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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宫 ...

  •   日子渐渐闷热,青眉便出来在院里石桌边坐下,夏末热气蒸人,青眉忽然想到那南园那湖,往日里去过几次,那白衣襕衫的先生,也总是如神知的会出现在那里。两人总是无话,然并肩坐着,看天看水,看荷看叶,似乎也不需要言语,心里也总是安宁舒适的。

      青眉想起那并肩静坐的时光,便不觉噙笑抿了嘴。“给二小姐请安。”
      耳边忽而传来问安,侧头看去,一个小厮在门口跪叩,“起来罢,什么事?”
      那小厮恭立道:“奴才是老爷身边的,老爷着我来请二小姐去书房。”
      青眉闻言便到镜边理了发鬓,又问道:“老爷可说了是什么事?”
      那小厮摇头,“是福管家吩咐的,奴才便原话转告小姐。”
      青眉点点头,对芳叶道:“好生照看绿娉,我去去便回。”
      芳叶点头应了,青眉对小厮道:“劳烦领路。”
      那小厮道不敢,便在青眉前方领路。

      进了书房,才意外发现除了沈戟,沈珏也在其中。青眉进来见沈珏仍是惯常沉稳模样,心知沈戟不会叫自己来闲话家常,便觉是因为琳琅一事,要教自己低头认错。行了礼便立在一旁,等沈戟问话。

      却过了许久,沈戟轻叹一声,“这是宫里今日下的恩旨,你看看罢。”

      恩旨从来都不是女眷所能过问触碰之事,如今沈戟却将恩旨递在自己眼前,心里只觉疑惑,抬头看向沈戟,他只是肯定点头,便将那恩旨打开。
      大意便是着沈府小姐入宫秀选,沈府大小姐早便入宫成了黛妃,那么这恩旨便是给自己的了。

      沈戟看青眉一时愣了神,便道:“你回家来动静也不算小,跟着征战大军回家,只怕屏淮无人不知,故而我只能对外说你从小身子不好便养在尧城别苑,如今康复了才得以返回京城,天家便下了这道恩旨。”

      青眉半晌问道:“恩旨言明嫡女才有资格入选,而我非嫡女,此又如何?”
      沈戟道:“当时带你返家之事便对外称你是我沈府嫡女,只可惜生母早去又体弱多病,如今我沈府内并无主母,外人若要查去也只会不得其法。”
      沈珏见状便道:“青眉,此事已非父亲所能控制。且作为我沈氏儿女,自有义务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入宫参选,日后得宠为妃,于你于我沈府,都是好的。不可推三阻四。”
      青眉道:“但以次女充嫡女,此种风险,父兄可想好了?”
      沈戟颔首:“你只管放心去。”
      “既如此,我奉命便是。”

      言毕叩首便出门,青眉只觉心中拔凉一片。所谓光宗耀祖,光耀门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而将她从战场上救回的父兄,对她不管不问便也罢了,却又这样将她推入另外一个火坑。那所谓的采选入宫之路,便是一条遍布刀尖的路,她的记忆已支离破碎,心也被划拉了一道道口子,如今却连脚下也要步步生痛。

      可是不去又能怎么样呢?
      当真要违逆抗旨,让天家抄了这个园子么?
      一路毫无知觉便顺着小路到了湖边,扯下鞋袜浸在水里,视线投向远远天边处火烧一样的浮云。

      忽而视线里多了一角衣袍,抬眼看去,那先生便挑了衫子也坐了下来,却并不看自己。
      两人沉默并坐了许久,青眉道:“今日我去华安寺了。”
      沈玴也望着天边,良久道:“如何?”
      “古柏参天,曲径通幽,佛光潭影,果然宁谧悠长。”
      “嗯。”

