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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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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这是我为灵写的版本,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原谅我的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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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波特,我不想通过喉咙口的洞来呼吸!把那玩意儿拿开——”
“如果你能停止痉挛的我会很高兴那么做的。”
“听听,波特,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听听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吧!哈!你这个低能儿,没有管子,没有生命,啊哈?”
“教授,你会发现不是波特先生而是波特医生,行行好,如果你还有力气说话,就和马尔福先生讲出这个事实,免得让他以为我在虐待你。”
波特医生用右手取下叼在嘴边的烟,垂在身侧。左手则是在斯内普身旁的医疗仪器上敲敲打打,飞快作业。
那双翠绿的眼睛,被掩藏在袅袅升起的烟雾后。当然,中间隔着一层玻璃。
无边方框银边眼镜,哼,人模狗样的。
“此外,从学术角度而言,是波特治疗师而不是医生。教授。”
斯内普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反驳,但当他看到已经不再是个青涩少年的波特,抿着唇角,皱着眉头,用手动的方法为他保命的仪器输入程式时,他缄默了。
“如果能通过治好他让我获得一点点原谅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波特百无聊赖地拿着他的病例,哗啦啦随意翻阅后丢在桌上,以目空一切的口吻企图激怒他的教子。
这样的波特,在圣玛利亚医院的病孩子们中间,居然会被形容成温柔随和的大哥哥。
而这个伪善者,现在一如既往地认真作业,用他的话来说。
“得了吧,教授,我这是为了生存。”
德拉科说他在麻瓜界股过得也并不风光。他们查不到波特在出走前一年的资料,然后突然的,两年前,他考入了伦敦大学的医疗系,一年前,他进入了圣玛利亚医院实习。风评良好,业绩斐然。
他住在伦敦大学的学生公寓里头,每天吃营养午餐,或者泡面,或者法式硬面包。他在医院里拿到的钱好像都用来买了他手上那支香烟。细长的,白色的,没有商标的卷烟。
他没有什么其他娱乐活动,总是在医院和公寓两头跑,连上课也很少去,更不要说学生联谊或者体育运动。
图书馆没有他的借书资料,他没有在其他地方工读的记录,成绩单反应他是个尖子生……
所有的一切都难以和魔法世界顶着个闪电疤痕的愚蠢男孩相关联。
但是他就在那里。它就在那里,那个疤痕,当初人人敬畏如今人人唾弃的他的标志,波特没有试图遮掩,相反,他总是无意识地用手划过刘海,将它们拨到耳根后,然后那条疤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波特敲打的手终于停了,他将在作业过程中一直曲起的脚放平,揉了揉脖子,从侧对着斯内普的姿势改为弯腰,他用左手深入斯内普的棉被里,捏了捏对方的手臂。
肌肤相贴让斯内普浑身不自在,不是说他们没有那样干过。谁知道呢,在战争时期,他连波特屁屁上有根毛都知道了。
但不是现在。
“疼吗?”
虽然是问句,波特医生却有办法把它说的漫不经心。斯内普突然想起,大概就是在三年前,波特也对他输过同样的话。乳臭未干的小子,双手沾满了血,上上下下地摸他,破破烂烂的圆眼睛碎了一半,一边的镜架坏了,歪歪斜斜地搭在耳廓,摇摇欲坠。
好像他手中那具□□,名为西弗勒斯的生物一样狼狈不堪。
大声哭喊着,颤抖着,双眼失焦,喊着他的教名,做些于事无补的抚摸动作。
和今天的性质完全不同。波特的手没有抖,恰好捏在斯内普的肌肉上,一下,就一下,指尖的温度简直比斯内普的还要冰冷。
让人战栗的过去,但是——
“托你的福,局部疼痛。”他竭力露出一个假笑,好应对波特脸上机械般的表情。
还有那装可怜似的,空洞的眼神。梅林知道他自打进入圣玛丽医院起就无比讨厌的光源。无时不刻不折磨着他,这小兔崽子,在他被诅咒折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承受着从撕裂到复原的诡异痛楚时,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活该,马尔福,就算是现在,我也要说,他活该。”
听听。一个医生。连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他就说这家医院不靠谱。反正没几天活头了,德拉科还把他送到这里来承受精神折磨。
