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飘零去》醉岁

21、第 21 章

　　话说罗浩不在的这两个月我也够无聊的，不过看在庄翊比我更无聊的份上，我也忍住没挤兑他，除了最初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反而瞪我一眼说，那个家里的事情不是人人都有权利参与的。

　　感情是“那个家里”的事情啊，所以他一心要逃离的人不会主动参与进去。可是不管怎么说江铃都是他表妹，不闻不问会不会也不妥。

　　他又说那是江家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天忧不得人。

　　于是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罗浩他们本家被庄翊归类为“那个家”，不是人人都能进去搅合的，而“那个家”又分了很多家，姓江的就是江家，姓庄的就是庄家……恩，我思路跑远了，觉得庄家这个词不错，他坐庄，一般人就是闲……庄家不都是稳赢不输的吗？

　　回头我还要跟庄翊交流下感情，问他干嘛一天盯着我不放。

　　这我可是有理有据的。

　　一开始就当他是为了追女朋友，所以要跟我们一起住校，可是为啥不去学校小旅馆啊？这我也先不跟他计较。现在两人感情稳定之后他就没当初那么卖力追人家女孩了，后来我也想过他是不是奉罗某人母亲的命令守着某人，可是这个某人都回家了，“庄家”还呆着不走，于是变成守着我这个“闲”了。

　　而且我在寝室他就在寝室，我去上英语培训班或者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就去陪女朋友，等我去图书馆的时候他就跟着去。不过我看英语书，他看摄影书。

　　我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他女朋友不过是个幌子。

　　他说：“你确实有让男人喜欢的本钱。”

　　我也没敢深究他这话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总之他的认真样叫我不寒而栗。

　　本来是一天天数着日子盼着罗浩回来的，后来过了一个月的时候，我觉得提前适应这个人不在身边的感觉也不坏，毕竟再有一年他要出国了，那真是见一面都难。

　　再后来完全得不到罗浩的音讯，庄翊也从不提他，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庄翊才是我的室友，而从来没有过罗浩这个人，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就这样想着得时候接到如玉妹子打来的电话，她说被打劫了，刚从警局回家，她很累。

　　一个人在外怎么能不辛苦，不是每个出国的人都春风得意的。突然间我也有种强烈地冲动，我也想出国。

　　一边阅读英文报纸，一边看时间，我最近看表得次数越来越频繁，很多时候并不是真的为了看时间，而是习惯了这个动作。那么巧，刚好一道光亮，我看见了表内那个清晰的“LH”闪着光芒，我喃喃自语，原来罗浩不是我的幻觉。

　　这事自然没逃过那个跟屁虫似的庄翊的耳朵，他笑着说我不是得了幻想症，而是有精神分裂症。我没跟他斗嘴，只是想着等罗浩回来问问他打算去哪个国家，如果跟如玉妹子是一个国家那就方便多了，如果不是……不管，先去办理护照，然后签证什么的，反正也要好长一段时间。还有罗浩那个家伙学习那么用功刻苦，这次落下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弥补。

　　还有席君，我们“约会”了很多次了，每次中间都有个名叫李靖的家伙跟着。最后我把席君拉到一旁，很哥们地跟她说：“我表弟不坏，你跟他坦白，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嫌弃你的，至于家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帮你去说。”

　　席君一开始很挣扎，也很犹豫，但是我没给她多得时间，步步紧逼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是每一对互相喜欢的人就能最终走到一起，机会要自己把握。”

　　她问我：“那你的机会你把握住了吗？”

　　我想了想，司徒有琴我是错过了，惠清或许也是错过了，不过下一个一定不会放过了。所以很用力地点头，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个道理我懂。

　　后来的事情发展极其顺利。

　　席君跟我表弟两人交心谈话了一下午，当天回家就跟各自父母摊牌，喜欢上对方了。两家长辈略微吃惊之外没有表示反对，而我三姑妈还特别不好意思的，十分郑重的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这事他没办好，下次一定给我介绍一个更好的女孩。

　　我表弟跟席君更是把我当恩人，非要请我吃饭，还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们一定尽全力。这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那么客气。

　　其实这事在我眼里压根就不算多大点事，就是小年轻自己给自己设立了很多假想敌。

　　之前的事情说过，三姑妈他们经常打牌就把我表弟往外赶，表弟就去席君家做功课，人家女生学习好，也顺便帮他补习了，一来二往两人就互生好感，其实暗地里也好上了。

　　而在此之前席君有过一个男朋友，同一个学校的，比她小一岁。都分手很久了，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得知席君有了新男友就天天找上家里来吵来闹。在我看来这男人就是心理变态，见不得别人好，都分手了你管人家女孩有没有新男友。

　　席君的妈也并不清楚因为什么事情，只知道这男的是席君的前男友，现在好像要求复合这样。那天也就是在我三姑妈家打牌的时候随口那么一说：“这女孩找对象一定不能找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本来就晚熟，不懂事，找个比你小的这不是找个儿子给自己，遭罪啊，千万不行。”

