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陸月

5、第 5 章

　　四月的白天也并没有多长，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虽然在白天的时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现在，没有了太阳，吹过的风里也没有了暖意，隐隐的还带上了一股入夜的阴凉。

　　因为现在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宽广的道路两旁也栽了不少的樱树，在晕黄的路灯下，那随风飞扬的樱花衬着这未明半暗夜色呈现出一种寂寞的宁静，这样的景色也别有一番滋味。

　　又一阵风吹过，青空不由得瑟缩了下。体质偏寒，她本就是个很怕冷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里，或许别人穿一件秋装就完全没什么问题了，而青空却不行，她必须还得加一件外套。可是，去学校的话又必须得穿着校服。何其不幸的是，日本女生的校服清一色的全都是裙子，而且还是超短裙！伸手扯了扯裙边，青空撇撇嘴，这种轻飘飘的短裙，完全就达不到保暖的效果！日本的男人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规定女人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要穿那种轻飘飘的东西吧！

　　实话说，其实青空也不是不喜欢裙子，平常的时候她也是挺喜欢穿的，怎么说穿裙子还是比较舒服的。只是这日本的校裙比起中国来，实在是短得可以！青空又没兴趣成为别人眼中的特例，所以没办法只好跟大流的穿这超短裙了。平常的话，青空都会多带一件长袍，冷的时候就可以穿上御御寒了，只是今天出门时却忘记了。

　　要说，在夏天的时候，穿裙子还是很舒服的，青空也很乐意！春、秋这样的季节虽说会有些冷意，但至少身体还是受得住的，可是冬天的话，穿裙子这种行为那完全就是一种酷行！

　　身体突然一暖，青空偏过头向后看去。已经现出了身形的六合正把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长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那上面还带了六合没有冷却的体温，让青空不由得心底也一暖。

　　“披上的话就不会这么冷了。”六合平缓的声音淡淡的在身后响起。

　　青空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嗯。谢谢六合。”

　　“不用。你是主人，照顾好你这本就应该做的事。”

　　半垂下眼睑，像是随意地应了一声，半晌青空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主人……吗？青空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和安倍晴明、安倍昌浩是同等重要的地位。现在的十二神将怎么就成了她的式神了呢，青空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认她为主？为什么他们愿意陪在她左右？为什么呢？

　　青空可不认为自己能与安倍晴明这样的大阴阳师相提并论，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这么能耐，当然也不可能有像昌浩那样的潜力。那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愿意成为自己的式神呢，十二神将？

　　啊，真是又在纠结了。算了，反正已经快4年了，想不明白的话别想就是了。想多了会累的。

　　青空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太大了，这披风，冷风老是往里面灌。这披风披在六合身上都裹住了他大半的身体，现在披在青空纤瘦的身体上，显得更加的大了，完全像是小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下摆长长的拖在地上，有些说不出的别扭。这也是很正常的，怎么说青空的身高都还没到六合的肩膀呢。

　　青空把拖地的那一部分往上提了一下，脸蛋轻轻地在上面蹭了蹭，鼻端嗅到那上面还残留有六合的气息，好温暖！

　　抬眸看向前面被灯光晕黄了长长的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都还只是这个时间段而已，这一段路却没什么人呢。好安静，青空喜欢这样的寂静。

　　“为什么要那样做？”六合的声音在那之后突兀地响起。

　　玄武也现了身形，脸上带着明显的疑问。

　　“为什么那样做……”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下，墨黑的眼眸没有焦聚的看着前方，半晌，青空才回道，声音里的随意与漫不经心淡淡的显露出来，“撒，不知道呢。”

　　六合与玄武沉默地跟在青空身后走。

　　“为什么？”六合又问了一遍。

　　“说不定是因为她是个好女孩呢。”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好像有听到青空叹了一口气的样子，因为声音太轻了，六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向玄武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故回头又看着青空。

