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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叶记米粉店 ...

  •   节目一播出,就如石落水,顷刻激起千层浪,第二日,街头巷尾,网络、媒体纷纷报道讨论,关于他身份的种种猜测也铺天盖地而来,有说是富二代的,有说是官二代的,有说是某跨国企业的接班人,有说是某高官的儿子,还有说其实他就是个吃软饭的,而那个失踪的未婚妻就是他曾经的金主,最夸张的说法是此人出身□□,和美国某□□有密切关系。正当人们开始饶有兴趣的打算讨论个十天半月的,忽然间,所有消息瞬间消失,关于他的种种报道、揣测在第三天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上百度搜索关键词“沈悠然”,跳出来的也是“网页错误”。

      又是一个春天,满山遍野的花,远处山头如火如荼的桃花,灼人眼眸。
      沈悠然独自一人站在小屋前,背影消瘦单薄。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飘起绵绵细雨,落在发上、身上,没多久,衣服已经尽湿,他却浑然不觉。
      远远站着的马铭轻叹了口气,想了想最终还是拿起伞走了过去:“少爷,我们回去吧。”
      雨丝被伞遮挡住,光亮也同时被遮住,沈悠然微抬了抬眸,长长睫毛上凝结着的水珠兀然滑落:“好。”马铭陪着又站了一会,忍不住再次提醒:“我们还要赶飞机。”
      沈悠然的思绪已不知飘在哪里,通过如雾般的绵绵细雨,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有些呆傻的女人,挽着袖子在鸡窝前掏蛋,而后满头鸡毛的奔向厨房,一边还嚷嚷:“沈悠然,吃蛋炒饭好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心被狠狠扯了一下。
      马铭忍不住要第三遍提醒,他才轻轻“恩”了一声,扫视了面前的小院最后一眼,那种翻涌在眼底的情绪被遽然收敛起来,再转身时,眼眸中一片沉静,又回到了那个冷漠淡然、桀骜尊贵的沈家大少。
      “找人把这里拆了。”淡淡的声音飘来,马铭楞了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悠然已迈开大步,绝决而去。
      风过处,雨中娇美的花瓣零落成泥!

      远远的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拿着相机在漫天遍野的油菜花间穿梭,忽然,其中一个圆脸女孩停住脚步,尖叫着指着远处:“你们看,你们看,那,那是不是沈悠然?”
      “啊?在哪里?”男男女女都聚拢过来,而那抹孤傲的黑色身影已渐渐消失在如烟的雨幕中。

      叶浅在路旁静静的等候公交车,身旁是几个和她一样来探监的男女,衣着朴素,满面风霜,身后是西郊监狱高大的围墙,一墙之隔,隔断了她和叶深。
      这条路的两边有好几家水泥厂,包括西郊监狱,其实也是一家大型水泥厂,陈旧的厂房林立在马路两侧,巨大的烟囱日以继夜的冒着滚滚浓烟,运水泥的货车一辆接着一辆,从身边呼啸而过,尘土飞扬。一眼望去,就是一片灰蒙蒙,所有的事物都蒙着一层灰,破败陈旧,没有生机。
      春天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上还是阳光漫天,此刻已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她一起等车的人开始走向候车亭,她最后一个进去,只能站在最外侧,风吹着雨丝,细密的落在身上。
      并不宽敞的马路,不时有水泥搅拌车轰隆而过,带起一路尘土,人站在这样的路边,没多久,也开始灰头土脸。等了近一个小时,车子还是没间踪影,她也并不觉得意外,每月一次的探访,她早已等的习惯。

      细想来,她的人生,仿佛一直在等待中度过,等待叶深出狱、等待张天杨回身。
      她苦笑。
      轻轻转动有些发麻的手腕,她的目光落在了马路对面的一颗桃树上。
      仅有的一颗桃树,细瘦的孤单立在路边,稀稀落落开着些花,粉红的颜色夹在一片灰蒙蒙中,显得格外刺眼,雨点落在花瓣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珠,让这棵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桃花尽然也出落的楚楚动人。
      叶浅嘴角带着浅笑,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种花对她而言具有特殊意义,可又搞不清究竟特别在哪里。
      她的记性不好,那些久远的事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
      她望着它开始有些愣神。

