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番外—霓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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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铁链锁住了我的四肢，不，应该是三肢，我曾经失去了一只左臂并且被罚在静室面壁七年，不得踏出一步。如今想来，那七年竟是我这一生最安静平静的日子。而现在的我像是完全分开了身体和灵魂，身体已经被折磨的疯疯癫癫。时哭时笑，时求时骂，更多的时候一个人对着空气假装和落十一在话，回忆述着过去的滴。灵魂却在一旁冷眼旁观，旁观那黑洞洞的眼眶，旁观那已经被挖掉眼珠并爬满了蛆虫的眼眶。
被活生生挖去双目，身上蝇蝇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毒虫，日日夜夜蚕食着肌体，在口鼻眼耳中爬来爬去。没有了左臂，从膝盖下面也被啃噬殆尽，如同一个虫彘一般被吊在空中，滴淌着鲜血和脓液。在身体没剩下多少之时，再服用仙丹重新将下身肢体筋骨皮肉长回来，日日夜夜在极度清醒的意识中受着这样永恒的痛苦折磨和轮回之苦。
也许我早就已经疯掉，在眼睁睁看着落十一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就疯了。我只是恨只是嫉妒，却没想到花千骨竟会为了糖宝杀了师父。怎样折磨我都不要紧，为什么要杀师父！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自己，是自己啊……泪水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流下，终于后悔了，不后悔自己曾怎样对待花千骨或是杀了糖宝，只是后悔居然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师父。“杀了我！杀了我！”灵魂漂浮着，不知所依，看着有虫不断从自己嘴里爬出，看着被挂在半空之中的自己神经质的喃喃，这样的视角很奇怪并且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遥想当年，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修仙学道于我不过是可以炫耀的资本，想要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想要在救人之后神气的矜持的笑笑，然后骄傲的说出那句‘这都是我等修仙之人应该做的’。
耀眼如我，骄傲如我，一出生就是蓬莱岛主霓千丈的女儿，起点比任何人都高。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远超过其他人，我是该自豪的不是吗？尽管我为了拥有与我匹配的实力，无论白天黑夜都在练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注定一个人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所以顶着蓬莱岛岛主女儿身份的我怎能只是没有实力的一只花瓶？
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我错了吗？不，我没有错，这是我最后的坚持，如果我连这点坚持都没有的话，那么我也不必活下去了。花千骨，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在看着呢，看着你的结局，就算我身在地狱我也要把你拉进来，没道理我在受苦而你在享福……呵呵，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何为恨？心的极限而已。
我的身体受不了如此剧痛，疯狂的寻求着解脱，我的灵魂冷静的疯狂的诅咒。既然有神，有妖神，就有魔神，不管是谁都可以。
伤我之人，必将不得好死。我将会以我的生命以我的灵魂以我的一切爱恨一切悲痛诅咒，我诚挚的像魔神祈祷，将我的血与肉奉献给您，诅咒花千骨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爱而不得……
嫉妒，是人的原罪。
直到有一天，那个贱人来了，我知道我终于能解脱了，为何？仅仅是因为那个贱人厌倦了，而我也厌倦了。那个贱人是个好人，所以她不会从折磨别人中获得快感，而我是个纯粹的坏人，何为坏人？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把人间悲剧看成是人间喜剧来消遣。
不得不承认，做坏人是快乐的，而做一个好人却要承受万般痛苦，做一个坏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恨，自己的怨，可以报复，可以折磨。做一个好人却连恨都不能说，仅仅因为那是一个好人，应该原谅坏人……多么可笑不是？人们总是以道德标准去衡量一个好人，却对坏人无限宽容，为何？因为那是一个坏人，是被原谅的对象，没有了坏人，好人怎么去原谅？
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麻木、空洞、呆滞，她静静的看着我不言不语不动，而我继续疯疯癫癫颠三倒四，哈哈哈，何其可笑！尽管落到如此地步，我依然是鲜活的，纵然不是天上耀眼夺目的彩虹也必然是地狱滚烫炽热的岩浆，翻滚，扭曲，挣扎，而她，此时此刻更像一个华美的木偶，一身紫高贵冷艳，而表情也是冷冰冰的，这还是当初单纯活泼为了尊上什么都敢做的小女孩吗？不，她不是！
于是，我哭着笑着一点一点的胡言乱语着，我的师父落十一，他的温柔，他的笑容，他指尖的温度，我还有人可以思念，我还有爱可以缅怀，我还有恨可以诅咒。而花千骨，竟然可悲到连这仅有的卑微的一点爱恨都没有了，谁比谁可笑？谁比谁可怜？谁比谁可悲？
我说了很久很久，花千骨也听了很久很久，我不理她，即使她是女娲是妖神又与我何干？我要的不过是落十一，我要的不过是花千骨下场比我悲惨，如此便够了。我爱落十一，我恨花千骨，如此而已。
直到花千骨慢慢举起手驱散我身上的各类蛊虫，恢复生长我的血肉，我依旧如此神经质的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一瞬间神识回归，疼痛如灭顶洪水一般席卷了我，于是我惨叫着扭曲挣扎：“花千骨！你又想做什么？”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说出来，因为她是好人，我是坏人。
“我累了，不想玩了。”清冷的声音如此高贵如此疲倦。