　　玄武皱了下眉头，“这世上的好女孩不只她一个。”过去碰到的人里面也有所谓的好人，从来也没见你这么帮过谁。

　　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特别？

　　青空盯着脚下铺着的路板格，一格一格认认真真的走过去，一张小脸上平静无波，这样绷着张脸做着这样有点幼稚的行为的青空，颇有些喜感。六合和玄武沉默的跟上去。

　　许是这样跨步走格得有些累了，停止那样的行为后青空才又安静地走路，许久清冷的声音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点点笑意，却听不出有什么快乐的成分：“也说不定是因为我喜欢她呢，你们要知道，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会有些无头理呢，做事情。”

　　六合低下头看向笑得有些过分温柔的人，说：“那样做，对你来说值得吗？”

　　“……”青空脚步一顿，很快又抬脚继续往前走，“值不值得……不知道呢，也许是值得的。”

　　“即便因此费了你近五成的灵力？”

　　“嗯。”

　　玄武听闻，有些不满地道：“你是笨蛋吗？五成的灵力，如果那时候跟妖魔对上的话怎么办？你想让自己送命吗？”

　　看来真的有些生气了啊他们俩，平常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副淡淡然表情的人现在竟然表示出了这样明显的不满。

　　青空忽然的觉得有点高兴，却还是不怎么在意地开口道：“怎么会，现在又不是平安时代，哪来的那么多妖怪好遇。”

　　转身看着他们俩个，青空扬起的笑容淡淡的温暖，“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在么？”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信任。

　　十二神将的能力她还是很放心的，本来能打得过他们的妖魔本身也不多，更何况还是两个都在。

　　而且，她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前世的十多年加上今生的五年，青空也学了将近有二十年的武术了。况且，今生给她指导的可是她师傅那几个强得变态的朋友，被虐了这么些年她总还是有些底子的，梁山泊里面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一个个都强得跟怪物似的。

　　所以说，别看青空现在看起来很是纤弱的样子，力气可比普通人大多了。跟着那几个怪物混了五年，就算真的灵力不足，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挂掉的。况且，青空从来也不是那种完全依靠灵力来战斗的人。

　　“而且啊，别这么说嘛玄武，不那样做的话就无法让她得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的。对她来说，一个时辰那可是很重要的时间。”青空对着他们非常认真地点着头，说得刹有其事的样子。

　　“那么，对你来说，那也很重要？”

　　青空心神不由得一愰，却很快地回复过来。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看着前方感觉很遥远的路，不知道那路能延伸到哪里去？想着却也重新抬脚向前走去。

　　“也许吧……”许久青空才出声，声音里比平常多了一份缅怀，感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悠远而缥缈，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掉。

　　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子，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樱树下。那种质气还有给人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一个对于前世的青空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单单只是想到心都会疼痛起来。

　　那个人，在青空前世仅有的19年的生命里却伴随着她一起生活了15年的人。

　　想到这个人，青空心里一紧，已经许久都不曾波动过的心邹然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

　　深宫静子，拥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气质，还有一张相似的脸，虽然只是侧面，却好像让青空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人。虽然那个人或许没有深宫静子那么年轻，青空也没有见过，不过她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很迷人的，那样温柔、婉约的人。

　　奶奶……青空嘴唇轻轻开合了几下，吐出两个音节，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她们在的地方，即便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们身边也能划出一个平和宁静的空间来，让靠近的她们的人，心也忍不住的柔软起来。

　　所以，那样的深宫静子，青空无法放着不管。那样温婉的人，不应该带着那样的遗憾徘徊于世间，受缚于心底不能完成的遗愿而不能去投胎。而且，不帮她的话，让青空有一种弃奶奶于不顾的感觉，心里面顿时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太好了！我有帮她。

　　纤长白晳的手轻轻抚在心口，青空舒了口气，觉得舒服了一点。

　　“奶奶……”青空喉间不自觉地呓出一声轻唤，仿佛只是叹息般，却带着一份沉痛的想念。

　　玄武和六合一愣，彼此间相顾一望，却都是无言语。

　　青空垂下眼睑，沉了沉涌上心头的情绪，再抬头时抬脚毅然向前走去。

　　“回去吧。”

　　身后，留下的，是清冷的灯光晕出的那一地斑驳的影和灿烂的樱花在空中寂寞的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