      轰隆隆,又是一辆水泥搅拌车呼啸而过,等它走远,叶浅发现,那一树的挑花,基本已被刚才车子驶过的强风给吹落,嫣红色散了一地。
      “那些就是你送我的花吗?”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句话,毫无来由的,她的心猛的一颤。

      回到店中,已经差不多下午1点,店里已没有客人,马儿正在整理桌椅,叶浅跨进们就开始嚷嚷饿.
      马儿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从厨房端出碗面条放在她面前,叶浅埋头就吃起来,半响,才抬头讨好的笑着:“还是马儿对我最好。”
      马儿瞪她:“你也有心肝?知道谁对你好?”
      “废话,我当然有心有肝!”她抗辩。
      马儿哼了一声走进厨房。

      叶记米粉店,店很小,才摆的下7、8张桌子,店里除了卖米粉还卖盖浇饭、面条等等。
      老板是叶浅,伙计只一个王骏辰,也就是她口中的马儿,不过叶浅一直觉得,自己才是伙计,是那个被奴役的人。
      想想也生气,明明是被自己捡来的孩子,怎么就气场那么大呢,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只能自认倒霉,遇人不淑啊!

      两年前,刚开业那会儿,为了节省开支,老板和伙计都是叶浅一人,直到去年的这个时候,那天天出奇的冷,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冬天,店里冷冷清清,叶浅窝在炉灶边打盹,一觉醒来看看表快10点了,于是便收拾东西准备关门回家,在店门口,她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穿着单薄的衣衫缩在门边,整个人瑟瑟发抖,听见脚步声,男孩受惊的抬起头,脸色苍白、神情倔强。
      叶浅猛的呆了呆,那一刻,她忽然就想起了叶深,同样年轻,同样倔强。
      于是,心一软,就把这男孩捡了回来,从此,店里多了个比她这老板更牛叉的伙计,从此,王骏辰成了马儿。

      “马儿你快些走哟,快些走,得儿驾,哈哈!”吃完面,叶浅开始自娱自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马儿皱皱眉,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这破孩子,少年老成,她偏喜欢逗他:“马儿,来,过来姐这里,给你喂草吃。”
      “白痴。”
      叶浅暴怒,蹭一下起身,跳过去,伸手掐住他脸:“小鬼,说了不许叫姐白痴。”
      马儿任由她掐着脸,淡定回答:“没有叫姐白痴,只是叫白痴。”
      “我靠,那不一样。”
      “不一样,姐白痴和白痴,是两个名词,连字数都不一样。”
      叶浅愣:“。。。玩文字游戏?”
      马儿挥开她的手,雪白的脸颊已经留了两个红印:“谁会和白痴玩游戏。”
      叶浅怒,跳起来又要去掐他,马儿已掏出一张纸塞到她手里,她疑惑:“什么?情书?”马儿无语。
      叶浅嬉笑着低头展开看了眼:“拆迁通知?”
      “这里。。。真要拆?”前段时间已经有听到说这片地已经被某个大集团买下,准备开发高端房地产,可后来又没消息了,叶浅还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现在连通知都送来了。
      马儿找了凳子坐下,打开他的大茶杯喝了一口,才慢吞吞说道:“你回来没看见吗?巷口的公告都已经贴出来了。”
      “匆匆忙忙的,没注意。”叶浅懊恼的想着,这下得赶紧去找店面了。这个店面还是三年前张天杨帮着找来的,面积虽不大,但地段很好,在老城区,周围小区、学校、商铺众多,生意也算不错,本打算着就这样一直等叶深出狱,如果这里闲着被拆,一下子要找个同等地段的店面也还真不容易,即使有,她也不一定租的起,外面现在租金都贵的吓死人。
      她又将手中的纸看了一遍:“没有写明搬迁最后期限?”
      “恩,这上面没有,巷口的通告上写着6月30日是最后期限。”
      叶浅皱眉:“这么快?今天是4月13号,那不只剩下2个月时间了?”这些无良的开放商,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她在心里问候他们的祖宗:“我们周边那些店也都收到了吧。”
      “恩”
      “他们。。。什么反应?都没说什么?”
      这一带像她这样的小店很多,如果大家都不同意、顶着,或许还能多拖些时间。

