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花千骨同人）》蒲君

7、打击与被打击

　　蛮荒地狱之中，花千骨遇到了野心勃勃的竹染，在竹染的帮助下结识斗阑干，说服腐木鬼和冥梵仙。竹染试图用三千妖杀打开蛮荒，却被花千骨所阻，众人绝望之际，东方彧卿用禁术强行从外打开蛮荒，放出花千骨以及蛮荒众人。

　　沉睡一年的迷失缓缓睁开双眸，一个眨眼，消失在绝情池底。一旁的仰躺在汉白玉地面的笙箫默同样睁开紧闭的双眼，眯着眼睛仰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迷失。平凡的面容，及腰的发丝乌黑顺滑如缎，在绝情池水里沉睡一年，那雪白的衣衫却未沾染上一丝皱褶与湿气，唯一算的上出色的就只有那双时刻荡漾着烟波雾霭，温柔缱绻大慈大悲的眸子。

　　静静的慈悲的俯视着仰躺在地面之上的笙箫默，迷失轻轻缓缓的叹息：“好戏即将开场了，笙箫默你不去瞧瞧吗？”迷失一直在等着，等着早已知晓的事实，不愿在这无聊的一年之内只看着白子画才选择来此沉睡，笙箫默来此只是一个意外。

　　“不去了，还不是那样？猜都猜得到，白子画的性格你我都了解，他太固执，太清高，太冷淡了……人生本就无趣，到哪里都一样，三生池畔和销魂殿中有什么区别？”笙箫默懒懒的说完，侧起身子，闭眼继续睡去。

　　迷失微微一笑，挥手撤去外间结界。“这里我还会再来，你愿意呆着就呆着，什么时候想走就什么时候走。”虽说没有了结界，可三生池依旧隐藏在未知的空间之中，看完这场争夺妖神南无月的戏，还要继续在绝情池水里睡十六年呢……

　　笙箫默，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在迷失眼中，都是一个聪明人。聪明到从不插手到白子画和花千骨之间，聪明到管他外间翻天覆地，他都能安然的懒散的坐在他的销魂殿不闻不问。聪明到看透所有却不会乱说，无论什么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烂在嘴里。

　　东方彧卿，异朽阁阁主，号称上天下地无所不知，那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东方彧卿以为自己知道太多事，看过太多生死，虽不如白子画绝情，骨子里却终究是凉薄。一次次轮回，一次次抉择，一次次生死，对这尘世多少有了几分疲惫和厌倦，然而责任已经成为习惯，就算早已堪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得下。
　　对花千骨的感情很复杂，从见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世还有她的命数，她太单纯太剔透，连心思想法也如此简单容易明白。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就像在看傀儡戏，好奇这么个小小的丫头会在命运的拉扯下演出什么样的人生。可是不知不觉中，竟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插手。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是和她还有糖宝在一起时感受到的家的温暖和幸福？还是察觉到她深爱上白子画时的心痛？
　　可是明明，就是自己将她一手推给白子画的啊；明明，早就知道她会爱上白子画；明明，早就知道那爱的下面，是万丈悬崖……
　　如果当初，他能再自私一点，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就能改变她的宿命了？
　　可是，他是没资格给花千骨爱的，也给不起她。所以便依着天命，冀希着白子画能替他好好爱她宠她照顾她。而他，只要时而看看她，陪陪她，就足够了。
　　……
　　是他太自负，才纵容了心底对花千骨的那一点点喜欢。以为凭自己的智慧与通透，绝对不可能泥足深陷。
　　可是当连他都找不到她半点下落之时，他终于慌了。六界几乎被他翻了个个，仍然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她可能身在蛮荒，那个完全脱离他掌控的人间地狱。情急之下，再顾不了许多的去找白子画质问。
　　白子画已复任长留掌门之职，依旧如云山飘渺苍茫，几乎不加丝毫犹豫的点头确认他的所思所想，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孽徒已流放蛮荒”回答的云淡风轻，眼都不眨一下。
　　他这才恍然间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错信了天命，错信了白子画，竟然将他最怜惜的小骨头，交到了这种人手上。
　　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为骨头感到心痛和不值吧。
　　“她是为了救你，为了拿到女娲石，才偷盗的神器。”
　　他终于还是将瞒了那么久的真相说了出来，不为了别的，或许，只是单单带着一丝报复的想看他内疚吧。可是他忘了，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我早就知道了。”白子画负手而立，淡淡地说，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好像当初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如此简单的一句，便抹杀了花千骨的所有出生入死。
　　“什么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问。
　　“刚出事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也早就察觉她对你的爱恋了？”
　　白子画转身不语，东方彧卿踉跄退了几步，是啊，他忘了他是无所不能的上仙白子画。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又会看不穿。可是……既然全部都知道，又是怎样的狠心，对花千骨才下得了那样的手？
　　“接她回来！”东方彧卿失控怒吼。
　　白子画摇头。
　　“她已经伤成那样了，再到蛮荒会死的！”
　　“生死……那是天命。”
　　“去他的天命！你白子画若是信命之人，当初就不会收她为徒了！”
　　“是我清高自负，以为可以逆天而行，却终究逃不开一个妖神出世，祸害苍生的结局。”
　　“你认命了？”
　　白子画不语。
　　“把她是接回来，我带她走，你信命，我不信。绝不会再在你长留上仙的面前出现，碍你的眼！”
　　“不行。”
　　“为什么？”
　　“异朽君既然号称无所不晓，自然知道为什么。”
　　“就因为一个她从来都没想过要的力量，你就打算将她永生永世困在蛮荒么？”
　　白子画望了望庭前的桃花树，慢慢闭上了眼睛。
　　“是。”
　　东方彧卿仰天大笑两声，拂袖而去：“白子画，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我东方彧卿插手不了知道不了的，你以为小小的蛮荒，能难得住我几时？我非要将骨头从蛮荒带出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命！”）【注：括号内节选自原文。】

