会像二少爷那样，亲自做一些不合身份的事。
　　突然想起两人昨天在寒松山山顶上面大叫的傻样，静儿就忍不住笑了。
　　揉揉酸痛的大腿，静儿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拿着暖暖的茶杯，一口把里面的蜂蜜水喝完，嘴里留着蜂蜜的甜，静儿又一次觉得二少爷是个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