      江南这一带,4月已经桃红柳绿,风景独好,不过,日夜温差仍比较大,中午太阳晒的人暖洋洋的,到了夜晚气温仍旧比较低,风吹到人身上,凉凉的,有些冷。
      紫萱,是一家高档会所,欧式的两层小洋房,矗立在流光潋滟的西子湖边,极具婉约气质。
      湖边水汽蒸腾,昏暗灯光下,薄雾弥漫在小楼四周,让一切看着都不那么真切。
      风吹来,带着阵阵寒意,叶浅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伸手将衣服拉了拉紧,她已经在门口等了近1小时,出来的匆忙,忘了加件衣服,此时想来有些懊恼。
      高个子保安来来回回的已从她面前走过了3次,每次都用奇怪的眼神望她一眼,当他第4次要经过时,忽然退了回来,郑重的走到她面前,严肃的说道:“小姐,我们这里是高档会所,请不要在这里拉客。”
      叶浅楞住,继而失笑:“我,拉客?可能吗?”有穿的像她这样的站街女?
      高个子保安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一圈,格子衬衫、牛仔裤、短发素颜,是不像做那种事的女人:“。。。那你?”
      “等人。”叶浅止住笑,挑着眉:“应该快了,忙你的去吧,我不是坏人。”
      年青的男子又上下打量了她几下,转身走开。

      叶浅抱着手靠着在墙上继续等待。
      这种会所客人不会太多,近一个小时,也只看到几个男女出入,开着高档豪车,个个衣冠楚楚。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每次都是站在门外,门内的繁华,原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只等待那个在繁华中沉浮的男子。
      抬头望着天,开始神思游离,脑子乱哄哄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才唤回她的神智。

      两男两女从豪华的门厅内推门而出,当先的儒雅男子便是张天杨,在他身后是一位长发套装的丽人,精致的妆容,高雅的气质,是位非常婉约秀丽的美人,四人在门口站定,张天杨对着那位美人十分得体恭敬的说着话:“今天非常荣幸能和梅小姐共进晚餐,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美人淡淡的嗯了声:“张先生,您客气。”
      一辆奥迪A8悄然停在面前,美人身后的助手从保安手中接过钥匙上了驾驶座,美人向张天杨微一颚首便坐进了车内,车子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张科,我送您回去?”张天杨身旁的男子问道。
      “不用了,今晚你也喝了酒,打个车自己回去吧。”
      “那。。。您?”
      张天杨不耐的低头看看表,怎么还没到?随口答道:“我叫了代驾。”
      “哦”。男子知趣的离开。

      像往常一样,等其他人都走了,叶浅这个“代驾”才从阴影中缓步走出来,张天杨微皱眉,将钥匙抛到她手中:“走吧,我有点倦了。”
      叶浅沉默的接过钥匙坐进驾驶座。

      夜幕中,路边的霓虹灯随着车速不断倒退,车厢里很安静,张天杨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酒香从他身上飘来,一切都如岁月般静好。
      乘着红灯的间隙,叶浅从后备箱找出条薄毯,将它盖在男子身上。熟睡中的张天杨只睫毛微颤了颤,并没有睁开眼,一脸的倦容。
      叶浅极轻的叹了口气,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觉得很心痛。
      可是又能怎样呢?
      这个男人,俊朗儒雅,对女人有致命的杀伤力,这几年,叶浅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身边的女子像走马灯似的不停更换,或美丽、或高贵、或年轻、或成熟,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女人身价都相当不菲。
      她很清楚他追求的是什么,名利金钱,这些是自己永远所不能给予他的,所以,她和他就会一直如现在这样,站在山的两端,他在山上,而她,只能在山脚仰望。
      越来越远。

