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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决绝与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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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暮俞靠在窗前,低着头,脸上是阴暗的一片,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现在终于达到目的了,你一定很高兴吧!你的喜欢和爱的,都只不过就这样而已!”,很有磁性的声音,却能让人的心比寒冰还冷。
静坐在椅子上的乔溪没有说话,失神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
楚暮俞抬眼,与乔溪四目相对,轻挑俊眉,冷笑一声,继续说:“干嘛?我说错了?……滑稽!”
“畜生!”
一个巴掌落在楚暮俞脸上。乔母微颤着右手,眼角是深深的皱痕,泪水已经湿完了脸颊,“楚暮俞,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说得出口?你……做出这样无耻的事……你……你良心被狗吃了!”
楚暮俞轻转脸看向乔溪,冷笑道:“笑话!才一个晚上,那肚子里的孩子会是我的?乔溪,没想到啊,为进楚家你还真是费尽心思,看来这七年我还是不了解你嘛!”
“啪——”
一记耳光又重重打在男人的脸上。这一巴掌却几乎让泪痕满面的乔母有些站不稳,后退了一步。此刻带给他的刺激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她颤抖着收回那只还在发麻的右手。发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楚暮俞,我女儿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她哪点对不起起你了,你说啊?”
楚暮俞没有说话,点燃一根烟,转身看窗外。乔溪疑惑地看着他,从楚暮俞进门后她便没有说一句话。现在她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根本不明白,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这样的话会从那个男人嘴里说出。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苦恋了七年的男人,一次又一次挽回自己的男人。为什么现在竟会变得如此陌生?是为了那个人?
“楚暮俞,你回去吧。”乔溪无力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冷静也是超出楚暮俞的想象。
“俞,你真的很喜欢他?”她几乎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其实,此刻她在害怕,再怎么冷静都是乔装出来的,在镇静的外表下只有她知道在表层一下的某个地方在滴血。
“不是喜欢,是爱。我很爱他!”楚暮俞灭掉烟,抬头望着已落入天际的夕阳,那一片云烧得通红。尽管现在的那片天际是五彩缤纷,可是为什么此刻却显得这般单调?
似乎是早就知道了答案,而此刻只不过是在求证,也许她也存在侥幸,有可能他们之间只是一时的,三分热度过后,他还是他,而那个他还是那个他,以后的某个日子里他们就将是路人甲乙的存在。然而,这都是自己脑袋里的幻想和渴望,终究只是五彩斑斓的泡泡,破了,碎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走吧,我不是一个没有自尊心的人,孩子以后会姓乔。”这是她的答案,她的决定。
“记得你说的就好。”楚沐晨冷冷地说完就离开了。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乔溪低埋的脸在金色的阳光下留下黑暗的影子,在那一片黑暗中也许有某处闪过银河的晶莹……
她又怎会知道这个男人会是这般决绝!