　　东方彧卿把众人带出蛮荒之后，清怜和清怀私自外出去茅山寻仇，却以一死一了无生趣的去二茅峰的静思洞终身面壁为结局。傍晚时候，东方彧卿端了些吃的拿到花千骨房里，却发现花千骨已经去夜探长留……

　　“东方，彧卿……”在只有东方彧卿一人的花千骨的房间里，迷失在东方彧卿面前渐渐显示身影。慈悲的注视着这个最像他又最不像他的男子。

　　东方彧卿抬头看了看突兀出现的迷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复又抬眼直视：“想必阁下就是那个在诛仙柱前救了骨头的叫迷失的神？”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口吻，眼神却坚定不疑。

　　“恩，是我。”迷失无所谓的点点头，随意的走到一旁坐下，手腕翻转间便出现一壶酒一个酒杯，不客气的自顾自的喝着。

　　“你到底是谁？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神！你有什么目的？”东方彧卿紧紧地直视的迷失的双眸，眼底是不得目的誓不罢休的志在必得！但凡聪明人都不喜欢有什么意外，他们喜欢知道一切掌握一切，以看戏为乐，更何况像东方彧卿这种无所不知的能人？如果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那么在他看来那就是他的耻辱。

　　“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迷失了自我的神罢了，至于目的，那就更可笑了，你有什么是值得我算计的？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迷失的语气说不出的诚恳，目光却充满一贯的怜悯。

　　“是吗？你想聊什么？”东方彧卿也放弃了从一个神口中逼问出他不想说的东西，虽然他总是说天下的舌头都归他管，可总有例外不是？眼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外。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我很像，来这个世界一趟不和你聊聊实在可惜。”

　　“这么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东方彧卿敏锐的抓住迷失话中的意思追问。

　　“呵呵，你很敏锐，拥有世人没有的智慧与通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自负。我吗，就只是跳出三界之外，不受命运摆布，不在五行不入轮回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迷失细心的耐心的解释着，他一向尽量满足所有人提的问题，不故作清高故弄玄虚一直是他的优点。

　　“……迷失未免太过妄自菲薄，这还没什么大不了还有什么是大得了的？”

　　“这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一个人的真正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能够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也许这就是我和你东方彧卿的不同之处，我们一样存活了数不清的时间，一样知道太多事，看过太多生死，可你渐渐地变得自大、骄傲、自满，不能放在一个正确的、合适的位置上，看戏也没有道德的擅自胡乱插手，自以为能够看到命运就毫不顾忌的去推动别人的命运，这下遭报应了吧？爱上花千骨了吧？心痛了吧？泥足深陷了吧？未来的数万年，数十万年，你要轮回多少次才能忘记这段感情？”继续喝着杯中酒，迷失低垂的眼眸轻轻微笑，那样的轻，那样的淡，放佛不存在。

　　东方彧卿微怒，他轮回万载，还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他，忍不住开口微微讥讽。“呵呵，迷失你也不是爱上了白子画？你和我太像，所以我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了白子画，你绝对不会插手救骨头。”

　　“是的，我因为爱上了白子画，所以插手救他们。我们都一样，一开始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渐渐的身不由己，可我和你的不同之处在于，你是因为插手了才爱上花千骨，属于自作自受，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插手。你在看戏，可觉得不满意，于是亲自上台去演戏，可是戏演得久了，连你都分不清你是在戏里还是戏外，你自负的纵容了你对花千骨的爱却从没有想到过后果……”

　　“够了！”猛的一拍桌子，东方彧卿站了起来，自己竟然被别人看透得体无完肤！内心被别人赤果果的道出！这叫他情何以堪！“你还不是一样！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你一直在冷眼旁观！却渐渐身不由己，就算再理智的告诉自己不要爱不要爱！你清楚的知道爱情的极限，你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永恒不相信自己，还不是同样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你胆小懦弱自私，不对爱情抱任何希望，要不然怎会会跳进绝情池里！我是自作自受，你却比我更可怜！冷静理智的近乎疯子！”

