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飘零去》醉岁

10、第 10 章

　　庄翊笑的很灿烂，推了推一脸不可置信的我，然后说：“你小子看傻了呀，快签收。”

　　“庄翊，你怎么……”

　　“给你送邮件啊，我这可都是珍贵物品，出自名家之手，一般送快递的我不放心。”

　　然后把很厚的一个纸袋丢给我，往我们寝室探脑袋，我侧身让他进来。

　　“不赖啊，标间。”

　　“你也不赖，居然照了那么多。”我拆开包裹一张一张看着他的照片，很多应该是他后面又拍的，可见他去了很多地方。

　　罗浩只是回头看过我们一眼，然后又继续埋头苦战他的习题，没见过读研究生有人像他一样热爱做习题的。

　　他在罗浩身旁站定，伸出手来说：“你叫罗浩对吧，这家伙经常提你，我是他朋友，庄翊。”

　　见罗浩不答话，他接着说：“李泉的手表是你送的吧，不错，高档次，限量版。”

　　罗浩不悦的看了我一眼，我已经很习惯他这个眼神了，随后他很大爷的斜眼端倪庄翊，冷冷地说：“男朋友？”

　　庄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我怎么觉得这两人在一起，我背心一阵寒意。

　　然后庄翊说：“没，我是他大舅子。”

　　我也是没喝水，不然绝对一口气喷他脸上。

　　“男朋友……”庄翊玩味着这几个字眼，“其实我也不介意的，毕竟据说现在很流行搅基，不过我不是同性恋，就算我是这小子也不是，就算我们都是，我们也不会对不起我妹妹的，是吧？”最后这两个字他是对着我说的。

　　我还真没发现庄翊那么自来熟，记得旅游的时候他不是这么个个性的，难道基因突变？

　　“是啊，哥~”我故意加了颤音，恶心一下他，不过他很享受的表情。

　　“恩，妹夫，话说我今晚住哪里啊？”

　　“你要留下来？”

　　“你不是吧，真当我是邮差，急着赶我走？”

　　我有些烦恼，除了带他去学校的旅社 ，真不知道怎么安排。

　　罗浩童鞋嗖地起身道：“你睡我的床吧，我出去住。”

　　“喂，”我叫住他，“是不是影响你学习了，我给他安排就是。”

　　罗浩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怀念以前跟如玉妹子在一起的时光。”说完就走了。

　　突然间心中某一点被刺中，我也想如玉妹子了……

　　庄翊察觉我们之间气氛不太好，主动提议让我们陪他在学校里逛逛，罗浩没反对，我们就算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过过程太无趣了一些，罗浩不说话，庄翊从他背的旅行包里拿出相机一个人拍的不亦乐乎。然后叫我们自己去别处走走不要管他，等会儿他能找到我们寝室。

　　我跟罗浩就这样在学校里散步，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两人一起慢慢散步了。或许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可是心里觉得很踏实。

　　“那天你……”

　　“那天我……”

　　我两很有默契的一起开口，我看着他笑了，让他先说。

　　“我没有女朋友，从来都没有过，我不相信女人。”

　　“……”

　　“对不起啊，你手上那块表的确是那个女人送我的，我不想要又转给你了。”

　　“没事，我很喜欢。”

　　“那个女人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爸包养的三奶，也就是小四，”我从侧面看了他一眼，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我有继续低着头走路，听他往下说，“那天那个穿红衣服的是我妈妈，但她也不是我爸的大老婆。”

　　听到这里我脑海中跳出的是那天电话中“少主”两个字。

　　“我爸是个坏蛋，他的报应就是有了一个老婆，结果那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来，什么痴情都是假的，一开始他还说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不过很快就跟我妈在一起，然后有了我。那个女人也是带着面具生活的，她说不介意别的女人替他生孩传宗接代，但是暗地里却欺负我妈妈。

　　“不管怎么说她是明媒正娶的，而我妈妈没有名分，唯一有的就是我。本来以为还有我爸爸的爱情，结果那个男人在我面前就是正人君子，我刚来上大学他就又搞外遇。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女人，她其实是我爸爸的情妇。”

　　“她跟你妈妈关系不错。”

　　罗浩嗤嗤地笑：“小三跟小四，关系是不错。”

　　我一直没去想的一个事实浮现眼前，罗浩这家伙背景不简单，是少主，他爸爸有那么多女人，他不是官二代，富二代，就是□□老大的儿子。

　　“很俗套的剧情是吧？可这是事实，不过你最想不到的是……小三跟小四不仅关系好，而且她们搞在了一起。”

　　我承认我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没太理解真正的含义，我的理解就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联手对抗她们男人的大老婆，也顺便报复一下那个对爱情不忠的男人。我盯着脚下石子铺成的道路，心不在焉的欣赏着沿途风景。

　　“我从来没喜欢过如玉妹子，对她真的就是对妹妹一样，因为你把她当妹妹。”