在教堂里,庄严的神父面对着新婚人和所有祝贺者,乔溪站在他的右侧,楚暮俞在他的左侧。
教堂里都是楚家的人,或亲戚或朋友,却没有一个乔家的人。乔母没有参加婚礼,乔露也没来,连小弟乔萤都还不知道乔溪大姐结婚的事。
乔溪理解他们,因为没有人能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她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她没有办法,楚家的势力她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想到楚家的人尽然真的会以妹妹和茶楼来威胁乔溪。乔溪知道,就算爸爸留下的茶楼可以不管,可是妹妹那件事……她们实在是堵不起!她答应爸爸,妈妈和妹妹以后都由自己来照顾,有她在就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面对楚家两老给予她的压力,她似乎只能妥协……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神父对新娘说:“乔溪,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乔溪想也不想,回答:“ 我愿意。”
楚暮俞的视线落在乔溪身上,而她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神父又问新郎:“楚暮俞,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楚暮俞嘴角裂开一丝笑,回答:“……我愿意。”
神父对众人说:“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众人答:“愿意。”
没有一个人反对,就连十分不情愿如新郎新娘也保持沉默着。对视的眼神里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冷漠,也许,这是彼此折磨的开始。隔着整个世界的两个人在众人的祝福中交换了戒指。
“圣父圣子圣灵在上,保佑你们,祝福你们,赐予你们洪恩,你们将生死与共,阿门,我主洪恩与你们同在……乔溪,楚暮俞,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坐各位宣布你们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楚暮俞撩起乔溪的头纱,俯身,却没有吻新娘,而是在她耳旁:“你会后悔的。”
乔溪只是回之以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溪捧花里的一朵百合折断了……
大拖尾婚纱裙摆在碧绿柔嫩的草地上徐徐而行,别墅墙砖折射过来的光线很刺得眼睛生疼。
婚宴很热闹,那些人多半都是楚家生意上的合作人。楚家的企业做的很大,国内外共有十多家公司。楚家大少爷大婚,来的客人自然都是商业界的大亨。正是因为都是这样的人,才让乔溪感觉到虚伪到让人窒息。本来什么都是假的,连同这次可笑的婚姻。
不经意间早已不见了新郎楚暮俞的身影。没有人见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乔溪扶着水池子边那颗苍老的芙蓉树,枝头已经有豆子般大小的花苞,应该再过不久便会开放了吧。
“楚暮俞,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了。”低头看着水面上的那个倒影,她的眼神是绝望而无奈的。
捏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三个小时前被那个男人戴上的,而此刻那个男人一定去了某地,有那个她素未蒙面的男人那里……乔溪自嘲地笑笑,她嫁过来除了孩子,自己就活生生成为了楚家遮丑的一块帘子。
据说左手无名指的血管是双手所有指头中与心脏连接最多的,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乔溪的心才会那么痛。费力取下那枚戒指,握在掌心,想把它捂热,这样再戴上的时候就可以把热度传送给血液。当血液被温暖后,再流经心脏,心就不会这么冷了。可是,它好像是被隔热了般,冰冰凉凉的,怎么捂不热。冰冷如它,却唤起了让乔溪内心滚热的七年的回忆。
第一次遇见楚暮俞是在刚念高一的迎新会上,他作为学生会副会长致辞。在台上,那个从头到尾都被光环围绕的英姿飒爽的男人,让乔溪的目光不由为之吸引。
黑色的发丝映着漆黑的眼眸,宛如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精致的五官如雕刻般,轮廓分明。眼角微微上扬,鼻子高高挺挺,厚薄适中的红唇随时都扬起一抹笑。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白皙,有一种冰凉的触感。
在那所高中,楚暮俞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男生,不是乔溪有意无意去接近他,而是他自主闯进了乔溪的生活。
他带她打篮球,他当她的游泳教练,他教她溜冰、滑雪,他给她补课,他在学校成为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他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学长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让她依赖他,信任他。因为太过于那份依赖和信任,她考进了他所在的那所大学。
可是才一年的时间,他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了。那种明显的疏远,让她不敢再靠近他。当她认为是他不再喜欢自己而正准备走远的时候,他却又拉住她说:“对不起,你不要走。过一段时间就好,请等等!”可是,等来的又说下一次的“对不起,再等等”。
直到那一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来找她,哭着喊着一个她完全陌生是名字,对她做出了那种事,后来……
乔溪哭了,多少天来第一次这样无所忌惮地哭一场。再坚强的堡垒也会有千疮百孔的时候。
七年了,换回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结束它?为什么要让自己等一个又一个的道歉?现在还要受到那样的羞辱?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承受那么多?
突然,她只感觉胸闷,捧着胸靠着芙蓉树,呼吸有点点困难,一阵翻滚的咳嗽一涌而出喉。乔溪右手猛地捂住口,止不住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一个不小心,戒指从掌心里滑落而下,乔溪想要伸手去接,可是……它已经跌入浑浊的池水里,再也不见,也许它本不属于自己的左手。
这是她第一次咳得如此厉害。许多年后,乔溪一直在想,也许死结是从这里开始的打上的。如果,当时能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声“反对”,也许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会是那样的了。
“乔溪啊,小俞这又出去了,你这个妻子是怎么回事?都不会管住他吗?三天两头不在家,你就这么放心?”