      一直到车停好,张天杨仍没有醒,叶浅想了想,终究不忍叫醒他,于是,便在车内陪着。
      昏暗的车厢里,张天杨俊朗的睡颜异常沉静,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浅笑。
      记忆中,他很少有这样安静的睡眠,很多个夜晚总是被噩梦纠缠,于是,整夜整夜的,她陪着他坐到天明。
      今晚,他的梦中应该只有那些美好的事吧,只不知,其中会不会有自己?叶浅的手指轻轻划过男子脸颊,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她有些自嘲的笑了。
      今晚,站在阴暗角落里等候的她,透过会所门前明亮的灯光,她分明看到了张天杨眼神中那种过于浓烈的欣赏以及爱慕,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眼神,不是应该出现在两个合作伙伴间。

      张天杨醒来时已近午夜3点,略转头便看到了身旁熟睡的叶浅。
      怎么?
      定了下神,他渐渐忆起晚上的事,不是应该由叶浅开车送他回家了吗怎么还会在车上,微一动,身上的毯子滑落下来。
      忽然明白,他应该是在车上睡着了。
      身旁的女子已经睡着,在座椅里缩成一团,清秀的眉微皱着,凌乱的短发覆盖在额前,隐约间露出那条长长的疤痕。
      这个疤,将随着她一生了吧。
      张天杨轻叹,心中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柔软,他将毯子拿起盖在了叶浅身上,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点起一根烟抽起来。
      今晚月色很好,银光如雪挥洒在大地上,安静的夜,冷风带着花香在四周漫游,修长手指间忽明忽暗的光亮,使他的眼眸看起来更加深不见底。
      叶浅很好,他也很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态度却一直暧昧不明,若即若离,他游走在众多女人之间,为名为利,只不为情,他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带给他什么的东西,所以一步步走来辛苦却很顺畅,叶浅,这个女人,能带给他的只有一颗真心,而他张天杨,最最不屑一顾的便是真心。
      抽完一根烟,他有些紊乱的心绪又回归到正常,于是,毫不犹豫的,拉开车门,轻轻推醒叶浅。

      叶浅睁开朦胧的眼,好半天才搞清楚怎么回事,她揉着眼睛,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尽然睡着了。”
      张天杨轻摇头,她便是这样,即使不是自己的错,在他面前仍然卑微的像尘土:“晚了,你回去吧。”
      “哦。”叶浅走下车,转身前还不忘说一句:“你胃不好,睡前记得喝点牛奶,我走了,再见。”脚步有些虚浮的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吹起她的短发,额前一道长疤曝露在夜色中。

      回到家,小优尽然还没有睡,一见她人进来就扑了过去:“你去哪里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叶浅打了个哈欠:“知道,知道,好困,快去睡吧,明天不上班吗?”
      小优一把抓住叶浅衣领,瞪着圆圆的大眼,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天啊,你也知道晚?你也知道?手机不带,也不说去哪里,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
      “我不回来了吗?怎么搞的像我妈一样,小优,你再不睡就要长皱纹了。”
      “皱纹?”小优捂着脸惊叫:“天啊,哪有?哪有?”
      叶浅胡乱指着:“呶,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天哪,都是你害的。”小优冲进房间去照镜子。
      叶浅看看表已经快4点,想着抓紧睡个小觉,等会要去开店,这时沙发上小优的手机欢快的响了起来。
      “小优,电话。”叶浅唤了几声不见人出来,便拿起按了通话键:“喂。。。”才说了一个字,对方已急切的打断她的话:“小浅还没回来吗?我去她平常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找到,要不就报警吧。。。”
      “。。。马儿?”叶浅惊讶的唤。
      对方听见叶浅声音,忽然一阵沉默。
      “你一直在找我?”
      半响,马儿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这么晚去了哪里?”
      “我。。。天杨他。。。”
      马儿猛然打断她的话:“睡吧,早上我在店里,你晚点再过来。”嘟,嘟,嘟,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叶浅犹自拿着手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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