“哈哈哈，终于肯杀我么？想向向世人展现你的慈悲？”我想笑，也这么做了。花千骨一定不能想象，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心心念念日日夜夜朝朝暮暮时时刻刻专一的执着的怨恨着她诅咒着她。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她会不会惊醒？会不会做噩梦？每当漫漫长夜未央之刻，她是否会感到满身寒凉，沁骨透心？
我是坏人，所以做坏事并不需要理由。
“不过，我不会杀你，脏了我的手。你一辈子都爱漂亮，让你死的有尊严，自尽吧。”
感觉到自己又能看见，又能站起来，除被白子画斩断的右臂，基本上都已恢复。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憎恨排山倒海而来，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死花千骨。即使明知道她是女娲，即使明知道自己并不能给与她一点伤害，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因为没有了法力，我向疯狗一样扑了上去，然后狠狠的一口咬住花千骨的左手。即使伤不了她，我也要撕下她一口肉来，嚼碎吞进身体里，以消我心头之恨！我的恨是如此的纯粹，就如我的爱一样，纯粹得不含半点杂质。就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也当不知所终，如影随形。
花千骨眼神一片空洞，她仅仅是迟钝的轻轻挥挥，我便立刻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滑了下来，断了肋骨。懒得爬起来，我索性坐在肮脏的地上，满地都是我的鲜血凝固之后的暗红色，满地都是曾经饮我血，啃我骨，嗜我肉的蛆虫蛊虫，它们吃饱了喝足了懒散的趴在地上，有的撑的慌，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消食。此刻我看着它们，竟觉得它们比眼前的女神还要高贵还要可爱，至少它们嗜我血肉，毕将亲近于我，感恩于我，怜悯于我。
“我肯让你死，不是因为原谅你，你杀了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依然恨你。只是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为什么，受么多折磨，事到如今，仍然也不觉得忏悔不觉得自己做错？”
错？我有何错？我不过是嫉妒罢了。世间多少爱恨，多少伤害，以爱之名有之，以恨之名有之，以恶毒之名有之，以保护之名有之。你花千骨，又能比我也好到哪里去？何必如此高贵冷艳的教训于我？你伤害的人还少了吗？尊上、朔风、东方，清水、轩辕朗……而我至始至终害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除了你和你家那条虫子，我何曾伤害过任何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又有什么脸面来教我训我？“为什么要忏悔，再重来百次依然想要杀杀糖宝那贱人！”
花千骨沉默，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都不一样，觉得是错的事，别人不定觉得，或许想让霓漫后悔，从开始就错。“不会让糖宝就样死的，它会再回到身边。”
“哈哈哈，花千骨，以为是神就真的可以扭转一切么？就算让糖宝活过来又怎样？你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你以为她会原谅？”我又笑了，疯狂的笑了，我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我无所畏惧。挑衅、谩骂、诅咒、怎么高兴怎么来，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哪怕如今的我，哪怕如今没有一点比得上花千骨的我，依然可以站在高处俯视她、不屑她、鄙视她、中伤她……
犹如大冬里又被泼盆冷水，花千骨整个都冰冻僵硬。不由微微退步，声音颤抖起来，使劲摇着头。“不会的！糖宝最爱的人是我！不会因为落十一而恨我！绝对不会！”
“笑话，若糖宝杀白子画，你又怎么想，会都不怨么？还能像以前样朝夕相处？”哈哈哈，痛苦吧，绝望吧，悲伤吧，我所体会的你也一定要一样一样的体会，那才算公平。
花千骨的眼里被久未出现的惶恐所充斥：“既然可以让糖宝复生，就定可以让落十一也再活过来！”
听到此话，我仰头大笑，参杂着似真似假的绝望，我带着人尽皆知的恶意恶毒的提醒到：“花千骨，没听过么？被神亲手杀死的人，又怎么还可能复生？”
像是被抽了筋骨，花千骨无力的靠在墙上，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在骗我！骗我！你们每个人都骗我！”蓝雨澜风骗她，放出妖神。轻水骗她，以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杀阡陌骗她，其实直把她当作琉夏的替身。竹染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利用她。白子画骗她，接近只是想要瓦解杀她。连东方都骗她，就算死，所有的一切还是全在他的计划之中。为什么会样？真的就那么傻，世上所有的人都要欺骗她？
哈哈哈，我得意的大笑，很是满意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的确是随口编的，确实是在骗她，神界消亡近万年，又怎么会清楚。不过只要花千骨相信就好，花千骨最大的弱点便是在危急和愤怒的时刻无法冷静。害白子画中毒是这样，以为能救朔风结果却放妖神出世也是这样。
再次亲手将花千骨推至绝望的边缘，看到那张美丽冰冷的脸上满是无措，满是惊慌，这种报复的感觉可真是痛快啊，我死也可以瞑目了。于是我带着笑意把头用力往墙上撞，‘嘭’的一声过后，鲜血四溅，身子慢慢滑下。鲜血流进眼里，模糊的视线中，是漫天的血色，冒着热气的鲜血渐渐流淌覆盖住暗红色的地面，如蛇一般弯曲着蔓延……这红色真是美丽啊……
努力提起最后的意识，我抬眼向花千骨看去，带着诡异而阴险的笑意就这么看着花千骨，我终于解脱了，我终于可以去见落十一。可是花千骨你呢？
“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或许生生世世们都只能做仇敌，势不两立。”带着满足的笑意，我慢慢的闭上双眼，花千骨，我在地狱等着你，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番外—霓漫天