　　“我跟惠清交往过半个月，”他突然来那么一句，我很震惊，不过反应不算激烈，只是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她主动找上我的，因为她知道我家有钱。”

　　我不满挑眉，声调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你很有钱？”其实我这是在挑衅，不过他当成了疑问句。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缓缓地说：“还行吧，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就这样。”

　　我这是不八卦……等下！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他有钱？到底是多有钱？真有钱？有很多钱？

　　他感受到我蕴含怒意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只是可能比一般工薪家庭有钱。”

　　“说重点。”我没看他，我怕自己听了他接下来的话会忍不住一拳打中他面门。拳头握紧了，又放了，反复几次，又深呼吸后，听他往下说。

　　“有次如玉妹子来找你，你不在，我就跟她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我家，当时如玉妹子也就开玩笑的说我是富二代，那时闹着玩我也没否认，那么巧看见惠清也来了，来找你。也就是第二天惠清跟我告白了，说她喜欢我。”

　　我把脸转向另一侧，突然间鼻子有些酸，觉得自己很悲哀，一直觉得是我对不起惠清，可是……转念一想，罗浩这小子也可能是为了不让我在跟惠清分手这件事上内疚，才编的故事。

　　他见我没说话，试探着说：“我当时听了就懵了，又不是愚人节。她说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喜欢的人是我，天天来找你是为了见我。”

　　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就信了？”

　　“也不是信不信，我当时就想不能对不起你，再说我对她没感觉……”

　　“没感觉你还跟她好了半个月？”我吼了出来，要不是见他脸色也不好，我这一拳铁定挥过去了，最后我只是气的发抖，心烦意乱的乱眼睛看哪里都不知道了。这是背叛，可耻又卑鄙的行为，我曾经最亲近的两个人就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会那么巧，你第二天就告诉我她生你的气，不理你了。”

　　我还记得当初惠清生我气的理由，现在会回想确实很牵强。

　　“她跟你冷战的时候，却发短信跟我说，是为了跟我在一起，证明给我看她的决心，而且她也不是开玩笑的。可是我很生气，所以当你问我为什么哄她的时候，我才叫你不要理她。”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罗浩早就死了十次了，其实这事我宁愿他当时就告诉我，而不是一直瞒着我，现在我不会当他是英雄，反而会恨他自作主张。我厌恶的拉开了跟他的距离，他也有自知之明，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我们吃饭看电影那天……”

　　“对不起我骗了你，那天我没有帮你跟她说好话，反而说我同意跟她交往，但是在不能伤害你的前提下，她也答应了，她觉得对不起你，所以那天起我们……”

　　我毫无预兆的一拳朝他脸上挥去，他也没躲，硬吃了我一拳，歪着脸继续说：“那半个月她天天去看我打球，经常说有问题请教我跟我独处，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不妥？”

　　“我……”刚吐出一个音，我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随即闭上眼稳了稳情绪，再次握紧拳头红着眼睛说，“我当你是兄弟，而她是我女朋友。”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听烦了这句话，对着他恨恨地说，“你不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沉默了，眼底似乎有泪光，他不看我。

　　我推了他一掌，没使上劲，只想表达我的无力。

　　“如玉妹子……她，她说……说惠清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的，很早就说了，可是我不信，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就……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毕竟我家应该比你家有钱……”

　　“你妈就是一混蛋。”我心里总觉得，就算惠清再不济，再爱钱，他也不应该这样对我，不应该跟惠清交往半个月。想证明什么？他有魅力有钱，而且是为了不让我受伤害？我呸！我以为最能信任的人恰恰带着面具。

　　我不想再听，我怕再听下去就真的不能跟他做兄弟了。

　　见我要走，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又不敢靠我太近，只能大声说：“我知道对不起了，所以后来我就说要跟她分手，她慌了，哭着求我不要分手，可是我很坚决。她威胁重新回到你身边，一直缠着你，我没在意。所以她才又找上你，可是那么巧看见你跟季璃在一起，她以为两边都没希望了，就疯了似的想跟你有个孩子，绑住你。”

　　我怒视他：“这也不能说她贪钱，你们把我当傻瓜一样背着我交往了半个月，你也没证据说她为了钱，你有妄想症还是别的我不管，总之……”

　　“她亲口承认了。”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还记得十一的时候如玉妹子打了个电话给我么？她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收假后她去看我打球的时候试探过她很多次，她口很紧，不过还是有漏洞。

　　“如玉妹子比我知道的更多，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她，你忘了她们家是一个地方的？

　　“李泉你不信我，也该相信如玉妹子吧？还是你觉得我们也是串通好了的？”

　　“我不信，”我开始自欺欺人了，“惠清不是那样的人。”

　　“她家是农村的。”

　　“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农村不一定就穷，就一定喜欢钱。”