“真是令人放心的答案,你的正常痛觉已经回来了。好兆头。”波特医生抬起右手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直起身的时候刚好喷在斯内普的脸上,“不得不说接下你这个麻烦的病人是我一生的失误。”
可笑的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连一点嘲笑的意味都没有。认真的,他是真心觉得他的前魔药学教授,如今可怜的瘫痪儿,如果没有波特在身边就会被他老主顾的临死诅咒折磨到尖叫,身体乱弹的油腻腻的老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
这是正常的反应。
他确实是个麻烦。
“不得不说救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也是我一生的失误。”
“否定自己的生存理由听上去可不是那么美妙,是不是,教授?我以为您为我而活到今天。再者,面对减轻您痛苦的唯一救世主,态度这么强硬可不是好事。”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把自己比作大麻吗?波特。”
而波特,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替斯内普掖好被角,“教授,那正是我希望的。”
~
哈利就躺在那里。
他什么也没做。
当斯内普用粗暴的方式撬开棺材盖的时候,没有拳头,没有假人,没有嘲笑与任何跟四月一日相关的事情。
男孩甚至没有起来。
他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圆润的指甲根部有细密的老茧。他穿着霍格沃茨校袍,但没有别校徽。他打着黑白相间的领带,那是战后重返霍格沃茨上学第一年,为了纪念死去的人们,霍格沃茨的特制校袍。他应该没有这套衣服的。
他也没有戴眼镜。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舒展着,在眼皮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掩了那篇不正常的青黑色,整张脸看起来苍白而干枯。那嘴唇微微向上翘着,像是做了什么温馨的美梦般不自觉地微笑,但是唇色发紫,和肌肤一样皱巴巴的,早就失去了水分。
哈利的头发和西弗勒斯最后一次看到的一样乱,暗沉沉的。萨灵顿阴暗的天空甚至都懒得给予它们乌黑的光泽,虽然是翘着的,但也只是翘着而已,丝毫没有鲜活的迹象。
如果这是演戏,那么化妆师一定很高明。
但是就当西弗勒斯想开口讥讽几句让他千里迢迢从伦敦赶到南部小镇,只是为了看某人挺尸装死的拙劣演技时,他发现他找不出破绽。
躺着的男孩,没有呼吸。
那纤小的鼻翼,没有如同西弗勒斯无数次看到过的那样,轻轻抽动着,汲取空气。
塞满了整个漆黑棺材里的百合花,甚至还保持着新鲜的姿态。仿若白嫩的花瓣上还滴着露珠一般,静静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他敲开棺材的时候,并不轻松。因为内棺材是被钉死的——没有必要,如果这只是一个玩笑。那么狭小黑暗的空间,波特没有必要还放上百合花还把它做成密室。
这不合理。
这不对劲。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哈利·波特这个人死了还要不正常的事情。
他不该死,不该死在西弗勒斯前头,西弗勒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他为他承受□□的痛苦——而波特甚至懦弱到抛弃了整个魔法界,躲到麻瓜世界苟延残喘。
西弗勒斯做的算是什么?
如果哈利死了。
他不相信。所以他粗鲁地弯腰把男孩抱了起来。他试图摇晃他,打他巴掌,给他清水如泉让他停止这无聊的恶作剧——就因为西弗勒斯在出院那天承认他爱他。他不能利用这个,这什么也不是。
但是他没有。
男孩轻的不可思议,好像他只剩了一副皮囊。黑袍子下的身体简直是瘦骨嶙峋,腰间的髋骨突出,烙地西弗勒斯生疼。
他被西弗勒斯整个儿抱了起来,但是那双手无力地垂着,脑袋成不自然的角度搁在西弗勒斯的臂弯上,受到重力的召唤微微后仰。他的身体明明是僵硬的,但是却像人偶一般任由男人摆弄没有一丝反应.
是的,他是硬的。他不是柔软的,他不是温暖的。
他是冰冷的。
冰冷的,孤独的,躺在什么都没的地底下下,黑棺材里头,为了跟西弗勒斯说一句愚人节快乐.
没有名字,没有出生年月和死亡年月,没有墓志铭……
西弗勒斯情愿他突然跳起来对他说愚人节快乐,甚至愚人节快乐没有也没关系。他只要冷冷地嘲讽着西弗勒斯的惊慌失措就可以了。
可是他没有。
他的嘴角依旧是微微地翘着,维持着那柔和的,羞怯的,但是却幸福而满足的笑意。他的身体散发着一股淡香,那是西弗勒斯常常闻到的,哈利抽的香烟的香气。那是一种苦涩的,清洌的药香。
掩盖了腐烂的气息。
发紫的唇角昭示着他的内脏可能已经腐烂了。
可是他笑着。
仿佛做着美梦。
然后连愚弄西弗勒斯这件事都无所谓了,他愿意将这个梦做下去。
他不愿意醒来。
“他活该。”
我活该。
“救了你是我一生的失误。”
一生。
“把自己比作大麻吗?”