      两人久久不曾说话,只待夕阳日下,青眉侧首看去,只见身边之人一袭白衣拢在红晕里,温暖却又疏离,“可是那里的佛祖似乎并不灵验。”
      沈玴抽回视线看向青眉:“你许了何愿?”忽而一怔,又笑道:“我却忘了,愿望未成之前是不能说的。”
      青眉笑道:“说出来也无事,我在佛祖前贪心许了两个愿望,此中之一已不可能实现。”言毕穿了鞋袜,笑道:“我贪心祈求佛祖让我能采菊东篱,种豆南山,觅得良人,安稳度生。不过今日回来,便不能成真了。我曾贪恋与先生在一起时的心平气和,”随即自己又笑了笑,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在耳后,“虽然不过几次而已,但总能觉得安生。”
      沈玴怔怔起身,青眉笑道:“但此后恐怕不能得此机会了,请先生保重。”
      沈玴道:“你可想知道我是谁?”
      青眉摇摇头:“已没有意义了。”

      红芙在南园麟堂前面来回踱步,方才过来已到了公子用药时辰,房内却没人,不知是去了何处。
      正焦虑时远远看见沈玴身影在回廊那头出现,忙迎上去却看沈玴面色苍白无血,“公子,要不要请穆先生来瞧脉,你面色不好。”

      沈玴摆摆手,“药可煎好了?”
      红芙点头道:“我已放在桌上暖奁里了。”
      沈玴点点头,“你下去罢,今日还是给青眉送玉芙糕,沈戟若是来了,跟他说这事办得好,也不用进来瞧我了。”
      红芙应了退下,沈玴便提步进门,反手闭了大门,阖眼缓缓滑坐在地,抬眼瞧见堂中挂着的“凤子麟雏”匾额,苦苦笑出了声。

      “荷塘!”远远瞧见远处一片波光粼粼,上面浮着接天红荷,欢天喜地的脱了脚上靴袜,便赤着脚奔到边上,将脚浸在水里,不顾身旁宫女太监焦急的喊着祖宗。
      “晋沂,你这是成何体统!”随着声音,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高呼万岁。回头望去,父亲跟在祖父身边正一脸严肃怒瞪自己。
      晋沂委屈垂了头,却听祖父笑说:“罢了,不必苛责沂儿,世子也不过是个孩童。”明晃晃的袍子便朝自己来,一下抱起自己在怀里,祖父笑意盈盈:“你说是不是沂儿?”

      元晋沂便顺着祖父的话,乖巧点点头,崇文帝笑道:“若沂儿以后不做玩闹世子……”说着凑到耳边:“我们偷偷玩水。”声音微小,若不细听还以为听错了,但看祖父冲自己眨眨眼,晋沂便笑的裂开了嘴,又听祖父道:“朕便写了凤子麟雏的匾额送给你,沂儿可好?”

      认认真真点了头,又挣扎着脱了怀抱,磕了三个头,“晋沂谢谢祖父隆恩。”犹豫一下又问道:“可是……什么是凤子麟雏?”
      童声稚嫩,惹得皇帝开怀大笑:“长大你便懂得了,这天下间,没有人比你更能配的起这个词。”跟在祖父身后的父亲,明显松了口气,也盈盈而笑。

      沈玴垂了眸,良久起身朝桌子前去,开了暖奁药苦便散了出来,端起一口喝下,苦涩沁入心肺,这些记忆已尘封良久,再次回想起来,如同久未曾开启的屋子忽然打开,满室的灰尘呛得人不得不沁出些泪水来。

      “殿下不可,这药物虽能让人假死,却也含有稀世之毒,世子后半生只能靠药物压制毒性。”穆青那时候还年轻,却已然成了东宫隐匿最深的幕僚。
      父王含笑看着自己,“沂儿,父亲只要你能活下去,吃药怕苦便吃点蜜饯,只是不要怪父王让你一生都受苦了。”

      那时似懂非懂,只因父王从小教导要顺从,便点头:“孩儿知道了。”父王给自己的分明是玉芙糕,却不知吃完为何满口腥血,昏昏欲睡。

      再醒来,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有穆青和几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守在一侧,“父王呢?这是在哪?”
      穆青脸色不忍,侧了头去并不回答,心里忽而焦虑起来,视线朝那几人投去,一人便叩首道:“臣是太子殿下心腹沈戟,奉殿下之命奉世子殿下为主君,这是臣府邸中的南园,世子殿下可安心居于此处,臣必当竭心尽力保护殿下安危。”

      其后几人皆叩首道:“臣秦圆,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臣穆青,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臣……”

      “你们都效忠我,那父亲呢?”

