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摄氏度》安芷汀

14、第十四章

　　第一次，生日时李彦道不在刘芣苡的身旁。刘芣苡感觉轻松，却有觉得些许失落，或许是因为不习惯。
　　在生日的前一日，接到陈静的电话。刘芣苡正躺在床上睡懒觉，陈静的声音听起来甚为兴奋：“蒋泰峰约我一起出去玩。”
　　“哦。”刘芣苡翻了一个身，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道。
　　“是去苏州哦，会在那里过夜。”陈静嘿嘿地笑了几声，“第一次双人出行，真是太激动人心了。蒋泰峰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跟你分享喜悦。”
　　过夜？刘芣苡皱了皱眉，道：“你们孤男寡女的，要在外面过夜？我觉得不妥。”
　　“怎么不妥？刘芣苡，你也太封建了吧，现在的大学生都开放得很。”陈静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万一发生了什么，吃亏的总是女孩。”刘芣苡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我们跟蒋泰峰并不熟，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你这样轻易地答应他，恐怕不太好吧。”
　　“我并不觉得哪里不好。”陈静道，“我看，是你一直暗恋蒋泰峰，所以妒忌我吧。他没有约你，却来约我，你嫉妒我，不是吗？”
　　刘芣苡愣了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原来陈静早就将她看了个通透。
　　“我喜欢蒋泰峰，一直以来，都喜欢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我不想失去他。”陈静语气冰冷，“他马上就要来接我了，我要跟他一起去苏州。”
　　“可是……”刘芣苡的话还未说完，陈静便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空气微冷，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可是蒋泰峰有女友了，是孙梓英。”刘芣苡对着冰冷的墙壁，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漱，换上衣服，跑出寝室。一边跑，一边给陈静打电话，但陈静都未接。
　　一路疾奔，顾不得头发散乱。想要赶在蒋泰峰之前拦住陈静，不想让她吃亏。这家伙天生没脑子，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过马路的时候，忘了看过往车辆。一辆汽车在刘芣苡的面前急刹车，刘芣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司机探出头来，大声责骂刘芣苡。刘芣苡站在那里，呆呆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陈静的那句话：“你嫉妒我，不是吗？”
　　手握成拳。
　　司机见刘芣苡站着不动，更加生气，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一双手，将她拉到一旁。刘芣苡抬头，看见林辰勋的脸。就这么茫茫然地跟着他走，上了他的车。
　　“你还好吧？”林辰勋问。
　　刘芣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又是沉默。他亦不说话，与她一起沉默。刘芣苡让自己镇定，怎能如此浮躁。平复急躁的心情，转头对林辰勋道：“我要去陈静的学校。”
　　“好，我载你去。”林辰勋握着方向盘。
　　她把陈静学校的地址告诉他。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问，握着方向盘，沉默地开车。这样真好，她亦不想说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可这些小事却让她心烦。究竟为何而烦，其实又与她自己无关。就这样纠结着，刘芣苡真是恨透了自己纠结的性格。
　　到了陈静的学校，陈静早已不在。刘芣苡给陈静打电话，发现陈静已经关机。寻到陈静的寝室，陈静的室友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语气漠然，道：“她呀，一大早就走了。又偷用了我的香水，还当我是傻子，不会发现呢。”
　　若是在平日，刘芣苡兴许还会替陈静反驳几句。但她今日心情低落，什么都不想说。独自走出寝室楼，天阴沉沉的，亦如她晦暗的心情。
　　林辰勋站在那里，依靠着车，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他抬头，看见刘芣苡，立即一笑。
　　是温暖而美好的笑颜，似乎是阳光，透过乌云，折射到刘芣苡的心底。
　　刘芣苡淡淡地一笑，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她的心里有懊悔，是她再次把陈静带到蒋泰峰的面前。如果陈静踏错了一步，那她怎么能安心。
　　林辰勋见刘芣苡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刘芣苡苦笑着摇头，她怎能把自己心里的顾虑说出口。
　　林辰勋开车送刘芣苡回学校。一路上，刘芣苡望着车窗外，长久无言。此时此刻，陈静在做些什么？那个蒋泰峰，究竟有什么打算？
　　汽车停在寝室楼下。刘芣苡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开门。
　　林辰勋唤住了她：“刘芣苡同学。”