那正是我希望的。
征兆有太多可饶是西弗勒斯洞察力再高也想不到那上面去。
成打的检测咒语显示男孩这副皮囊里早已没有了灵魂。
而这么珍贵的,西弗勒斯愿意倾尽一生去交换的,这个纯净的灵魂,就像一桶臭气熏天的石油一样,为了驱动一只老蝙蝠残破不堪的身体而燃烧着,整整三年。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还剩下三个月——不,可能不止,教授还能撑得久一点吧,但是我已经……”
那个下雨天,哈利手中拿着烟,站在玻璃窗前迷惘地看着窗外,卸下了平日里争锋相对的讥讽神情,那双平日里机械冷酷的绿眼睛里,头一次恢复了战争时期痛苦而迷惘的纯洁。
西弗勒斯居然会觉得他美。
居然会祈祷梅林让那样脆弱的哈利停留的久一点。
他根本不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
“伏地魔施加的咒语,实际上由两个部分组成。咒语的原理是燃烧一个人的灵魂能量来治愈□□,而□□不断被咒语本身所侵蚀,受咒者会不间断地处于细胞被波坏再重生的循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灵魂燃尽,永无超脱之日。咒语有定向功能,不能转移,不缠死目标誓不罢休,对指定以外的人无用,会被反射。”
黑魔法,目的同归于尽,起源于不共戴天之仇。
但它只是个诅咒,而且是不完整的诅咒,甚至力量微弱到在西弗勒斯替哈利挡下那一击后,直接被打碎成两半,冲着灵魂的哪一部分因为有灵魂定向锁定而被哈利接受,针对□□的诅咒本来也不该反应在西弗勒斯身上,但是他们有链接——
该死的。
“活该,谁让他替我当咒语的。”
哈利的脸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扭曲着,蒙上了一层阴影。德拉科当初以为是在嘲笑魔药大师,但恰恰相反,男孩是在嘲笑自己。
那个活该,说的是哈利自己。
因为是西弗勒斯替哈利承受了痛苦,所以男孩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受罪。
如果西弗勒斯当初没有替他挡咒语,生不如死的是哈利,但是,他的名字永远不会被蒙羞。不会因为离开背负上背叛者的罪名。
因为太过疼痛,因为无药可治而离开?——不,不是,单纯是因为离西弗勒斯越远两人的链接就会越薄弱所以诅咒的影响也会被减少,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他逃出了魔法界。
链接就像一根天线,只要西弗勒斯犯病,哈利就用灵魂提填补那个空缺——为了治疗西弗勒斯,当年他们用过不少以毒攻毒的攻击性魔法,而这样做的后果,全是由哈利来承担。
他大学公寓的单人套房里,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没有床没有衣柜几乎什么都没有,从地板到天花板摇摇欲坠全是书,笔记,研究资料,计算草稿,仅剩的空地上放着一套笔记本电脑,电脑里只有关于诅咒的研究和魔动武器的研究资料。
因为灵魂深处的疼痛无法用任何物理行动来缓解,所以他离开的头一年里,抽烟,吸食大麻,注射□□,甚至为了合理弄到杜冷丁而去啃医术考大学。最后更是为了能等到西弗勒斯而到医院里工作。他企图用迷幻剂麻痹痛感,但那和痛觉神经没有半点关系,这些□□物最多只能起到缓解作用。
绝望无助的男孩,在肮脏的地下世界同时躲避着来自于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的仇视。他吃不好饭,几乎不睡觉,为了让自己从孤独的境地中解放出来,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啃书,从黑魔法到专攻诅咒学,然后在逃亡的过程中接触到了麻瓜的机械原理和军火。从此,他开始研究魔动武器。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研究同一样东西,他没过多久就造出了第一把魔动枪,这时正好得知圣芒戈被定向导弹轰炸。因为无法用真实面目示人,他只好隐姓埋名在麻瓜界公布了魔动枪,为了维持两个世界的平衡,减少大规模战争的爆发可能,他一直制造魔动武器,让麻瓜和巫师的暴力机构小规模地接触,摩擦——然后,融合。
与此同时,他发现了那条诅咒的解咒方法。但是机会只有一次,能获救的只有一人。
他在日记里写,疯狂地写。
“我想活下去!”
