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禁]罪与罚》黑白未央

32、第三十一章

　　瑠实使劲闭上眼睛，抵抗浑身上下的疼痛。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许多事情，但当这种毫无理由的残暴和伤害来临的时候，她只能承认自己所经历的痛苦从□□上来说太小儿科了。

　　至于茵蒂克丝……

　　骤然而来的身下一空，紧接着是伤口更加剧烈的崭新疼痛，瑠实颤抖了一下，她被一个人给抱住了，侧脸倒在对方的前胸上，流过脸畔的是飞快划过的空气，停在路旁的黑车猛地在眼前放大，就在这么一瞬间，她就被扔上了车后的座位上。

　　“疼……”她呜咽起来，但还没来的及继续把疼痛说出来，就听见了车前座不亚于她的男人的凄厉惨叫。
　　一方通行好像说了什么，随即车子就来了急转弯，瑠实发出不成调的悲鸣，泪眼朦胧地看向一方通行。
　　少年把头探出车外，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瑠实已经没有力气再看他的行为，转而盯着自己垂下去的那只手，感觉五指已经完全跟手掌脱离了。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现在是侥幸逃脱了，但同样是疼，哪里都疼，对于放着不管也会死的自己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完全不一样好吧！
　　瑠实瞬间打死了脑袋里的消极小人。

　　尽管不知道现在的安全能保持多久，但安全了就是安全了——就在这时，随着女孩子的尖叫，纯白的身影狼狈地被拽了进来。
　　瑠实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就觉得疼得不得了。唯一有用的只有右手了，但右手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起来，一方通行肯定也跟她差不多，只是此时靠在座椅前用阴霾眼光注视窗外的少年完全没有重伤的感觉。

　　“你受伤了。”
　　纯白的影子蹭了过来，看样子已经从这种状况理清了思绪。茵蒂克丝轻轻的虚拢着瑠实的左手，小声说。小姑娘用不安而悲伤的眼神看着她，这种严肃的状态，让瑠实觉得自己估计是余命不长了。这个修女服用一脸“节哀顺变”的表情来看她哦？

　　瑠实盯着她，忽然把右手抬起来靠在了茵蒂克丝的脸上，手上的血污立刻沾染了小姑娘白皙的脸蛋。
　　“与其说这种明显显示出来的事，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带绷带或者止痛药之类的玩意呢。”
　　她轻声轻语地说完这句话，就咳嗽了起来。尽管瑠实想压住咳嗽以免引起身体更大的疼痛，但只起到了反效果，伤口被牵扯到浑身发抖。

　　茵蒂克丝看上去的确很焦急，慌慌张张地挪动双手：“这个，这个……”
　　小猫一下从她的怀里跳出来，离瑠实远远的。

　　垂死的瑠实觉得生机很低了，但是——她伤的有那么重吗。尽管被踩了肚子……
　　这么想的瑠实，感觉自己好像轻松了一些。
　　“妈妈……”
　　她低声地念了一句，感觉得到了勇气。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慢慢地撑了起来，尽管伤口仍然疼痛，但好像减轻了一些。车的拉门被彻底破坏消失了，大量的冷风和雨滴呼呼地随着车速的增加而刮了进来，瑠实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肩膀十分疼，脑袋也很疼，但奇异的，就是有起身的力气。

　　她从座椅上滑了下来，推开了不安的茵蒂克丝，慢慢向前蹭，直到达到了一方通行的身旁。少年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
　　她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上握着长形钢质碎片，另一端没入了皮质座椅里。因为角度关系，在她与茵蒂克丝原来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瑠实轻轻地把手伸过去，然后弹了一下，驾驶位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让茵蒂克丝啊了一声。

　　瑠实咯咯笑出来，对茵蒂克丝摆摆手：“什么事也没有……你好好坐着啦。”她艰难的用脚尖踢了一下茵蒂克丝的膝盖，茵蒂克丝立刻止住了向前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小姑娘的眼神越来越不安了。

