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自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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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会成长。
恰恰都是在灾难中成长。
那些让人痛不欲生的事，如砍在人身上的刀印，让张狂的孩子缩回手脚，变得懂事。
当知道有些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时候，人的心也就失去了自由。
李火很害怕让自己快乐的理由会越来越少，即便努力甩掉、努力不想，那些烦恼依然像是滚雪球一样在变大。而快乐的感觉却像一股不扎实的轻烟一样在无可救药地减少。
他不介意用任何方式，让快乐的表情重回他们的脸上。
“我喜欢。”李火不管这种表达意味着什么，他就这样对方鑫磊说了。“我喜欢接吻的感觉。”
他坐在方鑫磊身边。和他坐在一起。他面前的墙上，是一张高速公路延伸到远方的风景画。
“我着了火。”他笑嘻嘻地说。
方鑫磊没做任何回应，低垂着眼敛。他们很少有地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
回到家后，李火辗转难眠，很担心方鑫磊说的‘万一’的情况会发生。
第二天放学后。他早早地回家。姥姥回来时，很惊讶地发现李火已经做好了晚饭。
姥姥对李火这种转变的解读是：一定是因为和哥哥打架而内疚。
这是变懂事的一种表现。姥姥显得很高兴。但，当她看到李火做的晚饭后，却又不得不皱眉。“这做的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个什么。”李火说。“我把冰箱里的几种菜都炒在了一起。”
姥姥笑了：“没关系。我很饿了，什么都能吃下。你哥哥呢？”
“没回来。”
“一定又去医院了。我们先吃，一会儿给他留些饭菜。”姥姥坐在饭桌前。
李火没有坐下，他给姥姥盛了一碗饭后，站到姥姥身后给她揉肩膀。“狼外婆，你又去给人放血了吗？”姥姥有独门手艺，她自称是中医针灸术的一个偏支，从干了一辈子的档案员退休后便专门做起了这个。大多是去□□。其中有一项是专门在人的病痛部位放血，李火常用此来调侃姥姥。
“嗯。”
“别做了。太辛苦了。”
“你要真能知道我的辛苦就好。我苦点也值得。光靠我的退休金养活不了你们两个半大小子。”
李火坐到餐桌前，“狼外婆，如果我身上出了大事。你会怎么样？”
“什么大事？”姥姥警觉地问。
李火沉吟了一下说：“比如我中了彩票。”
姥姥嗔怪地看着他：“你就逗我开心吧。”她用筷子在盘子里捡出一块东西来放进嘴里，‘咯吱’一声硌了牙。
……
转天，另一件大事先发生了。
李火一进入校园，就感觉到了异常。穿过操场时，四面八方的同学都在看着他，指指点点。进到班级时，又发现全班同学竟一起不说话了，四十多人的班级，从没出现过这样鸦雀无声的局面。之后虽然大家都假装继续闲谈，但李火已经按捺不住，他大吼一声：“发生了什么狗屁事！”
有同学掩面笑，有同学用戏揄的目光看他。大多数人都是看笑话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给他解答。
他跳起来，拎起一个男生的衣领：“你们在笑起来？！”
那男生竟说：“同学，请松手。别碰我。我不好这口。”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李火曾制造了几次全班哄堂大笑的场面，但每一次都是因为他戏耍了别人。这一次看来是他成为了别人的笑料。他一定要搞清楚。
他一时间有了流年不利的感觉。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时，隔桌的女生悄声对他说：“你从来不上校园网吗？”
聪明如李火，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借来隔桌女生的手机上网看。登时看到了他和方鑫磊脸对脸的照片。
“秦娜娜！”
李火吼叫着冲出班级。
他先到方鑫磊的班级瞧了一下，刚一探头，就被方鑫磊的同学看到了，有人打口哨，有人回头对方鑫磊挤眉弄眼。
方鑫磊倒自镇静，拄着下巴望着站在门口的李火。
“秦娜娜在哪班？”李火远远地问方鑫磊。
方鑫磊轻轻地摇头。
李火转身跑过走廊，跑上楼梯，到高二年级去逐个班级查看。这时距离上课只有十分钟。
他像一阵风一样刮遍了高二所有年级，却没有翻出秦娜娜。他冲进高二五班时，一眼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李木黑着脸瞪着他，那表情似乎是想吃了他。他急忙退了出来。他可不想在学校里自己的哥哥打架。
在高三一班的门前，他遇到了曾发生过口角的那个学姐。看到李火，她举起手机，“大家快来看，学校第一对敢公开亲热的同性恋的艳照！”
“死肥婆！”李火远远地对她吼。
“现在的小孩真是大胆。不知羞。”高三的学姐学哥们对他毫无顾忌，他们可不管他是不是个厉害的角色，只把他看成是个闯进禁地的小丑。
李火灰溜溜撤出高三班级区域。
他没有找到秦娜娜。
返回一楼时，方鑫磊正在楼梯那儿等他。
“算了。”方鑫磊说。
“怎么能算了！”李火火冒三丈。“那个臭女人，这种事也做的出！”
“看看她给我发的短信。”方鑫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李火。李火看到上面的几行字。[二位魔头，想过有今天吗？现在知道被人搞是什么滋味了么。你们扒光了周子压着他满校游行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报应么？]
“周子是谁？”李火问方鑫磊。
“幼儿园的同学。”方鑫磊说。他自始至终显得平静。对来往盯着他们窃笑的同学，视如无物。“秦娜娜的表弟。”
“幼儿园？靠，她也太记仇了！幼儿园的事能和现在相比吗？那时做的再过分也不过是小孩！……”