　　我三姑妈也没往心里去，就随口应着：“可不是，我家小靖找女朋友也不能找个比自己大的，又不是缺少母爱，被女人管住以后可就没我这个娘了……”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高兴，可是席君跟我表弟那天恰好在一旁听到，心里就不是滋味。

　　本来就惆怅，有天同学过生日席君多喝了几杯，那男生也在，借口送她回家，实际有了企图。把半醒半醉地席君带去宾馆开房，差那么一点就要得逞了，可是就那么巧，那天也有个人喝醉了，记错了房间，一直敲他们的门，宾馆服务员都过来了也摆不平，席君被这么一闹，酒也醒了七七八八，不由分说逃也似地回家了。

　　这件事再一次让我深刻体会到，女生可以不喝酒，但是不能不会喝酒。这样很容易吃亏，而且不要轻易卸下防备。有了如玉妹子的案例在前，席君在后，这个教训应该是很深刻的了。

　　席君被那男生拉去开房的事情我表弟不知道，席君不敢说，一是怕我表弟冲动找那人算账，二是怕他嫌弃她。

　　我表弟不是那种肤浅又庸俗的人，再说这也不是席君的过错，退一万步说，这事也没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在我眼里都不算个事。所以各种大大小小的结都是在席君心里，解开了，什么都顺了。

　　要分手也是席君单方面提出的，可是我表弟在爱情方面的执着那可是常人不能比拟的。所以天天以人家男朋友自居，可是自从我相亲那件事情之后，他才知道席君不是闹着玩，重视起来。

　　原本席君跟我假装情侣的时候庄翊很乐呵，走路都带风。现在听说我跟席君分手了，态度立马大转变，加上我跟他说了我有出国的想法，他现在除了我洗澡上厕所睡觉，其余时间全方位盯梢。我上课他都不走远，就在附近守着。

　　不知情的可人跟佳人问我，这家伙是不是同性恋喜欢上我了。我琢磨着有这可能，他自己不是说了么，我有让男人喜欢上的本钱。估计他所谓的女朋友真是一个幌子，就像我跟席君一样。

　　这都是什么世界啊！

　　为了不真的被庄翊看上，为了就算被他看上也打消这个念头，我决定自我牺牲一下，破坏形象。

　　于是我臭袜子一堆不洗，蹲在椅子上打游戏，吃完饭用衣袖擦嘴，早上起来眼屎还在，也不刷牙就吃早点。我想了想，只是邋遢估计还不够，没看现在庄翊虽然眼底鄙视我，可是嘴上不说，那代表他还能忍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我看见女同学就上去调戏两句，故意露出色咪咪的眼神，可人说我这是本性，佳人说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其实这是我演技好，没准进了演艺圈就是影帝。

　　庄翊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说我了，可是他也不傻，跟我比耐力。我快没辙的时候在学校看见了我表弟，他居然没跟席君在一起。

　　“表……”

　　他话没说完我就扑进他怀里，恶狠狠小声在他耳旁说：“配合点，回头我多在三姑妈和席君面前美言你几句，”随后就提高声调说，“老大，再给我点时间吧，欠你的钱我一定还，一定。”

　　庄翊不解地问：“什么钱，多少钱？”

　　我看他居然要掏钱包，难不成打算帮我还钱？

　　还好我表弟够机灵，马上就装出凶恶的表情，一掌推开我厉声说：“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今天就是专程过来警告你的，再不还钱我……我就叫你在学校呆不下去。”回过头看着庄翊说，“怎么你替他还钱？也不多，就是欠了个三五……”千字未说出口，庄翊就接话了。

　　“我身上没那么多，不过几万块卡里还是有的，你等我去银行取。”

　　混球，居然那么用力推我，不知道演戏注重的是表演啊。我还在揉着被我表弟弄痛的地方，就听见庄翊来了那么一句，顿时跳了起来接话：“才不是几万呢，是三五十万！”

　　庄翊疑惑了：“三万、五万还是十万？”

　　“是三十万，”我暗地里瞪了他一眼，想到庄翊家底丰厚，他一冲动跟他老爸要钱救急怎么办，还好表弟接收到我的信号，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镇定地说，“不过还有利息，一共五十万，而且只是到今天为止，再过几天就说不准了。”

　　我拼命点头表示认同。

　　庄翊不傻，更加疑惑：“李泉你干嘛去了，怎么欠那么多钱？还有利息？不会是高利贷吧！”

　　我终于看见他鄙视的眼神中多了许多不屑跟嘲讽。

　　“管那么多干嘛？有钱你就帮他给，没钱就给老子滚，我们这赌场什么样的人没有，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李泉你……你居然赌博！”庄翊气红了脸。

　　看来这招不错，我顺水推舟：“小赌怡情，而且一开始只是好奇，试试手气。”

　　“你……”

　　庄翊还没“你”完，就看见席君走了过来，挽住李靖的手臂说：“你怎么也不等我就一个人先过来了，表……”