　　刘芣苡回头，看到他一脸的担忧。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今天，真是太感激你了。”
　　林辰勋笑了笑，笑容如同阳光般的温暖。
　　刘芣苡下了车，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林辰勋依旧望着她，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再，只剩担忧。她再次微笑，朝着林辰勋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上楼。
　　回到寝室，室友依旧没有回来，想必正在图书馆勤奋学习。刘芣苡掏出手机，又给陈静打了一个电话。传出女子机械的声音，毫无感情：“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个人在寝室呆坐了一天。电脑开着，播放着美剧。剧中的变态杀手，将受害者的骨头取出，晒干，制作成风铃，悬挂在门前的廊下。刘芣苡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心里惶惶的，依旧担心着陈静。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她也忘了开灯，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一集接着一集地看美剧。时不时地给陈静打一个电话，陈静依旧关机。
　　室友陆陆续续地回来，洗漱更衣，上床睡觉。刘芣苡关掉电脑，爬到自己的床上。她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翌日起床，室友早已出门去图书馆自习。天气甚好，阳光灿烂，刘芣苡走到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她的生日，亦是她母亲和李彦道父母的祭日。
　　刘芣苡忽然很想念李彦道。
　　为了抵制自己的想念，刘芣苡决定清洗衣物，打扫寝室。双手浸在水中，已是感觉有些冷。忙碌了一天，把一件件清洗干净的衣服晾在阳台上，然后独自站在那里，仰起头，晒着太阳。
　　这一日就这么匆匆地过去。
　　陈静曾说，会和蒋泰峰一起，替刘芣苡过生日。即使陈静去了苏州，即使陈静的手机关机，刘芣苡依旧抱有小小的期望。或许，就在下一刻，他们就回来，如同他们所承诺的那样，与她一起过这个生日。
　　不然，她怎么对得起李彦道。
　　因为他们，她才推掉了李彦道为自己准备的生日晚餐。
　　究竟……值不值得？
　　光线一丝一丝褪去，刘芣苡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黯淡。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打开电脑，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美剧。看白皮肤蓝眼睛的人，忘了黄皮肤黑眼睛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生日，似乎就要这样一个人独自度过。
　　她觉得自己是活该。
　　原本，这个时候，可以在家里享用李彦道亲手做的美食。
　　一想到李彦道，刘芣苡的鼻子就酸酸的。
　　人人都会弃她而去，唯独是哥哥，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刘芣苡觉得内疚。她为自己推掉李彦道的生日晚餐而内疚。
　　这内疚是建立在失望之上的，又使得她更加内疚。她心想，若是陈静和蒋泰峰没有去苏州，而是陪着她过生日，她会不会沉浸在喜悦之中，会不会把李彦道抛在脑后？
　　刘芣苡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坏人。
　　听见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室友回来了。寝室里逐渐有了人声，一句一句的，从厕所里传出来。室友们所说的，无非是哪道题怎么做，亦或是哪页书比较难背之类的话题。刘芣苡听着这些话，觉得自己更加孤独。
　　手机摆在电脑旁。刘芣苡望着手机发呆，她很想打电话给李彦道。想念李彦道身上淡淡的香味，想念李彦道伸出手拍她的头，想念李彦道做的饭菜……刘芣苡伸出手，欲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铃声响起。
　　刘芣苡吓了一跳。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林辰勋的名字。
　　划动解锁，听见林辰勋的声音：“刘芣苡同学，你在寝室吗？”
　　“恩，我在寝室。”刘芣苡回答。
　　“我在你的寝室楼下，能否麻烦你下来一趟？”林辰勋说。
　　刘芣苡一头雾水，不知林辰勋这么晚找自己做什么。“好的，你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只是到楼下去一趟而已。刘芣苡没有换衣服，穿着天蓝色的睡衣，脚上穿着拖鞋，就这样跑下楼。
　　林辰勋站在夜色之中。路旁的路灯，灯光昏暗，他的影子投在地下，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刘芣苡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恰见他朝着她微笑。
　　在这一刻，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他的微笑似是阳光，使她觉得温暖。
　　林辰勋微笑着看着刘芣苡，将一盒蛋糕捧到她的面前，道：“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