“算了。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方鑫磊转身走回自己的班级去。
……
李火后来知道秦娜娜就是在李木的班级，因为顾忌李木，他唯独没有找遍那个班。
原来秦娜娜和李木是同班同学？李火感觉事情更加不妙。
晚上回到家时，他故意避开李木，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预备着不管李木讲什么难听话，他都要当做没听见。
李木很晚才回来，进门倒头就睡。两个人没有正面接触，矛盾也无从产生。
……
之后的两天，真正的大事发生了。
李火在上课时接到了方鑫磊发生的短信：[警察带走了我妈妈！]
十分钟后，李火在校门口找到了等他的方鑫磊：“你要怎么办？！”他紧张地问。
“像我们说好的那样！”方鑫磊拉起他的胳膊便走，“我们去自首！”
李火一路思考，他尝试着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真的是我们的恶作剧引起了电火吗？”
“当然是了！”方鑫磊坚持已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肯定是那些水浇到继父头上的同时，也浇到了旁边的电源插座上，然后，砰的一声，”方鑫磊比划着手势，“水是导电体，物理课上就有讲过，水引起了电源插座的短路，产生了电火，可能引烧了床单一类的东西。”
李火无从反驳，便尝试着说：“我一直在回想，我们进入你继父房间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了。如果说他是睡熟了……会不会那时已经被电击晕了。”
“肯定不会！他就是睡熟了！”
“他那么胖为什么不打呼噜？我记得小时候我爸睡觉就打呼噜。”
方鑫磊停下脚步来看着李火：“你不想去，是吗？”
“不。”李火急忙澄清自己，“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走快点！”
……
虽然从小常被人称做‘犯罪大王’。但李火却是第一次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
虽然是自首，警察还是很正规的像审犯人那样审他们，并记录他们说的话。
在听完他们的供述后，警察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所说的动机是：你们想用一大桶矿泉水跟死者开玩笑？”
两人一起点头。
“那桶矿泉水是多少升的。”
李火看了一眼方鑫磊。警察在这时制止他：“不要商量，我是在问你。”
李火思索着：“我们没有留意它是多重的，反正是那个商店里最大桶的了。要知道桶要是买的小了，水就少。水若少，浇在他头上就没什么乐趣了。”
“是在哪个商店买的。”
李火苦思：“路上经过的一家商店。”
“商店叫什么名字？”
李火又看了一眼方鑫磊：“确切的名字，我没留意。就是普通的商店。”
“没留意？”警察的表情就像怀疑他的每一句话似的。“矿泉水是什么牌子的？你留意了吗？”
李火点头：“可能是康师傅？娃哈哈？农夫山泉？……”
“你要给矿泉水做市场调查吗？”警察讥讽他。
“我记不起是哪个牌子了。”李火只好如实说。
警察叹了口气说：“我不明白了，为什么两个从来没闯过祸的孩子，会忽然就搞起了恶作剧？”
李火和方鑫磊对视了一眼。
“可这真是我们做的。”李火说。
“我们不是没有闯过祸。”方鑫磊说，“是从来没有人能拿我们怎么着。我们从小就是恶作剧大王，没人不恨我们，你们可以去调查。”
警察严肃地说：“你们知道将面临的是误杀罪吧。”
“我们不是有意的！”李火争辩。“罪名是不是该更轻点？”
“闭嘴！”警察指着他说。
方鑫磊显得激动了：“那是个意外！我们没想到会引起火灾。我们本来是想浇他一头水，跟火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现在才来自首。”
“我们早就想自首。”方鑫磊说。“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也可能是因为你妈妈现在在警察局。”
“那确实不是她干的！”方鑫磊激动地说。
“那你们再说说那个矿泉水的大瓶子吧。你们说把它挂在了点滴杆的上面，可我们没在现场发现任何这样的瓶子。你们能解释吗？”
“也许它掉下去。”
“地上也没有。”
“也许被烧了。”李火说。
“烧得一点渣都不剩？”警察戏揄地看着他们。
“我们无法解释它为什么会消失了。”李火说。
对面的两个警察一起笑了。
方鑫磊更加激动：“我不是为了我妈妈，我们说的是实话！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让我继父死！”
李火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方鑫磊，心里祈祷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误杀罪和谋杀罪可是两码事。
“是的，我承认我曾经想过让他死！”方鑫磊挥舞着双手，“因为他在我爸爸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欢天喜地的娶了我妈妈！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有时候会咒他而已，我是希望他能出车祸或病死来着！”
两个警察瞪着眼睛看着方鑫磊。
方鑫磊喘了一口气说：“但，那只是我头两年的想法。后来，我看到我妈妈跟他一起的生活，她真的挺快乐的，比和我爸在一起时要快乐。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调解自己去接受，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就只能改变自己。我不让自己再恨他了，我希望他们能一起这样下去，让我妈一直幸福……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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