　　“哥”字未出口，表弟就接上了：“表给你脸不要脸，还敢跟我说多宽限几天，要不是你把女朋友抵押给我了，我那天就要了你的命，”估计是怕弄不清状况的席君给搞砸了，他一边不由分说地拖着席君走，一边回头警告我，“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老地方见，你要是敢不来，我找人打断你的腿。”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我心里那个感动啊，这就是我们兄弟间的默契啊。可回头还要继续忽悠庄翊，这戏要演全了，我搭上他的肩跟他套几乎：“表哥，你有多少钱借我应急一下。”

　　他挥开我的手，从头到尾把我大量了一圈，然后说：“谁是你表哥？真不知道你哪里好，舅妈居然会为了你废那么多神。”说完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这下我心里可乐开了花。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两天庄翊都不再跟着我了，除了睡觉时间，他也不在寝室出现了。

　　但我还是不放心，于是主动走近他，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见了病毒，厌恶至极。

　　第三天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时间，等会儿要是庄翊不跟着我，那到没什么，他要是跟着我去，我还要跟我表弟继续演戏。

　　正那么想着，就看见罗浩拖着行李走进了房间，东西地上一丢，扑过来把我抱进怀里，脑袋埋在我颈项。

　　那么突如其来的拥抱，我的大脑愣是用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

　　“罗浩？！”

　　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找不到之前阴郁的痕迹，他用手捏着我的脸说：“一点没长胖，身上还一股怪味。”

　　“放手。”当我三岁小孩啊，混蛋。

　　他继续抱着我，转过头对庄翊说：“表哥，你跟我妈之间的约定我都知道了，我也跟我妈说清楚了，估计不用多久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功成身退了，所以想想之后你要去哪里吧。”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不是——这里不欢迎你？

　　我不知道庄翊跟罗浩的妈妈有什么约定，不过想起三天前庄翊那句话——真不知道你哪里好，舅妈居然会为了你废那么多神。

　　这是不是告诉我，庄翊一直跟着我，其实是罗浩的妈妈安排的，可是为什么？

　　两人明显知道内幕却不打算告诉我，我也不问。

　　刚才罗浩说我身上有怪味，我仔细闻闻，差点没恶心了自己。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这都是为了对付庄翊，我邋遢好几天了。可是罗浩身上有一股淡淡地天然草木清香味，这一对比我身上的味道就很刺鼻了。

　　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我也不打算委屈自己，起身要去洗澡，反正离我跟表弟约定的时间还有那么一会儿。

　　我推开罗浩的时候他居然捏了一下我的屁股，还说：“把衣服也换了，”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很大一个袋子，一股脑儿地丢给我，“买给你的，选套你喜欢的换上。”

　　我白了他一眼：“死暴发户。”

　　“我可不是暴发户，也不是富二代，更不是官二代，黑二代。”

　　“你就是二！”

　　他没还击，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战栗，急忙溜进厕所洗澡。

　　袋子里一共装着三套衣服，从T恤到外衣，从内裤、袜子到长裤全齐了。我洗完澡套身上试了试，每套都很合身，就像量身订做的。讨厌的有钱人，就算你把标签剪了，我也还是认识这些牌子的，少说也是四五千的衣服。

　　我探出一个脑袋问他：“你小子抽什么疯，为什么给我买衣服？”

　　他笑着说：“谁叫你那么脏，没洗的袜子都摞了一堆。”他指指我堆在床脚的袜子。

　　我窘迫了，那不是为了刺激庄翊么，而且谁知道他突然就回来了。

　　“洗完了就出来，不是还约了人么？”

　　我吃惊：“你怎么知道？”

　　他指指门口说：“表哥，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他说。”

　　庄翊不肯走，

　　罗浩又说：“我妈那边我真摆平了，不信你现在打电话给她。”

　　庄翊这才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一边狐疑地看着罗浩，慢慢往门外挪，一边拨打电话。

　　不等庄翊出去关上门，罗浩迫不及待地把我拉过去，然后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床边动弹不得。他一脸阳光，眼神无比认真地说：“你愿跟我出国吗？”

　　我反问：“你要去哪个国家？”

　　“法国。”

　　我一想，如玉妹子是在加拿大，这离的太远了，我不去，于是摇摇头。

　　他一怔，马上又说：“没关系，美国也行，美国呢？”

　　这个可以，我点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

　　他还来不及给我一个拥抱，我就说：“然后你在美国留学，我去加拿大找如玉妹子如何？”

　　他又是一怔，收回手臂，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抬着下巴。这小子看上去成熟稳重多了，但是我知道他本质还是轻浮，刚才的表现就证明了。

　　很快他又恢复微笑说：“没关系的，我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他哪里来的自信啊。

　　我身子往后靠了靠，然后想，我一个冲动为了如玉妹子出了国，过去我又能做什么呢。还有罗浩，他是出国深造的，要我跟着去做什么。

　　罗浩又说：“你还有别的要对我说的吗？”

　　“有，我要出门了，你……慢慢收行李。”

　　他抓住我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他也太自觉了吧。

　　“快走吧，有我在，你放心。”

　　虽然……虽然我只是去见我表弟，可是……可是听了他这话就真的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