　　瑠实直觉自己在这个时候，总是要说点什么的，可她嘴巴死严，不打算搞这一套。

　　她重新挪动身体，回去跟茵蒂克丝坐在一起，用闲下来的一只手在最后一排座椅后翻翻拣拣，这果然是偷来的车子，原主人的东西还乱糟糟地塞在后面。这些人明明看上去很有气势，凶暴残忍，但却来偷车……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搞到一模一样的黑色厢型车？
　　瑠实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和道理，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在不真实的残暴里找到了一点惹人发笑的地方，借着这种好笑的情绪，她继续翻东西。
　　茵蒂克丝趴在她旁边，忽然发出了高兴的声音：“书！”

　　瑠实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挖出一颗看上去身经百战的弹力球，转身扔到从座椅上露出的白脑袋上。

　　弹力球精准地砸在了那颗脑袋上。

　　瑠实小声地、哈哈笑出来，但脑袋的主人却丝毫不动，半晌才啧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现在拥有了某种无形中的特权，很高兴地转过了身，继续乱翻，茵蒂克丝似乎把这堆东西当做了瑠实的所有物，可怜巴巴的在一旁注视，不伸手。

　　“嘿，《丑小鸭》。”
　　她终于顺应着茵蒂克丝的眼光，把之前就看到的画册拎了出来，扔到茵蒂克丝的身上。

　　画册的边角已经卷曲起皱了，里面的纸质却厚实平滑，是本精美的儿童读物。茵蒂克丝开心地接了过去，蹲坐在座位上开始翻了起来。
　　瑠实继续自己的挖宝大业，耳边却传来快速的书页翻动的声音。她侧头看看，发现茵蒂克丝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严肃地盯着上面的图画——在蓝天下的洁白天鹅闪着光，在澄澈的湖里游动。
　　“一直被周围骂着的丑小鸭实际上是超级‘色气’又超级美型的白天鹅。故事结束。……又‘色气’又美型是什么意思？”
　　茵蒂克丝忽然抬头问道。

　　一方通行显而易见不会回答，瑠实没有多少烦恼地说了出来：“就是姐姐这样的。”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解释有错。

　　“喔……Iroke！”
　　茵蒂克丝似乎全盘接收了这个解释，有所领悟地点了点头。
　　“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着天鹅会获得胜利呢，这就是这样的故事吧？”

　　瑠实手下不停，又掏出一个弹力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挑战一方通行的极限。

　　丑小鸭是个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尽管小的时候她也看得很欢，但不妨碍瑠实现在对其进行严格的批判。

　　“为什么鸭子会生出来天鹅呢……鸭子的伦理世界同样很复杂呀。”
　　半晌，她才慢吞吞的，慢吞吞的说道。

　　茵蒂克丝用纯净的大眼睛看着她，半晌认真地说：“童话的解释根据不同的方法会有很多分歧的，要解读是很难的。”

　　面对如此理性的回应，瑠实觉得累劲儿又回到了身体里。
　　瑠实刚想用一点不怎么样的事情来污染茵蒂克丝，就发现这个小姑娘是个全盘接受的状态。指不定，谁比谁聪明。

　　她觉得又开始累了，于是无聊地蹭到前面去，重新坐到一方通行的旁边，捡起地上的球，把它跟自己拿的那颗放在一起，转着玩儿。

　　少年澄红色的眼睛盯着她。
　　“你就不能在原地呆着不动？”

　　瑠实上车之后听到了他说第一句话，但还没有回答，一方通行就皱眉又握着手里的尖利凶器向前推了一段：
　　“快点。”
　　这句话说的轻，只徘徊在前排的区域里。

　　“要是最后之作还活着就——好了……”
　　瑠实说着违心话。

　　“要是晚上没出来就好了……”
　　这句话却是真心实意的，她站在了人生错误的选择支上。瑠实现在极度的怨恨着最后之作，她的擅自外出在瑠实看来就是导火索。

　　可现在的怨恨和恼怒也变得有气无力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车快速行驶的声音。
　　瑠实的身子歪到了旁边，靠在椅背上觉得睡意袭来。刚才涌出的活力似乎用完了，像是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Iroke……？”

　　身后传来了茵蒂克丝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不安和疑惑。

　　“睡着了。”
　　然后是少年干涩的回应。

　　就像是要应和他说的话一样，浑身的疼痛在远去，瑠实慢慢的合上了眼，还是陷入了黑色的螺旋阴影之中。
　　手松开了，握着的球落到了地上，没有阻拦地滚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