“教授!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到你们身边,我想罗恩,我想赫敏,我想德拉科……我想你们——我想活下去!救救我吧,教授,我不想死。”
男孩哭泣着,写着求救的话,但是男孩擦干了眼泪,把这本笔记本堆在了研究资料的最底端。
“过的不怎么样啊,波特。”
“是啊,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做过。”
我想活下去。
想要和你在一起。
不想一个人。
我还可以叫赫敏“敏”吗?
他临死前让Cherry寄给赫敏的录像带里,详细叙述了为西弗勒斯解咒的过程,但是他时间不够,最后的调养和彻底根除部分只能拜托别人来做。他生硬地称呼赫敏为“格兰杰小姐”,但是他低声下气,乞求着原谅,希望女巫帮他一个忙。
“我不想切断和他的链接。求求你,虽然切断了才能彻底根除诅咒,但是不要这样做,拜托了。”
因为我想活下去。
因为切断的话,西弗勒斯就会有感觉。感觉到支撑着他生命的灵魂,并非来自于自己。只要链接还在,哈利的灵魂的确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但同时,西弗勒斯也不会察觉诅咒的异样。
“我还可以叫你‘敏’吗?”
男孩最后在录像带里这样自嘲。
他把黑魔法研究笔记和诅咒相关的笔记给了赫敏。
他把魔动武器的资料整理出来,给了德拉科。
然后,他把莉莉生前的古代魔文研究报告,汇集成书,递送给□,将成书送到西弗勒斯手里。
“出版商说我的插画其实画的不错,没有偏颇作品的含义。不过教授觉得那太哗众取宠了,还弄乱了妈妈的笔记,所以我就拒绝了插图。不过,我已经画完了——怎么说呢,就像是娱乐一样,没事的时候画几张。孤儿院的孩子们曾看到过,因为我理解的比较简单,又因为施了魔法会动,所以画出来的东西连孩子们也看得懂,也很喜欢,所以我把它们单独整理出来,用后羊皮纸装帧了一下送到孤儿院老师手里了,这件事我想格兰杰小姐还是和教授说一下比较好。”
如果能有更多的人,欣赏到莉莉的著作的话。如果就连可爱的孩子们,也可以读懂。
哈利的全部手札,他个人的照片,穿过的衣物,用过的东西,他的档案,学籍,都统统如同蒸发了一般。所有只要和他个人相关的物品,都被哈利在最后一点点地销毁了。剩下的整理好的资料,全部是以电子档案的形式保存在移动硬盘中,放在麻瓜银行的保险箱里。钥匙是崭新的,由银行邮寄给赫敏。那最后的录像带,哈利在录制的最后微笑着按掉了录制键,然后录像带开始自动倒带,清洗。
他留下来的唯一一份手写稿,是霍格沃茨的毕业论文。
“可以的话,我想埋在霍格沃茨呢。”他对Cherry这么说道。
Cherry问他霍格沃茨是什么地方,哈利说,“是我的家。”
他说,那是我的家。
虽然被赶了出去,可是既然活着回去做不到的话,至少死后想埋在那里。没有墓碑没有关系,他想回到那片土地上去。
Cherry就问那是哪里。
哈利笑笑没说。
Cherry问墓志铭要写什么,有没有亲人。
虽然棺材是哈利自己买的,他委托萨灵顿镇医院在他死后麻烦将他送到这个小教堂里埋了。但是Cherry觉得那样实在是太孤单了,所以她说没有亲人的话,爱人呢,朋友呢。
哈利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又涂掉了。
他把在三年里完成的毕业论文交给Cherry,“陪葬品,很不错吧?”
Cherry在哈利走之前,因为忍受不了拿着那写着残缺不全人名的纸条,找到了德拉科,她误以为那是西弗勒斯。然后,他们来到这里。以为这全部都是一个恶作剧。
那一叠被精心保管的毕业论文,用了谨慎但不成熟的笔调,内容中规中矩但看得出特别用心查过资料,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有充分的实验数据——本来是那么完美的,青涩的一份毕业论文。
但是主人再也没有机会亲自交给他的教授。
他带着遗憾进了坟墓。他穿着霍格沃茨的校袍,交叠的双手拿着没有分数的毕业论文,领带是纪念的黑白色,没有院徽,但是别着校徽。
他的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生辰年月。
但是,墓碑上一样有着霍格沃茨的校徽。粗糙的,人工凿刻出来的,并不完整精致的校徽。
我想活下去。
我还想回家。
我不要一个人,再也不要了。
可是,我累了。就一次也好,让我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