      却见几人具面色悲怆,心里隐隐约约发觉了什么,忽而见沈戟要回话,晋沂忙抬了手:“我累了,别说了。”
      不知他们何时退下,只知道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醒来,身边守着的却不是熟悉的面孔,心里空落且茫然,伴着巨大的不安。
      而沈戟那未曾出口的话,绰约明白,那是自己怎样也不愿面对的。

      南园再大,也不过是小小沈府中的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沈戟送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个瘦猴小子来,“殿下,这孩子是玄冥的弟弟,信得过。”
      晋沂回头定了半晌,见那小子一脸悲壮严肃,笑道:“你叫什么?”
      沈戟却回道:“秦方,秦圆亲弟。”
      晋沂沉吟,道:“秦圆……是化名玄冥的那位将军?”

      见沈戟颔首称是,晋沂便点点头,面上仍挂着不浓不淡的浅笑:“你这般视死如归的神情,倒让我以为我是要吃了你的。”
      秦方跪在地上,面色坚定却不答话,忽而起了身,在鱼塘里撩起水来洗了胳膊,伸到面前,别过头去。
      瞧他那般决绝模样,逗得晋沂嗤嗤笑起来,一边用手摁着笑痛的肚子,甚至觉得眼角笑出了泪。晋沂渐渐敛了些笑意,却仍乐不可支,指着自己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秦方点点头,“兄长说,是我一生要跟随的主人。”
      “你不怕为我丢了命?”话落却见秦方又将胳膊向前伸了伸,晋沂却皱了眉,盯着少年抹起袖子露出的纤细胳膊段,道:“我并不会要了你的命,且这塘里的水不干净不说,就是你洗净了,我也没有食人的爱好。更遑论你这瘦的皮包骨的胳膊。”
      说着起身便走,头也不回的丢给沈戟一句:“把他喂胖了。”

      又一日在南园书楼里,恰巧翻到了《崇文鉴》,晋沂心里不禁要大笑起来,这般混淆视听之作,也配得上官修二字?
      拿去质问穆青,却见他面容肃萧,道:“世宗当年颁下的诏令,命史官如此修书。”
      “所以,我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要保命?你们是奉我父亲遗命要护我周全?要我此生都圈禁在这南园,再也不能踏足天下?要让我父亲,我母妃,我全家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心里本是悲痛欲绝,此刻却忽觉哭笑不得,“从那日醒来,我只当是父亲不要我,心里埋怨他,原来我不过是个稚嫩小童,连陪他赴死他也不要。”
      穆青看着眼前不过七岁的孩童,悲恸道:“太子殿下是为保全血脉,殿下他希望他没过的日子,由世子殿下您来完成。”
      晋沂嘴角不觉扯出一抹苦笑,“父亲没过过的日子,竟是在巴掌大的地方度过余生?”

      穆青道:“待日后风头渐息,我们会护送殿下到北戎去,那里天宽地广,殿下会过的自如的。”
      晋沂不禁发笑问道:“去北戎做什么?若我父亲因这般缘由而死,那宁成公主,还会是我的妻么?那北戎的皇帝,只怕此时恨透了我父亲罢。”
      穆青又道:“或者去南楚,那里是殿下母妃祖籍老家,朝中无人知晓,殿下定可以安然生活。”
      晋渊冷笑:“这边是说,我元晋沂,从此要形如鬼魅过一生?我的身份再也见不得光见不得人?”