乔溪苦笑,干涩的嗓子一阵阵滚热,说不出半个字。自己感冒都三天了,然而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相反,那个半年都没在家吃过一顿早饭的男人,却总会引起所有人的关心。
“你也该管管他啊,我们让你进楚家,也是希望你能管住他,不要再在外面鬼混,你怎么就……”楚母还要说什么,却不再往下说。
因为这是的乔溪又开始了一阵猛咳,她有严重的哮喘,这一激动又发病了。
“溪啊,你快来坐下,算了,不管那小混蛋了。你别急,不要伤了孩子。哎呀,这样咳,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吧……”
回房的乔溪捂着肚子在顺着楼梯倒了下去,额头汗珠不断滚落。
“怎么啦怎么啦!”楚母亲急忙去搀扶,却看见乔溪□□有液体流出,顿时心都寒了一半。
“快快快,打电话,医院,送医院……”
乔溪吃力地抓住楚母的手,“妈,妈……快……快打电话给……给俞,孩子……我们的孩子……他的孩子……快……”她死抓着楚母的手,祈求楚暮俞,那个半年来不曾进过自己房门的男人,希望他能回来,回来守着自己的孩子。
“早产,现在我们要准备马上手术。”
医生冷冷淡淡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寒了,九个月不到的孩子。
“产妇因为紧张、烦躁和疲劳的精神心理状态导致了她犯了哮喘病,心理负担过重和严重的哮喘引起了孕妇早产。而且,产妇和胎儿随时会有危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不会的……医生不会的,对不对!我女儿一定会平安出来的对吧?”匆匆赶来的乔母一听,几乎瘫倒在地。
楚母抱住医生的胳膊,嘶声说道:“我孙子不会有事的,医生,一定要我孙子平安出来啊。”
医生安抚地反握住她的双手:“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乔溪疼痛地咬着牙被推进收拾室,本来清秀的脸已是苍白不堪。
疼到无力再睁眼的她还苦苦喊道:“俞,回来看看孩子……看看我……孩子……”
一直站在走廊里的另外一位医生看着从女人睫毛上闪落的银河,忍不住看了一眼在外面等候那些的人,两个母亲,一个中年男人,三个女孩。其中没有那个本该出现的男人,那个孩子的父亲没有来,那个产妇最后希望看到的男人。
看着乔溪被送进手术室,乔母紧握住双手颤抖着,指节处已是青白色,“我告诉你们,如果我女儿出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冷冷地说道。
乔露打量了一下楚母,掩饰不住地厌恶和仇恨,如果当初不是这个女人拿她的事威胁姐,姐如今就不会出这种事。
“……楚暮俞呢?怎么不见他来?”
楚母无话可说。
乔露冷笑,“好狠的心!放着为他生育儿子的妻子不管不顾也就算了,现在连自己孩子死活都不管吗?还有这种人,我算是见识了。”
“不是的,他还不知道……”没有底气地为儿子辩解。
“不知道……是找不着人吧,这半年我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还会不知道?他楚暮俞成天在外逍遥快活,完全没有睁眼看过我姐一眼吧!现在老婆孩子都危在旦夕,他还是不见人。你们楚……”
“不会出事吧?……这都进去好久了……”乔母战战兢兢,坐立不安,望着手术室的门微微战栗。
乔露放弃了责问,抱住苍老的母亲,安慰道:“妈……妈、妈别这样,姐不会有事的,上天不会这样对姐的。放心不会有事,现在我们要相信她,相信她啊!”
如恍然大悟般,乔母紧紧握着乔露的双手,“对对对,小溪啊,妈相信你,你不会就这样走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是总不见动静,空气如同呆滞一般,让人呼吸都感觉肺里刺痛。深夜的医院异常诡异。
“哇……哇……”
不知道是过来几个世纪,一阵婴儿的哭啼生打破了冰窖,所有在手术室外的人悬起来的心都放下来了。这个孩子的哭声带来了一个崭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