　　“李泉，我真心把你当兄弟，你是我遇见的人中最热心也最单纯的，我就是不想你被骗，我看烦了我家里的那些人，勾心斗角的，我不希望我朋友也遇到这样的事情。”

　　“还有别的证据吗？”

　　“一开始是惠清主动找你的对吧？”

　　“我跟她相遇只是巧合，那天我送妹子去校门口坐车……”那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是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瞬间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不满的打断我：“你怎么还那么死脑筋，是，你们相遇是巧合，可是为什么后来她主动来我们班找你？明明说了要毕业找工作的，听说你回家这边，她想着你们会分手，就决定跟过来考研？你想过没有？”

　　“罗浩，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那么有心计。”我说这话的时候开始心虚，而且原本的怒气一点点被失落跟绝望所取代。

　　我清楚的记得是她主动来跟我示好，那时甚至有求必应。我也记得她是要找工作的，为了我才跟过来要考研，然后急着叫我见她父母，然后要有个孩子……

　　还有她跟我闹矛盾的时候，我记得那一夜罗浩问过我，要是他把我女朋友抢了我会怎么样……

　　我思绪很乱，可是我不希望我兄弟这样污蔑我女朋友，尽管只是前女友。

　　“她订婚了……”我还是不死心。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她们农村结婚多很早的，她家里给她安排了对象，她不愿意，或者是不甘心，她知道我没戏了，把希望全放你身上，最后也……”

　　我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口：“你住嘴，我不希望你污蔑她，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的……”我知道我这话没有说服力，因为之前如玉妹子跟我说过，她在家的时候看见惠清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们分手没过多久他们就订婚了，而且很快结婚了，是对我死心了吗？

　　他让我揪着，也不推开我说：“你醒醒吧，多大的人了？我是对女人绝望了，如玉妹子还算不错，所以我对她好，其他女人我都不信，包括那个季璃，我没说季璃不好，但是未婚先孕的女人……”

　　“她是我朋友，不准你侮辱她，不然罗浩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

　　“那行，不说她，说我家里，我爸爸病了，不严重就是做个手术，可是家里的叔伯都打着探望的名义来看我爸爸能活多久，真可笑，我小的时候他们跟我爸爸铁的不得了，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他们身边的女人搞的鬼，只知道钱。我家这三个女人出奇的团结一致，对抗外敌，她们不是真的担心我爸，是怕钱被外人弄走了。我当时也是乱的头大了，所以没接你电话，我以为你找我又要说什么惠清的事情，或者你知道了我们交往那半个月的事情，我心虚。后来我爸做了手术好了，我找你找不到了，我以为你蠢的跟猪一样找个偏僻的小角落为情自杀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听完他的话，我不生气，可是也无法平静，脱力的垂下手臂。思绪一片混乱，就像某一天早晨醒来，你发现你身处异地，而且周围也都是陌生的面孔，说这陌生的语言……

　　“李泉。”

　　“别跟来，我想一个人走走。”

　　“季璃她……”

　　“我坚信她是一个好女孩。”

　　“我也但愿如此，可是你跟她不熟，为什么她对你就那么信赖？”罗浩指的应该是他多次看见我跟季璃一起的场景，她确实有些依靠我，但绝不是依赖。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应该建立在互助互信的基础上，而不是谎言跟欺骗。”

　　“我骗了你也是为你好，她绝对不单纯。”

　　“你也说我跟她不熟，那我有什么值得她骗得地方？罗少爷，我没你有钱，也没你帅，头脑也没你聪明，但是请你记住，我不傻。我不是找个偏僻的小角落自杀去了，只是一个人去旅游，庄翊那个疯子是我旅游途中遇到的，他也没什么妹妹，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一般的朋友会不远千里给你送几张破照片？如果你坚信季璃是个好女孩，那么我告诉你，我坚信庄翊不简单，手表的事情我之前什么都没说过，他看一眼就知道手表的价值，而且你跟他说过我送的？”

　　我摇头。

　　“这个他一眼也能看出来，你觉得他也没问题？”

　　“这个……”

　　“他什么身份，背景，年龄，哪里人，你知道多少？”

　　我依然摇头。

　　“你就那么单纯，什么人都信，人家都知道你学校了。”

　　“得，就你聪明，你……”

　　今天他小小的爆发，让我们之间的对话既没营养又没内涵，而且又臭又长。就像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天天腻味在一起，可是有天为了一个玩具被弄坏了，就开始推卸责任，都认为是对方的错。然后现在这时又有一个小朋友要加入我们，我们都怀着不安的情绪，一面想结识新朋友，一面又怕本来只有彼此的两人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小孩子，因为小孩子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想要的就去抢，抢不过就哭，就耍赖，可是我们不能。小孩子可以今天哭过、闹过明天依旧是好朋友，可是我们不行，我们心里会有根刺。

　　本来我们应该吵个没完没了的，继续争执，但是一阵电话铃声的响起，打断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