      见穆青久久不语,心思千回万转,全是父亲一贯温润儒雅,礼贤下士的往事,晋沂皱着眉,一张秀气小脸拧成一团,咬牙道:“我不信父亲会通敌谋逆,天高地广全在人心,若我要在这里有所作为,你跟是不跟?”
      “殿下……”
      见穆青迟疑,元晋沂又道:“我知自己现在不过是黄髫小儿,可从小在宫中长大,你以为大人们做的手脚,我当真是没见过没受过么?又或许……你不愿随意交予你的身家性命,如此我便也不强求,只要我在这世上,便要为我父亲证明清白,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穆青见沈玴如此坚决,心里不禁难过,叩首道:“太子殿下本是希望殿下远离朝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有凡人之幸福,但如若殿下主意已定,穆青自然赴死跟随。”

      晋沂道:“我身体里流着的血脉,决不允许父亲这般冤屈而死,即使不能夺权,也要昭雪!”话落心底便腾起一阵战栗,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又攥了攥拳头,沉声道:“叫沈戟玄冥等人来见我。”
      待穆青应了离去,晋沂再展开双手,指甲已扣入肉中,空留一排血色月牙印。

      沈戟玄冥再见到元晋沂,便觉那七岁少年看起来似是与以往不同,饶是路上穆青已经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见面仍是一惊,虽往日他看去便不同其它幼童,并不容易开心,但此刻看去却总让人觉得分外冷厉,绝非往常。

      晋沂见几人具是面色肃穆,便直接开口道:“想必穆青已转告二位,我尊重二位意思,不会强求。”
      沈戟与玄冥相视而望,叩首道:“臣等奉殿下为上。”
      晋沂点点头,“既然你们从前都是父亲幕僚,想必知识渊博,我愿奉你们为师,教导于我,我虽稚嫩,也知此事要从长计议,勾践灭吴也要十年,我并不着急,你们不必忧虑。”
      三人见晋沂头里清楚,便叩首应是。

      “沈大人,从前你对外如何宣称我的身份?”
      元晋沂忽而发问,见沈戟面色微窘,“这……”
      “无妨,你且说来。”
      沈戟这才道:“是臣的私生子,本来养在外,因母亲病故接回家来,体弱多病,不便见人……”

      晋沂皱着一张脸想了半晌,后笑道:“这样最好,你定要严命府规,府里的消息不许外传,从今以后,我便是沈府二少爷,名为沈玴。”

      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一些从不相识的人,一个不是自己的身份。
      这便是元晋沂拥有的一切。
      在这偌大的棋局中,一切都是为了赢棋而存在。家人、感情、甚至是自己,所有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沈玴蜷在软榻上眼神空空,脑中却全是乱七八糟的思绪。忽而秦方声音在外响起:“公子,沈大人求见。”
      “方才我已教了红芙回他,为何还要来见?”
      “说是南方来信儿了。”
      沈玴忽而一震,匆忙起身更让面色不及回血,苍白病态,“让他进来。”渐渐握拳,终于有动静了。

      =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绿娉见青眉一路失魂落魄回来,忙丢下手中活计将青眉扶进屋里。
      青眉摇摇头:“有点难受,我想躺一躺,你出去罢。”
      绿娉点点头,道:“那我且去了,过会晚膳我再叫小姐。”
      到了晚膳时辰,绿娉欲推门进屋,却发现青眉将门从内楸上了,遂拍门道:“小姐,小姐,用晚膳了。”却不见答,绿娉一急,“小姐!小姐!”
      青眉本坐在一片黑暗中,许久幽幽叹了口气,开门道:“我不想吃,你且去吧。”便又闭了门。
      如此反复几日,绿娉也知其中缘由,日日劝着青眉。青眉笑道:“你如何看去都是像被老爷收买了。”
      绿娉跺跺脚,嗔道:“小姐。”
      青眉叹了口气,呆怔了一会,道:“罢了,我如今又还能怎么样呢?”