　　“啪”，迷失手中的杯子在一声脆响中碎成粉末却又在下一秒还原，继续往酒杯之中倒酒，迷失笑的温柔缱绻，大慈大悲：“东方，彧卿……千万别试图惹怒我，因为我是神，我可以让你不再受轮回之苦的直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你有你放不下习惯了的责任，你有偌大的异朽阁，我可什么都不在乎……大不了整个世界一起毁灭好了……”

　　“……”东方彧卿沉默，他相信，如果真的惹怒眼前这个神，绝对是真正的六亲不认！他还有骨头要守护，还有异朽阁要守护。而迷失，大概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如果到最后，白子画对他的影响真的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他一定会杀了白子画以绝后患……迷失太理智，太冷静，这样的人逃不开过分理智的下场。

　　“这次的聊天真是不愉快，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不相信爱情，难道你就相信？爱情在时间面前永远不堪一击……我一直在冷眼旁观，我清楚自己的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插手……我本能的拒绝一切企图要改变我的东西，因为现在的生活方式最适合我，我讨厌被改变，讨厌一切变化一切的身不由己。我是爱上了白子画，可说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未免太过。对于花千骨，你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可我不是。我有足够的能力来改变一切不是吗？”喝着酒壶里永远倒不完的碧绿色酒液，迷失享受的眯起双眸。“你自作自受了之后，就只能后悔，因为你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可我有……如果真的到了非白子画不可的地步，我想我应该会用无上的神力来强行逆转时间，在花千骨与白子画相遇之前杀了她，然后伪装自己拜入长留……我想白子画应该会对命运更加不可推测波澜诡异的我相当感兴趣……”

　　“你果然是个疯子。”东方彧卿重新坐下，冷静的下定评语。“白子画是个不信命的人。”

　　“那是，谢谢夸奖。”眯着眼睛仔细的回味着埋藏千年前的古酒，厚重缠绵的味道一直让迷失迷恋。“白子画不是个能一见钟情的人，就算最后他爱上了花千骨，他对花千骨的爱也是源自于绝情殿上漫长时间里的朝夕以对二人世界和后来无穷的内疚自责，来自于白子画的放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这么一个人来接近自己，陪伴自己。万花丛中过，才可以片叶不沾身，如果一直对着一朵小百花，而看不到其他，那么自然而然那唯一的小百花就是珍宝，谈何对比？物品，总是以最稀少的为最珍贵的……”

　　“你很了解他。”

　　“大概，所以我要得到他轻而易举。我看透了所有，所以我选择放弃。爱情啊，是个什么玩意？我想你东方彧卿之所以爱上花千骨，也许是因为太过寂寞，你太复杂太污浊，所以本能的向往纯净和光明，这个时候花千骨出现了，刚刚好她诡异的命格引起了你的兴趣，刚刚好她拥有一切你向往的美好，单纯得没有一丝杂质。刚刚好她对白子画的爱深刻炙热到打动了常年被冰冷寂寞孤寂环绕的你，于是你也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爱你，于是你也和白子画一样放纵自己的一点点怜惜和对美好纯粹的追求，于是你毫无顾忌的对这么一个人好，你想知道花千骨为什么那么无怨无悔的付出，想摆脱宿命的纠葛……我说的对吗？”

　　东方彧卿捏紧拳头复又神经质的放开：“你不知道你的诚实实在很惹人讨厌吗？你是在炫耀你的博学还是你对人性的理解？”

　　“不不不，我说过，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人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明明一样的出生一样的会死亡，却总是能演绎出不同的人生，我一直在看着，并不插手，人类因为不知足得到的终将因为不知足失去。而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人类纷纷赞美爱情的美好，用诗歌来寄托对爱情的向往，可古往今来，真正幸福的有几对？”

　　“你不知道装傻其实是一种境界吗？何必什么都清楚？”

　　“也许吧，我喜欢剖析一切的东西，喜欢看着所有的真相赤果果的摆在人们面前，喜欢看着人们崩溃……”

　　“真是恶趣味啊。”

　　“我有我的美学，鲜血淋漓的现实在我看来是最美的。”

　　“是吗？”东方彧卿挑眉反问。

　　“人们总说爱情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我却喜欢去找他们相爱的原因，然后告诉他们，爱情其实没那么美好，你们的爱情并不纯粹。所有的一切，只要存在都能找到理由。呵呵，你的表情取悦了我……”收回酒壶，迷失淡淡的，慈悲的看着东方彧卿充满复杂难言的脸。“好了，我打击你打击的很愉快，我该走了，不然你的骨头就要回来了……”

　　“我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东方彧卿黑着脸，拳头紧握几近泛白。“你虽然主动放弃白子画，可你还是充满着遗憾，所以你来找我的不痛快？”

　　“大概吧？”迷失笑的很温柔很温柔。

　　“那怎么不去找杀阡陌？不去找白子画？”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实话实说的打击过白子画？至于杀阡陌？那个人没什么好打击的，空有美貌没有智慧，打击起来没趣。我喜欢和智慧的人说话。”

　　“……”

　　迷失抬头看了看天色：“我走了，花千骨很快就会回来了。”和来时一样，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于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