      三月不过白驹过隙,青眉便要出发去宫中应选。
      宫中派了太监来接,青眉便要在府门与家人饯别,再看沈戟与沈珏二人,又想到南园高墙后的二公子,便叹了口气,道了声珍重便上了车。
      车行至司马府侧门路口,便见那一抹绿色躲在墙边,青眉知那是绿娉,一时忽而恐惧再无法回来,慌忙间从头上去下一只发钗用帕子胡乱裹了丢出窗外去,定了神再探头去望,那绿色站在路中痴痴望向这边,青眉方叹了气,垂好帘子静静坐着。

      秀女初选在掖庭府,秀女们莺莺燕燕列着队等候验身,青眉安分站着,待嬷嬷叫名。不久便到,只是没有想到,“沈青眉”三节字符落地,掖庭府忽而便安静了。

      秀女们不言语,直用眼神在青眉身上上上下下来回几遍,青眉只觉奇怪,却不知为何。那嬷嬷却分外热情,放下手中名册竟亲自迎了上来,青眉更觉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间,忽而耳边飘来一句轻轻的“赵王”却让她更不明所以。

      “沈二小姐,这边请。”那嬷嬷亲自引了路,秀女们便自觉让出一条路。
      青眉对那嬷嬷轻福了身,道声:“有劳。”便跟上前去,忽而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够听得清清楚楚。
      青眉侧眼望去,一个明艳耀眼的少女,眉梢飞挑,眼里几点蔑意。青眉回了眸,仍旧面色淡淡,垂眼跟在嬷嬷身后转进了屏风。
      那嬷嬷便对里面候着的一个宫|女点点头,那宫|女飞快出去了,那嬷嬷对青眉眉开眼笑:“沈二小姐这天仙样貌,难怪殿下对小姐这般上心,担心小姐不过验身,还遣了人来嘱咐老奴,老奴又岂是那般不开眼的人?”

      青眉心下疑惑,“殿下?”
      那嬷嬷替青眉褪衣,边笑道:“老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许多年,便是看着赵王殿下长大的,也从未见殿下对什么上心,却不曾想,小姐便是这第一人。”
      发觉嬷嬷的视线在脸上来回,青眉便也笑笑,随后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嘱咐的?”
      那嬷嬷笑道:“只说定要让小姐入初选,老奴虽没有别的本事,这点小权限还是有的。青眉便笑笑,遂不言语。

      便想起那日去青屏山路上所遇之人,便是赵王罢,虽然只是挑帘一瞬的对望,也分明能看出那人眼中的桀骜冷冽,青眉心中几下幽幽,竟将那一瞬赵王的样貌与在华安寺所遇之男子贴合起来,二人眉眼似是几分相似,可那华安寺的男子,分明是哀伤清冷的。

      方才从掖庭府匆匆而出的宫|女,绕过一座座宫室,左右相看别无他人,便将一方帕子丢在一扇朱红小门前,轻轻三下,两长一短。后头也不回,朝皇后所在中宫而去向赵王复命。

      那朱红小门轻微传出‘吱呀’一声,开了小缝,便有一太监取走了帕子匆匆又合了门。

      那太监绕过许多回廊角门,至一偏殿前推门而入。偏殿立满金丝楠木的书架,阳光隐隐约约透入,地上印着一个人影。太监软靴走路无声,那人却仿若脑后有眼,无声伸出一手,那太监便将帕子奉上。

      那人放在阳光下仔细瞧了,上面不过用眉黛粉在绢子上写了‘蹙蹙远山’四字,那人笑道:“难为她了,竟想到用眉黛来写,以后你办事还是周到些,将那白墨提前备给她罢。”
      徐卫垂头道:“这事出突然,不曾想赵王殿下已经出手,以后奴才定提前备着。只是……奴才不明,这是何意?”
      “眉黛眉黛,这宫里头如今能并作眉黛的女子,又有哪二人?除过沈府黛妃,便这有这沈府青眉了,既然赵王对那沈采女有意,若孤不勉力提起些兴趣,只怕赵王亦觉鸡肋罢。”手指一松,那帕子悠然落地,徐卫忙上前捡起。

      “烧了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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